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駭

兩小時後,飛機降落在了北京首都機場。已經是午夜12點多了,子鍵正在機場焦急地等待著我。我趕緊上了子鍵的車。我們立刻往天通苑方向佟佳的住所趕去。在路上,子鍵告訴我,警察帶他去了佟佳的學校,確實看到了佟佳裸奔的錄影。子鍵說,裸奔後,佟佳被帶到學校保衛處時那些保衛處的人員還把他拳打腳踢了一頓。我聽了心裡很痛,可憐的孩子,他們大概把他當作流氓打了一頓。

“你沒跟他們說他現在腦子有病,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在幹什麼。他們怎麼不問清渾皂白就把人打一頓呢?”我氣憤地說。

“我是這樣說的。他們說後來才發現。警察也看出來了,在他兜裡發現了安定藥片。最後就讓我把佟佳領回來了。”子鍵說。

“你今天根本就不該讓他去學校。既然昨天已經發現他有點不正常,今天就不該讓他去學校。”我有些埋怨地說。

“我哪知道他會這麼嚴重。我想學校都安排好了,還是不要打破計劃為好。”

“你真讓我哭笑不得,永遠都不知道什麼重,什麼輕。佟佳現在在哪兒?”我問子鍵。

“我把我弟弟叫來了,正在天通苑的公寓裡看著他吶。”

正在這時候,子鍵的弟弟打來電話,說佟佳硬把他趕了出來,自己一個人鎖在屋裡不知在幹什麼。我和子鍵一聽都急了。子鍵腳下的油門加得更大了,幸好半夜沒什麼車,我們的車在公路上飛馳起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現在就可以破門而入,看看佟佳在幹什麼。我們都清楚,讓一個腦子不清楚的人獨自關在屋裡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我們拼命地向天通苑的方向奔去。

當我們趕到天通苑佟佳公寓的門口時,看見子鍵的弟弟正在公寓門外的走廊裡焦急地徘徊著。幸虧子鍵帶著房門鑰匙,趕緊開啟了房門。只見屋內煙霧瀰漫,一股什麼東西燒焦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一盤不知什麼時候的剩菜放在了大門口的地上,屋內客廳中央的地上放著一個已經燒了一個大洞的紅色垃圾筐,旁邊還放著兩把尖頭的切菜刀。廚房裡的炒菜鍋還在火上空燒著,已經燒焦。子健趕緊衝進廚房把火關上。

我們看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切不知他一個人關在屋裡都幹了些什麼。透過煙霧,我看了看佟佳的臉,並沒有看見瘋狂和歇斯底里,而是讓人難以捉摸的平靜和溫和。我又審視了一下屋內的一切和佟佳的身上,還好現在沒看見什麼明火,他身上也沒有被刀割破的傷口。

看見我進了屋,佟佳迎了上來,我順勢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他把雙手放在我的肩上,輕聲地說起來。

“媽,你來了……”他很溫順地看著我說。

“你在屋裡幹嗎?為什麼要點火呢?”我小聲地問他,怕刺激他什麼

“我在做實驗,看看把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燒會有什麼反應。”他平靜地回答,臉上沒有慌亂和愧疚,好像他真在做什麼實驗,而不是在玩火。

他把我拉到沙發上坐下。

“你看,這日光燈有三根在亮吧,它代表我和你,還有爸。你知道白光代表什麼嗎?”他指著屋頂的日光燈說。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我抬頭看了看客廳屋頂上的那盞日光燈,裡面有六個小日光燈管,三個已經滅掉了,還有三個亮著。

“它代表純潔、代表正義、代表好的東西。”他說。

我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看著他有些瘦削的下巴、有些發直的目光,聽著他語無倫次、滔滔不絕的話語,我懵了,心裡好像刀在割一樣的痛。“難道他真的瘋了嗎?”我在心裡無數遍地問自己,但我不願意相信。他為什麼會突然就瘋了呢?為什麼?為什麼?沒有理由啊!我在思索著。

