深夜下。

伏子厚悄悄帶著嶽銘、邢明,以及十來個將士,潛出城外。

由於邢明等人,此前跟伏子厚在夜裡出過城,故而這十幾人早已經輕車熟路,全都默不作聲的帶著幾具賊寇屍體,跟在伏子厚身後。

夜色中。

伏子厚已經察覺到,似乎這一次反賊的巡防、暗巡都已經有所改變,其縝密要比此前,高出數倍。

不過對此伏子厚倒不意外,也並沒有擔心。

再厲害的軍陣,也會有弱點,再縝密的巡防,也會有漏洞。

很快。

伏子厚便帶著十幾人,悄悄潛過所有反賊守卒的巡防,徑直摸到反賊前營附近。

“校尉!少了好多人!看營帳的數量,恐怕是在萬人左右!”

邢明打量著前營,對著伏子厚說道。

若是在沒有認識伏子厚之前,看到萬人大軍包圍晉陽東城,邢明絲毫不覺得有問題。

但自從跟隨伏子厚,見到伏子厚的本領後,邢明再看著眼前這座前營,只感覺,甄翟兒的舉動,已經給伏子厚機會。

換過此前十餘萬大軍,接連不斷攻打晉陽東城,在邢明眼裡,他願意跟隨伏子厚,就等同於陪伏子厚九死一生。

而眼下,賊寇大軍分兵,在甄翟兒眼裡,彷彿已經看到,跟隨伏子厚立功的機會已經到來。

“定還有伏兵!先去水源!走!”

伏子厚聽著邢明的話,看向北方一眼,眉宇間依舊有不好的預感,隨即帶著幾人,朝著反賊前營的水源地,摸黑走去。

疾病與瘟疫,在戰爭中有多厲害,伏子厚十分清楚,在後世更是被廣泛使用。

至於會不會傷天害理……

在伏子厚眼裡,能救下晉陽東城一城百姓,便是最大的功德,還有什麼能大過這個。

來到水源地。

伏子厚便讓將士們,直接把屍體丟在水源途徑的密林內,這些有疾病的屍體感染水源後,再有反賊士卒飲用,輕則腹瀉生病,重則還有機率引發瘟疫。

“你們在這裡藏著,嶽銘,你隨我往北走一趟!“

回城時,回到山下的伏子厚,對著眾人囑咐道。

“喏!”

邢明等人聽到伏子厚的話,連忙輕聲接令。

對於伏子厚的本領,眾人都是知曉的,何況還有嶽銘在身旁,若碰到什麼意外,伏子厚也能在嶽銘的幫助下撤離,他們在這裡守候接應。

繁星夜色下,在太行山脈中。

伏子厚沿途小心翼翼的帶著嶽銘,來到賊寇的大本營,然而出乎伏子厚意料的是,沿途不僅僅沒有碰到暗守,就連反賊大營的守衛,也是鬆鬆垮垮。

偌大一個兵營,居然只有寥寥七八人在看守。

伏子厚沒有冒險潛入反賊大營,而是與嶽銘在昏暗的夜色下,找到一個高處,遠望著峽谷內的反賊大本營。

當看到在一束束篝火下,反賊大營中,少許營帳四周隱約都能看到反賊士卒飲酒作樂,不少人正在欺辱劫掠而來的女子、婦人。

“嶽銘,此前在這支大軍中,可有哪個將軍,會縱容手下飲酒尋樂?”

伏子厚看著賊寇大營,輕聲詢問道。

“校尉!據我所知,並沒有!昔日甄翟兒領兵操練、下令行軍之時,頗為嚴苛,絕不可能會縱容軍中,發生這樣的事情!”

嶽銘看向伏子厚,搖了搖頭,隨即帶著疑惑,看向峽谷內的大營,也有些奇怪,為何會看到這一幕。

“這支兵馬,定是甄翟兒留下的伏兵!看摸樣,定是有人想要拉攏這支人馬!”

伏子厚簡言意駭的說出自己的猜測。

想到這裡,伏子厚隨即作出決定。

“今晚出城,先除掉這支伏兵!”

