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傑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

凌震也終於如自己所願,修了那麼多年的路,終於修到了天竺,讓他和天竺的幾個王國爽快地打了幾個大勝仗,將天竺東北藏南山麓等地圈入了大中華的懷抱中。但當他想繼續往西同天竺西邊的撒裡蠻一較短長的時候,他的身體也漸漸吃不消了,畢竟,他也是六十幾歲的人了。

他曾經非常痛恨修路的差事。這條耗費了他差不多一半青春的路,使他不能快意的廝殺於疆場,快意的斬敵於馬前,從而建功立業。但當他就要離開的時候,他卻是十分的不捨。

這條路,曾經撒下他和弟兄們多少的鮮血,為了這條路,有多少兄弟將自己年輕的生命,永遠的留給了這邊茫茫的大山。

但讓他欣喜的是,已經有近五六萬的築路軍的將士們已經在路邊的城堡內定居下來,並娶了當地的女子,開始做小老百姓的日子。雖然他們以後的工作除了維護這條路的暢通,便只是開荒種地勤,或者老婆孩子炕頭熱。雖然他們已經放下了武器,但有五萬多的精兵組成的精兵組成的西南集團軍,時時守護著他們的安寧。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凌震老了,就連最小的兒子也已經成了天之驕子的皇家青年近衛軍的小隊長,那可是讓許多營團長都眼熱的地方,凌震覺得,自己已經站好了自己的這一班崗,如今也該退下來,好好陪陪自己那七房的妻妾和幾十個兒孫了。如今廣州的百姓大多數都有了自己的地,日子逐漸安定下來,索性便去做個田莊主去,過幾年與世無爭的日子倒也不錯。

但他可能仍不知道,他很快便能如願了。

對於高官厚祿,張世傑不在乎,凌震也可以不在乎,甚至如今在帝國已如日中天、立功無數的陳大舉、方誌遠等人也不會在乎,但那近兩百萬經歷過無數次犧牲的將士們卻各有各的想法。

他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最無畏的軍人,他們多少次為了攻下對手的城池,他們曾經不畏對手的槍林箭雨,爬上城頭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將和平的道路填平;他們曾經無數次為了幫助無辜的百姓抵擋元軍的圍捕和殺戮,他們用自己的胸膛圍成城堡,護住身後的百姓們不受欺凌。他們曾經為了這個帝國的解放和和平事業,奉獻了自己的全部青春熱血,甚至生命。

可蒙古人說退就退了,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還很年輕。他們許多入伍後還沒有好好的打幾仗呢。起碼得讓自己的槍下死他幾個蒙古兵才算心甘吧。

於是他們有一種渾身是勁卻無處使的衝動。更氣人的是,自己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憑什麼就讓那些只是比自己多讀了幾年書的酸秀才們佔了去。雖然說他們將地方政務似乎治理得還不錯,至少自己的家人在老家過得比以前好多了,但一想想自己這些沒讀多少書的*兵還要受制於他們那些文縐縐的書生,不免心裡就有些憋屈。

“只要給我足夠的勳章,我可以征服世界。”拿破崙如是說。我們沒有這麼大的野心,不想征服整個世界,我們只想讓我們的將士在流血犧牲之後,心裡能得到一絲絲慰藉,讓所有付出過青春和熱血的人們感到心安,也應該讓所有享受他們的生命和鮮血換平的和平安寧的日子的人們永遠銘記他們,讓我們這個民族的英雄能讓世人們永遠膜拜,而不是打倒和嘲弄、甚至戲弄的物件。

“你們曾經為帝國為中華民族付出得太多太多,就算千言萬語也難以形容你們的功績。正是因為你們的奉獻,我們才能爭來今天的和平和安康,你們都盡到了自己作為軍人的使命。而今,我們的國家建設正在全面展開,需要你們當中的許多人全身心的投入到我們的國家建設當中去。大中華帝國勇敢的將士們,朕相信,你們仍將用你們熱血和青春證明,你們不但是勇敢計程車兵,你們還可以是出色的工匠,科學家,技師、工場主、農莊主。你們將在新的崗位上奉獻你們的光和熱。”面對幾千名就要脫下軍裝,已經傷痕累累的老兵,我忍不住有些哽咽。“你們每個人都當得上將軍的榮譽,你們都當得起解放、自由和和平的勳章。在朕的心中,在帝國國民的心中,你們是我們永遠的英雄。在敵人的炮火和刀槍下你們沒有退縮,朕也相信,在建設我們的家園的路上,你們也不會做逃兵。”