佟佳顫抖著雙手點上了一支香菸,猛地吸了兩口。他沉默了一會,眼淚慢慢地從他的眼眶裡流了出來。我心裡一驚,不知他為什麼如此傷心。我摸著他的頭,摸著他的背,想安慰他幾句,但沒有出聲。我的心顫抖起來,也很想哭。

“媽,我心裡很難受,我不想這樣。”他流著淚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撫慰著他回答說。

我感覺他這句話好像是清醒的。他好像心裡也清楚他這樣的行為不正常,不該做,可又好像無可奈何。

“斯琪走了你是不是想她?要不要把她叫回來?”我輕聲地問他。我們一直在猜想,是不是這幾天斯琪走了對他有什麼影響。曾經也有過因兩人發生爭吵斯琪離開過,他很傷心。

“過一段時間吧。等我狀況好一些吧。”他說。

這句話聽起來很清醒、很理智。看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不太對勁。

“你今天在學校為什麼會脫衣服呢?”我見他清醒就接著問他。

“那不是我。”他脫口而出。

我不知該怎樣理解他的回答,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像是想要抵賴或撒謊,意思是不是他在做這事的時候頭腦不受自己控制,那不是他想做的? “媽,你應該懂我,你是知道的。只有你能懂我。”他又說。

他什麼意思?他在暗示我什麼嗎?我曾經多次想讓他明白,我和他都被某些人用一種特殊的方式控制著,我們身上的許多奇怪現象都是由於這種操控的緣故。可他好像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每次都不等我說完就把我的話打斷,轉身而去。現在聽到他這樣的話,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也感到有些意外。難道在他的潛意識裡還是相信和明白我說過的話?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就算有這種操控存在,它能與精神錯亂有什麼關係呢?我還是很難將這兩者聯絡起來。

“我覺得我是在一個透明的bubble(球)裡面,我能看見別人,而別人卻看不見我。我看見那兩個女生,一個是東方人,一個是西方人;她們正在討論,正在想幫助和理解對方。她們代表著東西方的理解和融合,那個場景讓我很感動。她們身上有很多的白,只有一點點的紅。紅的是不好的。我覺得她們沒看見我。”他說。

“她們離你很遠嗎?”我順著他的話問。

“不,很近。”

“那怎麼會看不見你呢?”

“我在一個bubble(球)內啊!”

我感覺他又不清楚了,或者他腦子裡最近突然產生了什麼古怪的想法。記得當初我在美國成天煎熬在疼痛和絕望中時,電視上曾經出現過一個畫面:一個女孩被關在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像金字塔一樣的玻璃器皿中,表情痛苦地看著玻璃器外面快樂遊玩的人們。當時我相信這是那些操控我的人傳遞給我的一種資訊,意思是在他們的控制下,我就像關在一個透明的牢房裡一樣。雖然我能看見外面的一切,可我卻沒有像他們一樣的自由。會不會現在佟佳的腦子裡也被輸入了在這種玻璃外殼內的想法?不過他與我的不同,好像不是透明牢房,而是透明掩體。

子鍵跟他弟弟在一旁唧唧咕咕地商量了一陣,決定馬上帶佟佳去醫院。他們覺得他現在的情況比較危險,怕他搞出什麼燒房子,或傷害自己的不可挽回的嚴重事故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們連夜帶著佟佳一路來到了北京安定醫院。這是一所精神病的專科醫院。已經是夜裡3點多了,我們給佟佳掛了一個急診。很快,我們見到了值班醫生。醫生是一個35歲左右,中上等個子,體魄健壯的男子。大概是從夢中被叫醒的,他看起來還有點睡眼惺忪的樣子,一邊穿白大褂,一邊向這邊走來。他的身邊還跟著一位穿著制服,綁著皮帶,頭戴寬邊帽的男人。他看似保安,其實是武力助理,大概是以防需要武力控制病人之需。

醫生先跟我們簡單談了一下,然後就把佟佳叫了進來。

“你叫佟佳?”醫生問。

“對”佟佳回答。

“你在上大學?”

