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一旦在心裡生了根發了芽,就會變成熊熊燃燒的火苗,再也澆不熄撲不滅,除非有人死亡。
要麼是我,要麼是黑龍。
三天之後,我和妹妹披麻戴孝,在村裡人的幫助下簡單將我媽埋了。看著單薄的楊木棺材一點一點被黃土掩埋,我重重的磕了兩個響頭。
還有一個頭,等我給媽報了仇回來再磕。
我媽死了,我爸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發喪的時候連面都不露,躲的遠遠的不肯幫忙,還說什麼怕沾染了晦氣,影響他賭錢的手氣。
我真想剁了他的雙手,好讓他徹底斷了賭博的念頭,可轉念一想,他的心裡除了賭博根本就裝不下其他東西。沒了手還有腳,沒有腳還有眼睛,反正他的心裡始終不會有妹妹,更不會有我! 將妹妹安頓在家裡以後,我懷裡揣著柴刀出了門,神色匆忙的消失在了漸漸落下的夜幕中。
我要去殺黑龍,給媽媽報仇!
在寒風之中的草叢裡爬了兩個多小時,我的心裡緊張的一塌糊塗,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黑龍的房間。按照我現在的力量和身體,正面交鋒的話絕對不是黑龍的對手,只有趁他落單的時候從背後出手,才有可能將他放倒。
沒多久,黑龍和他兩個手下搖搖晃晃的回來了,其中一個正是拔過我鱗片的金猴子。他們看起來喝了不少酒,三個人進了屋之後不大一會,就想起了殺豬一樣的呼嚕聲。
醉酒狀態下的人最好對付,不管是反應還是出手速度,都比平常要慢上幾拍,看黑龍醉醺醺的樣子,真是老天給我的機會! 我緊緊握住手裡的柴刀,身子一直處於微微顫抖的狀態,想到即將第一次殺人,我的心就砰砰亂跳,越來越快,幾乎要從嗓門眼子裡跳出來。
但是一想到媽的死狀,仇恨隨即又沖淡了緊張,我的心裡志在必得,黑龍今天必須死。
就在我又等了一個多小時,身上幾乎凍僵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開了。跌跌撞撞走出來一道魁梧的人影,藉著屋裡的燈光我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喝醉了酒的黑龍。
他嘴裡哼著調兒,一步一步向我藏身的地方走來,在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野草足有半米多深,黑龍根本沒發現我的存在,自顧自的拉開褲子掏出傢伙放起尿來。
嘩啦啦……
腥臭的液體落到我的頭上、臉上,我不敢動,生怕會引起他的警覺,儘管他看起來還處於醉酒狀態,可我的目的是一擊必中,不能出任何紕漏。
要是驚醒了他的兩名狗腿子,憑我一個人肯定打不過他們三個人高馬大的混混,搞不好我還要吃虧! 黑龍尿完之後提著傢伙抖了幾下,涼風一吹打了個哆嗦,嘴裡罵了句娘之後轉身就要回屋去。
就是現在!
我從草叢裡一躍而起,像是潛伏在黑暗中的鬼魅一般出現在他身後一米遠的地方,手中的柴刀化作一縷閃電刺向黑龍的後頸。
黑龍不愧是混跡社會多年的老混子,感覺到身後一道凜冽的冷風竄了過來,令他脖子一冷。只見他身子一沉蹲了下去,迅速轉過身來,正好看見了撲過來的我。
“小逼崽子,你他媽的找死!”
說話間我的柴刀已經到了他的面前,衝著他的喉嚨砍了下去,如果砍個正著的話,估計就會直接割斷他的喉嚨。
黑龍一看已經避不開了,不禁惡向膽邊生,伸手攥住了柴刀鋒利的刀刃,抬腿一腳朝我胸口踹了過來。
嗵的一腳,像是被飛馳的汽車撞了一般,我的胸口火辣辣的疼了起來,身子不由自主向後倒飛出去。
黑龍緊緊攥住了刀刃,打算把柴刀從我手裡奪走,如果沒有了柴刀我將毫無勝算,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他的東西。
於是我握住刀柄,拼命往後一扯。唰的一聲,柴刀回到了我的手裡,黑龍的四根指頭齊刷刷飛了出去,頓時血液飛濺開來。
“啊——,我草泥馬的狗雜種!金猴子,二狗,快出來,有人對老子下手!”
隨著黑龍一聲慘叫,屋裡傳來兩個驚慌失措的聲音。
“臥槽,是龍哥的聲音!”