不少老兵輕輕地拭去了眼角的眼淚,無數次面臨死神的時候,他們都不曾流下眼淚,今日卻發現,就要離開自己的軍營,就要離開自己的戰友了,他們是如此的依依不捨。

“朕知道,某一級的軍銜,或者幾塊勳章根本無以形容各位的功績。你們已經為帝國付出了自己畢生的精力,帝國卻只給你們一具傷痕累累的身體,和幾塊微薄的勳章。或許大家心中都會有些想法,但當你們牢騷滿腹,抱怨不公的時候,想想那些死去的兄弟,他們還來不及看一眼我們新生的帝國,甚至許多人的名字我們都無從去追查。但如果他們泉下有知,知道我們終於過上了安穩的、不再受人欺凌的日子之後,他們一定會感到自己的付出值了。想當初我們扛起刀槍上陣殺敵的時候,不也是為了今天的日子嗎?”

剛才還露出幾絲不滿的軍官,聽到了這話,也似乎死在自己眼前的弟兄們,不由自主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因為他們也要和其它的老兵們一樣,卸下了身上這身軍裝,帶著用鮮血換來的勳章和每月不多的生活補貼,歸於小百姓的日子。

張世傑當之無愧是我們的大元帥。若不是他帶著那兩三萬人適時趕到,並因緣適會救下了我。只怕全中國仍陷身於蒙元治下的水深火熱之中,過著四等人的生活;而江南各地的百姓們則將不得不忍痛摔死孕婦們的第一胎孩子,不讓野蠻的蒙古人的孽種影響了這個民族的血統純正。

一級解放勳章,一級自由勳章,一級和平勳章,是對他這一生的某種肯定。當看著大元帥服穿在他已經有些發福的身子上,再別上幾枚閃閃發光的勳章,張世傑笑了,笑得那麼開心,那麼坦然,眼角不自覺就掉下了眼淚。

雖然他可以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但是,能夠讓世人認可自己一生的付出,能夠身披大元帥,佩戴代表最高榮譽的軍人勳章,安詳的死去,此生足矣。

安毅身列十二大元帥之首,許多中下層軍官都十分的不解,但看著其它幾名元帥在安毅面前一臉恭敬的樣子,他們也不敢再多嘴。

呂秀成、丁偉、蔣漢昆、李元奎、甚至還有方誌遠,他們都深知,若沒有安毅在背後默默無聞的付出和周詳的安排排程,自己怎麼可能如此輕鬆的登上元帥之位。更何況還有劉剛、謝元等人,他們都是以一己之力擺平了一個危險的敵對國家的人,他們也有權力獲得元帥的榮譽,可他們竟然連公開呼喚一聲自己的母國的自由都沒有,想到這些,他們更是無話可說。

凌震,足以成為許多人的父輩了。當凌震已經是將軍的時候,他們還只是個小兵,凌震排第二位,他們認了。

陳大舉,這位當初僅憑一己之力便攪得福建廣東兩省的元軍不得安寧的忠義漢子,更是以累累的戰功,無可爭議的排名第三。

方誌遠只是一個新秀,或許如果因為蒙元和蒲壽庚殺了他全家的話,他至今只是一個小商人。但如今他立下的戰功,已是不亞於陳大舉,排名第四,也是對他付出的最好的肯定。

蘇在方終於如願當了兵,而且是水師的頭,我們在臺灣的堡壘,在琉球和日本諸地的經營,都離不開他的身影。身為東海艦隊的總司令,他當之無愧的排名第五。而他的搭檔,南海艦隊的張懷民,便只能排名第六了。

張懷慶的功績不亞於任何人,更何況他已經帶人修通了貫通歐亞大運河,如今更是以極為廉價的價格買下了波斯灣中的數片沙漠和半島,開始沙漠中的苦心經營,儼然一個阿拉伯暴發戶而自居。而只有我們知道,他如今已是阿拉伯幾十個酋長國的中間調停人,他的勢力,足以影響數個阿拉伯國家的政局,但他如今的身份確實太機密,我們欠他一份榮譽。

方興已經入了政壇了,自是不參與軍界的事情,但劉蘇義一個人在南洋諸省苦心經營,很好的保障了我們的大後方,可以讓我人心無旁騖地征伐中原,他排名第七,想必不會有人說什麼。

丁偉、呂秀成、、蔣漢昆、李元奎等人作為後進者,但他們在各地的勤勤懇懇的工作,足以讓他們躋身於元帥的行列。分列第八至第十一位,很多人都覺得意外,因為他們進入大家的視野確實晚了些。但他們的功勞,我們軍中的人卻都大多知道的。

