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正在校場上巡視著士兵們操練,不過他此刻有點心不在焉。昨天傳來訊息說渭南守軍民夫死傷慘重,連縣令崔洺都被亂矢射中左臂!

朝廷雖然派出了徐榮和胡軫前往渭南,但他還是不放心;一旦渭南城破,長安就是孤城一座了。高順看到了張遼漫無目的的行走著,連忙走過來道:“文遠,怎麼了?”

張遼抬頭一看是高順,嘆氣道:“可能是我想多了,我一個小小的中郎將,瞎操心渭南幹嘛呢!”

高順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道:“文遠,我等雖然只是中郎將,但只要挺過這一關,前途必不可限量!”

張遼點了點頭,問高順道:“不知公孝可有信心在野戰擊敗李傕的飛熊軍?”

高順望著不遠處的龍首原:“實不相瞞文遠,我也沒多大把握,畢竟飛熊軍是董卓一手打造的精銳騎兵,縱橫天下近十年,遠非陷陣營可比!”

張遼神色閃過一絲黯然,高順話鋒一轉:“但為了大漢的未來,我們的將來,我只能遇神殺神了!”說完殺氣畢露看著渭南方向……

“聖旨到,虎奮中郎將張遼接旨!”張遼高順立即拜道在地,那小黃門繼續道: “初平三年四月廿六……今著張將軍率軍入城平叛,高順將軍繼續守禦城東!”張遼站起來:“臣領命!”

張遼上前接過聖旨和令牌,高順微笑著一拍他的肩膀:“去吧文遠!”張遼回眸:“嗯,公孝且接著練,遼去去就來!”

得到計劃被洞悉後,李瑾立即六神無主。在思量著如何挽回,在不停的前後踏步。

李儒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將軍可從速派兵前去助千牛衛和金吾衛剿滅叛賊,否則遲將生變!”

李瑾聽罷眉色飛舞一拳擊到掌心道:“著啊!如此張洪就汙衊不得我了!”說完馬上派人點齊兵馬。

李儒卻捏著鼻子冷冷道:“如果真這樣做你就死定了!”李瑾被潑了一瓢冷水,又不得不堆起笑臉問道:

“李瑾愚鈍,先生就不要再難為我了!”李儒頷頷首,捋著長鬚道: “以逸待勞,直接派人去知會張洪;就說將軍會掩護他出城!”李瑾自認為了然於心,躬身道:“先生放心,我一定幫他混出城去!”

李儒幾乎氣過背去,捶著案桌沉聲道:“是把他抓住,是抓住!不是幫他混出城!”李瑾眼神閃過一絲狠厲:“不如把他殺了乾淨?”

李儒怒極反笑,拿起自己的包袱笑咪咪地說道:“如果將軍不介意給他殿屍底,倒也無妨!不過,儒可得先行出城了!”

李瑾不解地看著李儒遠去的背影,喃喃道:“這都何樣人啊?下棋不懂讓人不說,還要故作高深!要是真厲害,董太師至於死麼?”

一個親兵實在看不過眼,走過來低聲道:“將軍!他是叫你將張洪抓住!”李瑾瞪了他一眼:“抓抓抓,以為我不知道嗎?”

李瑾走了出去,吩咐部下立即去城內;表示支援張洪緊急行事!若是失手還可以北逃,跟橫門逃出去……

張遼點齊五千千牛衛後騎馬從清明門進入長安城尚冠前街,穿過長樂宮和明光宮。

漢長安不同唐長安,漢長安居民區多數在城外;而城內基本都是皇宮和官衙還有城西有個漢武帝時建的建章宮。

而隋大興(唐長安)規模宏大,宮殿坊裡規劃整齊,居民區集中在城內。東西市更加繁榮,是古代世界最大的城市。

而北宋雖然人口過億、比唐朝經濟繁榮更上一層樓。但五代時草草修建的開封府卻遠遠無法與唐長安媲美。

張洪收到李瑾的訊息,心裡也發了狠!成則王侯將相,敗則退走渭水;有退路何不去拼一拼? 張洪此時帶著掛名五千的兩千益州兵,順著華陽街往未央宮殺去!幹掉了幾支巡邏的金吾衛,終於趕到了北闕門外! 張洪立在石麒麟上,拔出劍一指高崇的北闕門城樓:“給我殺進去!劫持了天子爾等盡封列候!”