“對。”

“學什麼專業?”

“經貿專業”佟佳答道。聽起來好像還正常。

“為什麼被送進警察局?”醫生又問。

“你看,白光代表正義,代表好的。紅光代表邪惡,代表壞的。其他顏色在中間,有點好的也有點壞的………”佟佳的話又有點亂了。

“你有宗教信仰嗎?”醫生又問。

“………有”佟佳猶豫了一下說。

“相信有上帝?”醫生接著問。

佟佳點點頭。

“禱告嗎?”

“禱告。”

“宗教對你有幫助嗎?”醫生又問。

“等等,我想想……”佟佳說著,眼睛向上翻了一下,然後看著他的正前上方,好像是要想起什麼,又好像是在腦子裡搜尋著什麼。

“顏色都分層次,好的,壞的……”他慢慢地說,眼睛還是看著前上方。

我順著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前方只看見診室白色的窗戶和窗戶上白色的鐵欄杆,外面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異樣和奇特的東西。他在看什麼呢?他好像沒有在用眼睛看,也沒有在用腦子想;他彷彿在他的腦子和意念中在看什麼、尋找什麼。看什麼呢?不知道。難道他是憑著他能看到,或者更準確地說,能感受到的什麼東西在回答問題嗎? “你有覺得自己能力很強,什麼都可以做到嗎?”醫生又問,大概想看看他有沒有狂想症吧。

“哦,我可能在中間吧……我跟我的朋友只要對視一下,我們就相互明白了。我只要看一下就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佟佳說著說著,又扯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醫生又問了一些問題,他總是頭一句還切題,下一句又不知扯到哪裡去了。我感覺他現在的思維完全失去了邏輯性,思緒在不斷地跳躍,一會跳到這裡,一會又跳到那裡,完全不能沉落和把握在同一個主題上超過10秒。他看起來就像是中了什麼邪一樣,讓人難以想象他上週還在跟我討論對伊朗人的看法和觀點。

“你恐怕需要吃藥了。先打一針吧。”醫生最後對佟佳說。

“啊!打針?”佟佳有點吃驚地問,“我不想打,讓我想想再決定吧。”

我看見他又把眼睛微微向上翻動,好像又要從他的什麼意念和感覺中去找到答案和決定一樣。他那樣子不像在思考,而是在腦子裡搜尋和尋找什麼,彷彿在向誰詢問答案。向誰呢?誰又有可能給他答案呢?真是太奇怪、太不可思議了。我突然想起,以前佟佳曾經告訴過我,他有時候能感受到上帝的旨意,能感受到上帝要讓他做什麼。我當時沒太多想,信上帝的人常常也會這樣說,那是憑他們對宗教的理解和對事物的判斷而言的。可是,佟佳現在的表現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甚至可怕,好像他憑空就會在腦子裡產生出不屬於他自己思想的某種意志一樣。

“好,你決定一下吧。你先出去,我再跟你父母談談。”醫生對佟佳說。

佟佳走出了診室。

“你們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嗎?我是一點沒聽懂。”醫生對我和子鍵說。我們也很無奈地點點頭。

“那你對他的診斷應該是什麼呢?”我憂慮地問。

“他有精神分裂的症狀。”醫生說,“應該趕緊治療,別耽誤了。”

我和子鍵都心裡一沉,儘管佟佳的症狀我們都看見了,可從心理上還是不願承認和相信佟佳有精神分裂症。現在醫生直接說了出來,殘酷的現實也擺在我們面前,我們還是很難接受。前幾天還好好的,也沒什麼緣由,怎麼就突然精神分裂了呢?可是,不能接受也得接受,現在的問題是怎樣能把他的這種症狀壓下去,讓他先恢復正常。