彭禺其實算不上一個嚴格意義的軍人,卻不想陰差陽錯造了蒙元人的反,又跟著宋小波學了幾手,只兩年工夫便讓雲貴川等地呈現一派和平的景象,雖忝居元帥的末位,對他來說卻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以唐克強、黃寶、廖得成、王義峰、古大海等人為首的十八大大將,便如同十八羅漢一般,堅定的拱衛著帝國的安危。

葉寧沒想到自己居然能作為中將的頭名參加授勳儀式。但他作為兵工廠的總工程師,他們為帝國的護國軍提供的各種優秀的武器,為我們極大的減少了戰爭傷亡,極快的縮短了戰爭的程序,他當得起這身軍裝。

陸濤、胡皓等人,也才二十出頭,眼看著也一個個穿上了少將軍服,此時也難得露出些與他們年齡相符的童趣和天真,忍不住互相打趣。在我們的心目中,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支部隊。因為他們這群部隊的存在,極大的打擊了敵人的信心,加速了戰爭的程序。他們不是這個時代的首創,但絕對可以開創一個軍事的新時代:狙擊、特種兵。他們還年輕,路還有很長,等我們這批老人退下去,他就要靠他們來保衛帝國了。相信經過無數次戰爭的洗禮,足已將軍人的血性植入他們的骨髓,並且一代一代,薪火相傳。

終於如願以償地入了護國軍,而不再是領著一群老兵們巡查路況的駱超,亦不得不為自己適時的響應了起應急而感到慶幸。望著自己身上嶄新的少將軍服,不自覺的挺起了胸膛。就穿著這身軍服迴歸故里,再也不會有人敢在背後罵自己是二狗子、死漢奸了吧。

在將校以上級的授勳晚宴上,幾百條血性剛強的汗子,終於可以放開肚皮大醉一場了。原來脫下這身軍裝,自己也就是個普通人。過了今夜,他們中就將有人脫下了這身軍服,只保留一個軍人的榮譽,闊別了深深著唸的軍營,嘗試過一個普通的人的生活。他們心中或許都有些傷感和不忍。

但是,老了就得自覺的讓出位置,這也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要不年輕人不但沒有機會上位,還有可能在背後罵自己老糊塗的佔著位置不幹活。再說了,自己當中最年輕的也才五十出頭,雖然不再留在軍營了,但以自己當初打仗的一股子闖勁,蔫知就不能在商場打出一片新的天地。、

觥籌交措之中,從不飲酒的安毅的臉上也泛出了紅暈。架不住老戰友們的一再勸酒,再說自己終於得見天日了,以後也不要那麼小心了。放肆地醉上一回又何妨。只是,當他怔怔地望著酒杯中透明的液體出神時,明顯透露了些不捨。

如果不是因為我和範偉松的強制命令,他甚至連婚事都抽不出空去辦。如今,他的幾個小子姑娘最小的都已經六七歲了,對他這個父親卻是如此的感到陌生。甚至不如同一個大院中的其它的小孩子的父母那麼熟悉。想到這些,他就忍不住有些心酸。好在這個時代,他那個嫻靜賢淑的妻子從來沒有抱他什麼,一個人默默地挑起了全家老小的擔子,哪怕他一兩年不曾回家,依然無怨無悔。

他身上的擔子太重了。我和範偉松只是給他指出了個大概的方向,具體的*作便都得經過他的手。許多偏遠的地方,他甚至只能親自前去。他那迷離的眼神中,蔫知不是對妻子對兒女深深的愧疚。

“終於可以過幾天安逸的日子了。”安毅長舒了一口氣,放鬆地靠著椅背,雙手抱在後腦上,眼神不知又飄向了哪裡。

“是啊,你也該找個時間多陪陪老婆孩子了。”我也感嘆道。

“皇上,”他作勢就要起來,我卻一把按住他,也倒在了他身邊,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灌了下去,這才深有感慰地說,“雖說你的名字叫做安毅,但大家都知道,你可是個一刻都不願閒下來的人。”

安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又正色道:“難得有空閒下來,朕也就給你放一年的假好好陪家人。這一年內,你可以帶著老婆孩子到處走走,讓他們陪你一起感受帝國的變化。這一年內,任何公事都不要去管了,一定要徹底的放鬆,無憂無慮地放心的玩,把以前欠下的全部補回來。要是錢不夠,我可以找陸蓉那裡借點給你。”

安毅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皇上放心,臣保證完成任務,保證放心了去玩。”但看他神情,他應該已經明白了我的用意。天竺、南美、北美、歐洲,哪個地方的事情能讓我們真正的消停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