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別愛上任何人》（55）

科 林

救援前

抗生素開始生效，她晚上覺得好受多了。儘管她仍在瘋狂地咳嗽，但燒已經退了不少。她看起來有了生氣，不再像一具殭屍。

但在她好起來的同時，有些事情開始變了。我對自己說，這肯定是抗生素的副作用，但這話甚至連我自己都不信。她很安靜。我問她還好嗎，她說她仍然覺得難受。她不想吃東西。我試圖說服她多少吃一點兒，但她只是坐在那裡盯著窗外。小屋裡寂靜無聲，令人不安的寂靜，把我們帶回了最初的狀態。

我試圖跟她閒聊，但她的回答只有幾個字：是的，不，我不知道。她說我們會凍死的，說她討厭下雪，說如果再讓她吃雞湯麵的話她會吐的。

通常情況下我是會生氣的。我會讓她閉嘴，會提醒她我是如何救了她一命，會要求她吃掉那該死的雞湯麵，不然我就把它灌進她喉嚨裡。

她連畫畫都不想畫。我問她是否想出去走走——天氣比前一陣好些了——但她說不想。反正我出去了，在我離開的時間裡，她待在屋裡一動不動。

她無法做決定。我知道她不想吃雞湯麵，所以晚飯時給了她選擇。我飛快地把壁櫥裡的東西都說了一遍。她說她無所謂，反正她也不餓。

她說她厭煩了永遠都在發抖的狀態，厭煩了我們吃的那堆垃圾，那些偽裝成食物的黏糊糊的罐頭，現在一聞到那氣味她就想吐。

她厭煩了無聊透頂的日子，厭煩了一連好幾個小時的無所事事，日復一日永無止境。她不想再在冷風裡散步，也不想再多畫任何一幅畫。

她的指甲凹凸不平，頭髮由內而外都是油膩膩的，亂成一團永遠解不開。雖然我們幾乎每天都強迫自己在那個髒兮兮的浴缸裡洗澡，但仍然擺脫不了身上的味道。

我告訴她，要是我被抓到，他們會把我送進監獄的。我不知道會被關多久。三十年？一輩子？我擔心的並不是這個。這些年數代表不了什麼，它們毫無意義。我活不了那麼久。每個罪犯在牢裡都有關係。如果我被關進去，那就跟死了無異。他們肯定做得到。

這不是威脅。我不是想讓她覺得愧疚。只不過事實如此。

我也不想待在這裡。醒著的每一刻我都在想，丹什麼時候會交出護照，我要怎麼不被警察發現拿到它們。食物總是很稀少，夜晚變得越來越冷，有一天早上我們都睡得很死。我知道，現在是時候離開了，在食物吃光之前，在錢花光之前，在我們凍死之前。

她把一切都留給我去操心。她說之前從沒有人為她擔心過。

我思考了所有可能出錯的環節。飢餓，寒冷，被達爾馬找到，被警察發現。回家有危險，留在這兒也有危險。我知道這點，她也知道。但我現在更擔心的卻是，她不能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