“他需要服藥。今天先打一針,讓他好好睡睡覺。”醫生說。

我們都點點頭。

醫生又把佟佳叫了進來。

“怎麼樣?決定好了嗎?還是打一針吧。”醫生對佟佳說。

“不,不,我不想打針。”佟佳還是堅持說。

“那我們只好強制了。”醫生轉過臉來對我們說。

醫生身邊的那個助理上來了,已經靠近了佟佳。看見這種情況,我還是不忍看到佟佳在不情願的狀態下被強迫打這一針。我想起了我自己在美國醫院的情景,儘管情況不盡相同,但我還是不願看到被強迫的境況。我走了上去,靠近佟佳,想再做一下勸服的努力。

“聽話,有病就要治,這針只是讓你靜下來,能好好睡一覺。不要緊的。”我對佟佳說。

“那我看看有多少。”佟佳遲疑一下說。

“好好,你看看,那只有一毫升。”我指著護士手上拿著的吸了藥的針管說,“只有一點點,很快就完了。媽媽前幾天感冒發燒也打針,還是靜脈注射哪。”說著,我就幫佟佳解開了褲子,讓他側躺在床上。

他好像也沒有要執意反抗,乖乖地聽從了,讓護士在臀部肌肉上注射了一針。

15分鐘後,我們拿著開好的藥走出了醫院。我們上了車,開出去10分鐘後,佟佳就開始迷糊了。他還是不願意躺下去,還在不停地說話。我讓他半躺下來,把頭靠在我的腿上。他沒有拒絕。

“媽,我好想斯琪她們。”他迷迷糊糊地說。

“好,好,過幾天我就打電話給斯琪,讓她們回來。”我安慰他說。

“不,不,還是過幾天等我好了再叫她回來吧。”他說。

聽起來很清醒,儘管已迷迷糊糊,他好像也知道他這幾天不對勁。

“行,行。”我立刻回答。

他最後不吱聲了,大概實在撐不住了,睡去了。可就是這樣,雖然大腦已經休眠了,身體好像還處在一種緊張狀態下,只要車子有一點顛簸,他都試圖坐起來,或者身體會神經質地抖動一下。我想,這幾天他大概都處在一種極度亢奮和躁狂的狀態下,幾乎很難讓自己靜下來,更不用說睡下來。

我看著這可憐的孩子和他那閉住的、艱難而警覺的雙眼,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的心在流淚。我想起了每次這孩子發病的情景,都是這樣極度亢奮、無法入眠,最後弄得精疲力竭、憔悴不堪。每次都像經歷了一場劫難一般。

車到了天通苑佟佳的公寓,我輕輕把他推醒,扶著他乘電梯上了五樓。回到公寓後,我把他扶到床上睡下了。這時已經是凌晨4點多了,天已經矇矇亮了。我跟子健和衣躺下了。

7月10日,第二天上午,我和子健都10點多鐘才爬起來。我偷偷地到佟佳的房間門口看了一眼,他還在睡。我只是這麼偷偷地張望了一下,他在床上背對著門的身體突然微微地抖動了一下。我嚇了一跳。難道他背上長眼睛了?看見我在看他不成?我們沒有去打擾他,希望他能多睡睡,起來時就能頭腦恢復正常了。我們連走路都躡手躡腳,生怕吵醒了他。

中午12點多,佟佳醒了。他睡眼惺忪地從他的臥房走出來。

“幾點了?”他問道 “12點多吧。昨天睡得晚,你應該多睡睡。”我回答說

我們很小心地注意著他的言行。他看起來比較正常,說話也並不凌亂。他一邊吃著我們為他準備的飯菜,一邊跟我們聊他學校的事。我聽著他的談話思路清晰、頭腦清楚。

“你怎麼好像有時清楚,有時糊塗的?”我有些奇怪和疑惑地問他。

“我也不知道?有時就像這樣‘嘟’‘嘟’‘嘟嘟……’”他說著,用右手在頭上一下一下地比劃著。看樣子像是說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一下的攻擊著他的腦子。