“拿上傢伙,快出去看看。”
既然來了,我就抱定了要弄死黑龍這個雜種的念頭。所以不等他從地上起身,我衝上前去又是一刀,黑龍這次不敢再拿手擋刀,抬起腿又是一腳朝我踢了過來。
我知道如此要緊的關頭,一秒鐘都耽誤不得,如果被金猴子和二狗搶出門來,別說殺黑龍,我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問題。
於是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刀,啪的一聲柴刀插進了黑龍的大腿,黑龍再次發出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吼叫,眼睛裡全部都是驚恐的神色,他似乎看到了恐怖的地獄,而我就是收割他生命的死神!
黑龍沒想到,我真的敢殺人,真的敢殺他這個赫赫有名的社會老大!
三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怕過什麼人,只有他往別人身上捅刀子的份,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動武。
他怕了,像條狗一樣開始渾身發抖,全然沒有了三天前欺凌我和我媽的飛揚跋扈,反而更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牲口,口中顫顫巍巍說道: “小爺爺,求求你,別殺我,我有錢,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害死我媽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不顧他的哀求,我一把扯出柴刀,頓時從他的大腿到膝蓋拉出一道十公分深的口子,幾乎將他的右腿劈成了兩半。
被廢了一手一腿,黑龍幾乎已經沒有反抗之力了,口中不住的哀求著我。而屋裡的金猴子和二狗已經走到了門前,馬上就要衝出來了。
唰唰唰,我飛快的揮舞手裡的柴刀,三道白光閃過,帶起一片飛舞的血花,端端正正砍在黑龍的脖子上。頓時令他捂著脖子,發出牲口被宰時的喘息聲,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你……等著,我……我要殺你全家……”
黑龍嘴裡噴著血沫子,對我嘶吼道,那模樣活似一隻窮兇極惡的野獸。
柴刀之上滴答滴答往下流血鮮血,我看黑龍活不了多長時間,既然媽的大仇已報,我也該趕緊離開這裡才是。
呸! 我往癱軟在地上的黑龍臉上啐了一口吐沫,黑龍和賭場勾結,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了。他要是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拍手叫好呢!
就在這時,從屋裡竄出兩道人影來,大聲嚷道: “龍哥,你咋了?”
等他們藉著昏暗的燈光看清楚蜷縮在地上渾身抽搐的黑龍時,金猴子嘩啦一聲舉起了手裡的黑色鐵管,對準我大聲罵道: “狗雜種,去死吧!”
說完之後,將鐵管對準了我的腦袋,扣下扳機。
我看的真切,金猴子手裡拿著的是一把沙噴子,雖然沒有膛線準頭很差,但是發射以後鋼珠亂飛,威力極強。
於是我急忙丟下奄奄一息的黑龍,一閃身往草叢中竄去。但是仍舊慢了一步,在金猴子扣下扳機的瞬間,數十顆米粒大小的鋼珠子已經從槍膛裡呼嘯而出。
嘭——
一聲巨響過後,我的後背上傳來鑽心的疼,猶如被人插了幾把燒紅的火鉗子,疼的我眼淚直流。
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幾顆鋼珠擊穿面板,順著血肉往裡頭鑽,強烈的爆發力幾乎將我掀翻在地。
我就勢一滾,撲進半人深的草叢裡手腳並用,飛快的朝前爬去,心裡祈禱著金猴子沒有膽量追上來。
嘭、嘭、嘭……
金猴子果然不敢追上來,朝著草叢之中連開三槍之後,心虛的轉過身去檢視黑龍的傷勢。這一看不要緊,黑龍脖子裡汩汩流淌的血液如同泉湧,幾乎嚇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連聲問道: “龍哥,剛才那個狗雜種是誰?”
黑龍哪裡還有力氣回答他的話,早就昏死過去了。二狗急忙去開了桑塔納,和金猴子把黑龍搭上車,一腳油門往醫院去了。
我忍著強烈的劇痛,在雜草叢中拼命的往前奔跑,生怕他們會追上來。求生的渴望支撐著我,足足跑了半個小時之後才進了家門。
我爸依舊不在家,只有妹妹白靈一個人無助的靠在牆角失神的發著呆。見我渾身是血的闖進門來,白靈急忙撲上前來,急得眼淚直流,口中問道: “哥,你這是咋了,誰把你打成這樣?”
我顧不得檢視後背上的傷勢,撲到炕上翻箱倒櫃收拾著東西,對白靈說道: “快收拾東西,這個地方咱們呆不下去了!”
白靈不敢違逆我的意思,三下五除二將她僅有的幾件衣服裝進書包裡,問我道: “哥,咱們去哪?”
收拾好東西后,我拉起白靈的手,一頭扎進了夜色之中,一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頭也不回的對她說道:
“離開這個地獄,哥哥帶你去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