益州兵手裡搖著叮噹作響的腰包,舉起手裡的武器大聲附和:“殺!殺……”張洪滿意地掃視他們一眼:“攻進去……”

椒房殿中,劉協正夢見自己站在空天航母的指揮室,看著一架架鳳凰式戰機飛向花生頓上空……

“陛下!陛下!”殿門被敲得嘣嘣作響。劉協從夢境中被拉回來,揉了揉滿是眼屎的雙眼;暗道這是上火了。

他皺了皺眉頭:“進來吧!”左令聽到劉協叫喚,立馬推開殿門飛奔了進來:“陛下不好了,蜀兵們正攻打北闕門;還說要劫持陛下!”

劉協無奈地搖搖頭,匹夫無罪、懷璧有罪!左令見劉協還愣在榻上,急忙勸道:“陛下,不如立即收拾一下從西安門撤去城南!”

劉協眉頭一挑:“那跟臨陣逃脫有何區別?朕讓人家守住宮門,自己則逃到城南去;這樣成何體統?”

左令尷尬地道了句受教,心道你以前見董卓進宮不也是躲到地下室去?只見劉協摘下掛在榻前的赤龍劍,背在身上:“走,去看看!”……

“殺!”益州兵和城頭上的禁衛軍同時叫喊,劍士像下雨一般飛向宮牆下!張洪舉著圓盾親自督戰,從營里拉來的撞城槌正大發神威! “轟隆!”年代久遠的北闕門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痕,門框已經有點鬆弛!劉協正好趕到這邊來,他看見上面的禁軍還在放箭!

破舊的宮門在衝擊下不斷髮出清脆的聲音,劉協汗流滿額,雙眼掃視四周!忽然,他看到了宮牆角落的一堆木槍。

“不要死守,都給朕下來!”劉協大聲對著上面喊,但他們卻沒有反應。劉協連忙看向左令,左令卻拉起尖嗓子:

“士孫將軍,陛下有請!”士孫瑞正在指揮激戰,聽聞後方傳來聲音急忙跑了下來。他在下宮牆時,遠遠看見劉協來了,他立即走上前。

“臣士孫瑞參見陛下!”劉協看了幾眼他,指著牆角道:“叫你的部下全部下來,開啟宮門用木槍捅!”

士孫瑞自然不敢違抗,當即喝道:“都給本將下來!”這次士兵們沒有在置若罔聞,老老實實地走了下來。

劉協嘴角一抽,這是不看夫子看戲子嗎?正當劉協內心不舒服的時候,士孫瑞已經將長木槍派發了下去!

“砰!”張遼揮舞鐵槍一砸,營門飛了出去,守衛的兵卒被砸倒在地!張遼看都沒看被壓在門板下面掙扎的叛軍,驅馬踏著門板而過。

他一連挑飛了五六個,大喊道:“奉陛下旨意,誅殺叛賊張洪!包庇從賊者格殺勿論!”

千牛衛士兵們拿著武器魚貫而入,滿含熱情衝進軍房中,卻發現人影都沒有了!張遼立即派人四處搜尋,遠處忽然走來一個金吾衛。

“報將軍,蜀兵們已經殺到北闕門中,天子岌岌可危……”張遼沒來得及考慮真假,急忙率軍往南而去!

沒有了闕樓上的箭雨,蜀兵們終於可以出盡全力衝擊宮門了!“轟隆!”一丈見方的宮門終於倒塌,掀起了數尺高的灰塵!

劉協急忙用衣袖遮掩,左令一時沒反應過來,吃了滿嘴灰塵正在咳嗽!禁衛軍們卻不為所動,挺起長槍嚴陣以待!

“殺啊!”不明究裡的蜀兵們一股腦的衝了進來,像送死一般撞到長木槍上。禁軍們抽回長槍,蜀兵成片倒下!