伏子厚清楚時不待我,既然看到這一幕,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晉陽東城內。

深夜中,百姓都在熟睡,因為這段時日一直在守城,所以人都緊繃著神經,難得白天賊寇沒有攻城,分兵離開,百姓全都鬆口氣,難得睡上一個踏實的覺。

而在伏子厚的命令中,所有守城將士,都已經被叫醒,在城門內集結。

就連受傷的曹永,以及其他受傷計程車卒,也都被叫來。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會不會是要出城突襲賊寇?”

突然被叫來集結的將士,都在小聲議論著,內心或多或少,都有些忐忑不安。

畢竟多日守城,與賊寇人馬廝殺,如今好不容易看著賊寇分兵離開,不再攻城,人性的本能,讓將士們第一個念頭,都是想留在城內。

“校尉!”

“校尉!!”

胡靖淵、殷天縱、吳六子、賴伯等人,看到伏子厚到來,紛紛停下交談,等待伏子厚下令。

伏子厚對著眾人點點頭,隨後來到一個臨時加起來的木臺上,在少許火把的照耀下,看著城門內,昏暗的夜色中,四周所有隋軍將士。

“方才已經打探到訊息,城外此刻還有一萬敵軍駐守!而此刻,召集諸位,便是準備出城夜襲!”

伏子厚開口說道。

第一句話,便已經相當於直言告訴所有人,召集所有人的目的,便是準備出城夜襲。

“夜襲!”

“當真是夜襲!”

聽到伏子厚的話,即便是饒有準備,所有將士都還是被嚇一跳,臉色紛紛一變,看向彼此,更有人不禁小聲驚呼。

就連胡靖淵、殷天縱、賴伯等人,也是呼吸有些急促。

城外賊寇,尚有一萬人馬,而他們,連同身穿甲衣的城內男丁一起,滿打滿算,恐怕也就三千人左右。

“賊寇分兵南下,並非諸位之猜測,乃是有隋朝援軍!伏子厚在此,不妨告訴諸位,在朝廷眼裡,西城可固守數月、乃至一年!在賊寇氣勢衰落前,朝廷不會貿然派遣援軍北上,與賊寇大軍交戰!”

伏子厚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所有將士,澆下一盆涼水,告訴所有人一個刺骨的事實。

“想必今日諸位也都有看到,賊寇南下大軍中,尚有騎兵!諸位不信,等會出城,便可看到,絕大部分攻城器械,賊寇已然帶走!賊寇此番,便是要分兵去攻打其他城池,奪下人口、奪下糧食!”

伏子厚指著南邊,看著所有將士那驚慌的臉色。

“諸位!”

伏子厚一臉嚴肅,看著所有人。

“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賊寇已經下令屠城,待他們分兵劫掠其他城邑之後,返回晉陽,我們就是繼續守城,也沒多少糧食!”

說到這裡,伏子厚神情開始激動起來,抬手指著城外。

“今晚出城,只要把賊寇殺退,我們便能去西城!西城內,有吃不完的糧食!西城內,有比東城更多的守軍!西城內,有數不清的武器!我們能去到西城,便能憑藉地勢險要,憑藉西城那高聳的城牆,我們就能活下去,就能我們城內的妻兒老小活下去!”

伏子厚說到最後,看著四周在夜色下的所有將士。

“我伏子厚,不想在東城內等死!更不想有一日,要在城內吃人!我想帶你們殺出一條活路,為東城百姓,殺出一條活路!”

伏子厚呼吸急促的看著所有人,瞬間拔出腰間佩劍,指著城外。

“就在今晚,就在城外!”

伏子厚臉色凌厲,目光滿是堅定的說道。

所有將士,本就聽令於伏子厚,如今聽到伏子厚的話,更是全都在沉默中,做出決定。

想到河對岸的西城,將士們都想要能夠躲進去,有家人在東城的將士,更迫切渴望能把家人,全都帶去晉陽西城內安置。

或許換做其他人,說是要帶領他們這三千人,在夜色中突襲賊寇人馬,他們必然不會相信能成功。

但對於眼前這個少年校尉,他們心底內,都有著一份特殊的信任。

曾經,是這個少年,下令挖渠修城!在這段時間內,也是這個少年,率領他們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