“那種糊塗的感覺就像你形容的這樣一下一下的嗎?”我吃驚地問。

他點點頭。

我心裡立刻警覺起來,有誰的精神錯亂會是這樣的呢?太不自然了,這好像證實了我一直以來的猜測。佟佳大腦神經的某個部位是不是受到了某種物理性的刺激而導致這種精神的亢奮和異常呢?不,不,這怎麼可能呢?我是不是在臆想非非啊?我有點不敢往下想了,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害怕相信這種猜測是真的。

吃完飯後,佟佳說他要去見幾個朋友。我們極力勸他不要去,應該在家好好休息幾天,讓自己的腦子徹底清楚了再出去。其實,我們最擔心的是,出去後腦子又不清楚了,再發生像裸奔類的事。可是他根本不聽我們的勸。

“你看,我沒什麼毛病嘛。我就出去見見朋友就回來。”他說。

我們一看勸不住,又無法阻攔他,就讓他把朋友的電話留下。

“那你把要見朋友的電話給我一個,萬一有需要我們可以跟他們聯絡。”我說。

他同意了,把他三個朋友的電話給了我們。我們又讓他把昨天醫生開的藥吃了下去。他說他想下去抽菸,就下了樓。

我趕緊給他的三個朋友發簡訊,說佟佳這幾天腦子有點亂,他一定要出去找他們,我們勸不住,請他們注意一下佟佳的情況,如果有異常就跟我們聯絡。

佟佳走後,我和子健的心都提了起來,不知道他在外面會不會出什麼狀況。佟佳的三個朋友都回信說他們婉言拒絕了佟佳。我們想,找不到朋友,佟佳應該回來了吧。可是,他還是不肯回來,又跑到學校去找別的朋友去了。我們一聽他又跑到學校去了就著急了,不知他跑到學校去幹什麼。昨天才在學校出了裸奔的事,今天跑去會不會又出點什麼別的事?我跟子健立即上了車,趕到了他們學校。

我們在學校的咖啡廳找到了他。我們陪著他喝了一杯飲料,又好說歹說才把他勸上了車,跟著我們回去。一路上,他一刻不停地在說,一會說到他練的通背拳,沒說兩句又扯到日本的海嘯,說日本的放射性汙染對蒙古有影響;一會又扯到蒙古人可能跟日本人有同源關係,等等。每說一個話題都持續不了兩分鐘就又跳到另一個完全不相關的話題上,簡直無法集中在一個話題上,前後完全聽不出邏輯關係。我和子健都聽得雲裡霧裡,直髮愣。我想,他現在腦子又亂了。我和子健就開始問他問題。他每回答一個問題,頭兩句還對題,後面就不知又跳到哪裡去了。

“十七加六等於多少?”子健問。

“二十三啊!”他立刻答道。

看來他的數字邏輯應該沒問題。

“你還記得在海南的那兩個美國和英國朋友嗎?”我又問。

“當然,adam和fox。”他回答說。

好像他對以前的記憶也還可以,不知問題出在哪裡?感覺是簡短的東西邏輯還行,但深一點的和分析性的問題很難讓他將思維沉積下來,進行深度思考。從他的外部言行上看也有類似的特徵。只見他一刻不停地在說,但不知道在說什麼;只見他不斷地走來走去、無法安靜,可沒有目的。每次上車,我都要提醒他扣上安全帶,哪怕是坐在後排,我也要堅持讓他扣上。我真擔心他什麼時候突然會控制不住自己,跳下車去。

看著他的樣子,我在想,他真的瘋了嗎?他真的腦子有問題嗎?從他現在的行為特徵看好像是這樣。可是,如果他的腦部神經系統若受到某種物理性的外界刺激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反應和特徵呢?那個我一直熟悉的、有類似電波性質的、具有能量的光波能有這樣的功效嗎?我不自覺地又回到了這樣的思量和猜測中。我好像很難控制自己不去做這樣的聯想,儘管我也沒有足夠讓自己信服的理由。這種遠端的操控能精細到只刺激某部分的神經嗎?真是太難以置信了。可是,佟佳好端端的,無緣無故就這麼瘋了,不是也很難以置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