後面的蜀兵自然紅著眼睛舉起刀劍,向這些攔路石的禁軍劈去!禁軍們也不客氣,站在宮門洞口兩側不斷刺翻蜀兵們!

“嗖嗖!”彎曲的木槍像毒蛇一般,無情地穿透他們的身體!宮門洞口沒多久便堆滿了蜀兵們的屍體,殷紅的血液流到劉協腳下。

劉協提起腰身,深深地呼吸著這帶血腥的空氣!張洪見一隊隊手下湧了進去,卻始終沒法突破宮門洞,他急得直搓手! 忽然,後面火光閃閃;大軍行進的腳步聲傳到了他的耳裡。他急忙催馬上前:“快給我攻進去,不然就沒機會了!”

這聲急吼卻順風傳到劉協耳裡,劉協一冷笑立即對士孫瑞:“他們已經窮途末路了,可以殺出去了!”

士孫瑞一皺眉雖然疑惑,但還是忠實地執行了劉協的命令。“殺,殺出去!”禁軍們揮舞這木槍,踏著蜀兵的屍山反衝向宮門洞。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歇。蜀兵們本來就不是什麼精銳,加上進攻受挫;在如狼似虎的禁軍面前節節敗退!

劉協與左令相視一笑,邁步隨著禁軍們向宮門外走去。在宮門洞的地下,一個滿頷札須的軍漢,眯起眼睛盯著劉協的臉龐! ‘就是這個小孩子,只要抓住他就能出人頭地了!’他摸到了背後一指木槍,裝死等待劉協他們靠近!

劉協小心翼翼地踏著腥臭的三尺血水,慢慢向前而去。忽然,劉協背脊一涼,“嗨!”一個大漢躍了起來,挺出木槍刺向劉協!

劉協大驚失色,他那半吊子的武功根本來不及躲避,左令又在後面兩步處,他周圍根本沒有什麼人!

劉協半眯起眼緊咬下唇,伸出雙手抓住槍尖!木槍強大的衝力將劉協稚嫩的手掌扯破,將他伸出去的雙手帶彎!

左令目瞪口呆,扯起尖細的嗓子驚呼:“不可……”劉協忘了流冷汗,眼見槍尖就要刺向心髒,他反而平靜了下來!

要死了麼?可才來到半個多月而已,怎麼如此倒黴?他心中大聲吶喊:“不,賊老天!你讓本皇死,本皇偏偏不能如你所願……”

他握著槍桿的手忽然有力起來,腦子裡閃現了後世的太極拳!他咬著舌尖緊皺眉頭,死死用力撐著槍桿使他身體跟著後退!

轎小的身體一閃到右邊,槍尖颳著胸前而過!他伸出小腳尖,用力一腳踢在這軍漢的腰間! 軍漢難以置信地看著劉協,他本來只是想刺破劉協的衣服把他脫過來!沒想到劉協會夠到用手去抓槍尖,使他槍頭歪刺! 軍漢隨即感受到腰腹處一陣疼痛,他一個不穩竟然撲倒在血水中!原來劉協藉著木槍的衝力,扭轉腰身硬是用腳把軍漢掃趴在地……

“殺……”益州兵平時訓練不足兼多為步兵,又倉促應戰。張遼一個橫掃打翻了五六個步兵,其餘士兵也拿個長槍橫槊打砸著益州兵;這簡直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張洪逃竄到了章臺街,慌忙望北而去。行到夕陰街路口的時候,一隊士兵把他圍了過來。一個什長開口道:

“來人可是張洪張將軍?”張洪心中一陣嘆息:“正是!”正當他絕望的時候,那什長走近低聲道:

“奉李將軍之命,特來接應將軍!”張洪大喜隨即跟著走……

李瑾正站在近三丈高(八米左右)的城牆上看著不遠處的渭水,望眼欲穿。這時一名百夫長跑來:

“將軍,接到張洪了!”李瑾一回頭,面露兇光道:“把他處理掉,首級裝進木盒裡,我不想見到他還活著!”百夫長一抱拳:“諾!”……

劉協已經回到未央宮,此時正將手掌藏到衣袖裡;正和王允商談。左令從外面跑了進來,向劉協和王允行禮後,對劉協二人說: “陛下、司徒,已經查清楚了,張洪是透過橫門守將李瑾而聯絡道李傕的!”

王允沉著臉道:“哼,我早就想踢掉那李瑾了!可馬翁叔(馬日磾表字)等人認為他並非與西賊一路,就且放過;真是悔不當初!”

劉協沉吟道:“立刻調高順率所有軍隊進城來!朕懷疑這是賈詡蓄謀已久的詭計,橫門必須換將!”

劉協這份果決令王允也自愧不如,欣慰道:“陛下聖明!”劉協嘴角一抽,要是讓你聽說了剛才的事,可不會這麼說了。

經過一個晚的戰鬥和收拾,張遼和伏完已殲滅了躲進店鋪宮闕里的的所有益州兵。

現在他們兩個,正往城南的未央宮去覆命。行至北闕門前,一個小黃門從遠處跑來,對著他們喊道:

“可是得勝歸來的張將軍和伏將軍?”張遼伏完一拱手:“正是!”

那小黃門取出帛旨道:“陛下口諭!著張遼伏完二位將軍立即率部前往橫門;與高順將軍一同誅殺叛賊李瑾!”二人立即拜道領命:“末將遵命!”

長安城北泗橋東二十里的渭水上,數艘大船越過灞水口正藉著東風逆水而行。

漢代渭河水流豐沛,史料曾記載渭水長安以東段寬逾百五餘丈。水流之聲十里可聞,可行船千石;不過也是豐水期而已。

此時賈詡正拆開剛剛收到來自長安的鴿信,慢慢攤開。賈詡心道:今天總是心神不寧,但願別出什麼么蛾子才好!

如他所想,果然是出了么蛾子,信上寫著“張洪行事不密,為王老賊發覺,部曲皆滅! 瑾已聽從李文正(李儒)之言,殺卻張洪!獻首級予朝廷以作拖延,望君速至!”

賈詡合上信紙看向小碗中酷似株錢的東西心中一嘆:‘人算不如天算啊!’……

政事堂,劉協正聚集眾人商議。馬日磾聽完劉協的講述後嘖嘖嘆道:“趁朝廷注意力在渭南,來一個奇襲長安! 利用張洪的益州兵擾亂城內,再有個李瑾獻城門,然後一鼓作氣拿下未央宮,環環相扣;好一個賈文和!可惜明珠暗投啊!”一眾人也跟著讚歎。

劉協面無表情,心想賈詡現在剛露頭角,就使這些看慣風浪的宰輔大臣連聲讚歎了。

若是再過十幾二十年,豈不是成了妖孽?這個人才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則寧願殺掉!劉協在暗暗下決心,而在一旁的陳宮卻是若有所思。

“報……”一個執戟衛進來拜倒道:“稟告陛下,橫門守將李瑾送來叛賊張洪首級!”

劉協當即對一眾大臣笑道:“這李瑾也太瞧不起我等君臣了吧?哈哈!”王允一撇嘴:“哼,賊子可惡!”楊彪等人也搖了搖頭。

陳宮此時卻靈光一閃對著劉協欲言又止,被劉協發覺道:“公臺有何想法,不妨說說!”陳宮本來還有點猶豫,在劉協鼓勵的目光下徐徐道:“陛下,何不來個將計就計?”

劉協淺笑道:“如何將計就計法?”陳宮雙目烔烔有神道:“剛才太尉已將賈詡的謀劃道明,而李瑾又還以為我等不知他已投賊! 陛下何不下旨褒獎一番,然後派兵在東西市埋伏;待賊軍突入城中,我們打他個措手不及?”

劉協想了一下道:“萬一這是個聲東擊西的詭計呢?”陳宮眯了眯眼道:“可在各個城門來個換將不換兵!”

說完與劉協相視一笑,劉協暗歎當初怎麼沒想到這招?除王允外,其他人也立即對陳宮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