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雅也沒有待多久，很快就離開了。
臨走時她還特地問了梁離憂的名字。
梁離憂一時也摸不清李曼雅的態度，她總覺得，李曼雅看自己的眼神輕飄飄的，縱然沒有惡語相向，可她還是能夠感覺得到她的冷漠。
這是她最介意的地方。
梁離憂坐在琴凳上，看著曲譜發呆。
這架鋼琴是她學琴後沒多久，李裴序買回來的。
放在二樓，樓梯一拐就能看見。
她最喜歡的就是下班以後坐在這裡練琴，只不過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她的視線被人擋住，李裴序用手合上琴譜，聲音溫柔。
“不開心了？”
梁離憂回過神，否認“哪有。”
李裴序卻望著她，在他的目光下好似一切謊言都無所遁形。
她仰頭，他撫摸著她的臉頰，那裡骨骼分明，李裴序有些心疼。
她總是不太按時吃飯，忙起來甚至直接不吃。
“在想什麼？”
他低下頭與她對視。
“李裴序，你姑姑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李裴序目光灼灼，語氣好似滿不在乎“你要她喜歡做什麼？她就是那樣。”
“我喜歡不就好了？”他低聲哄她“嗯？”
梁離憂搖了搖頭，沒有講話。
她姑姑顯而易見地看不上她，只是骨子裡的教養讓她沒有直白地表現出來。
她能夠感受的到。
“小憂，你想多了。”他說“你看她，對我也沒好臉色？”
梁離憂心說不一樣的。
這是不一樣的。
李裴序知道他姑姑今天要來，卻沒有提前和她講，多少是存了讓她們見一面的意思。
他總歸是喜歡她的，不管怎麼樣。
於是他耐著性子哄她。
只是今天她好像格外難過，任憑他怎麼說都不管用。
李裴序低嘆一聲，和她一起坐在琴凳上，他伸手環住她，在她耳邊問“還不開心？我給你彈個曲？”
梁離憂偏了偏頭，微微動容。
他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輕笑一聲開始彈奏。
她學琴不久，不知道那是什麼曲子，只是覺得他彈起來特別好聽，這也是她第一次看他彈琴。
她見過他很多面。
卻唯獨沒見過這一面。
他脊背筆直，臉上噙著笑，時不時偏頭看她。
琴聲自他指尖傾瀉，她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彷彿能夠透過時光，看到他曾經少年時和李沉月一起上臺彈奏的場景。
她曾無數次在腦海裡描摹過。
他生來便是如此，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遊刃有餘。
那些她不曾窺探到的時光裡，他同樣優秀，引人注目。
他彈完了一曲，梁離憂思緒混亂，像是走神。
他輕“嘖”了一聲，“合著我白彈了？”
梁離憂回過神，露出笑容“沒有呀。”
他歪了歪頭，認真地注視著她“開心了？”
一曲換她一笑，也算是值了。
她眨了眨眼說“你教我吧，就教這首，怎麼樣？”
他忍不住挑眉，心思有些飄忽“你確定？”
她點頭。
李裴序牽了牽唇角“好啊，來，坐過來。”
她視線順著他手拍的方向移動，沒忍住打了他一巴掌“別鬧，坐那怎麼學？”
他讓她坐他腿上，那怎麼學？
他無辜地一聳肩，說得一本正經“當然是我手把手教你啊，不然怎麼學得會？”
梁離憂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說是嗎？
那教她鋼琴的老師如果是男的，她是不是也得坐人家身上學？
李裴序說“那當然不行，只能坐我——身上。”
他看著她笑，有些不懷好意。
梁離憂又拍了他一巴掌。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放在鋼琴上，梁離憂的身體忍不住傾斜，他睨了她一眼，說“開始了。”
那曲子不長，但她沒有學會。
以至於很久之後，她才明白那首曲子的含義。
被他這麼一插科打諢後，梁離憂的心情也不像之前那樣沉了，她起身準備去洗澡。
表姐夫的電話打過來。
那天晚上下了一點雨，不大，但天一直是沉的。
梁離憂面色沉重地趕到醫院時，表姐夫神色頹敗地靠在走廊上。
“表姐怎麼樣了？”
梁離憂急聲問他。
表姐夫搖了搖頭，聲音特別沉“不知道。”
梁離憂再好的脾氣如今也急了起來，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句句責問“表姐為什麼會進醫院？你們當時到底在做什麼？”
表姐夫向來文質彬彬的模樣此刻也有些維持不住。
“是我媽，她們倆吵了一架。”
梁離憂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她看著表姐夫，冷笑一聲“表姐要是有事，我和你們沒完。”
她第一次如此疾言厲色，梁離憂坐在醫院冰涼的凳子上，忐忑地等待。
她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那麼漫長過。
終於，表姐從手術室被推出來。
梁離憂衝上前，握住表姐冰涼的手，表姐對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表姐夫也跟過來，只是猶豫著不上前。
婚姻對於一個人而言意味著什麼梁離憂並不知道，她只知道，表姐如今受的苦，都是來自於這段婚姻。
她現在才知道，表姐夫的媽媽其實很不喜歡錶姐，她們兩個常常吵架。
表姐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他們結婚時間不久，但是表姐和婆婆的矛盾卻從他們談戀愛的時候就已經開始。
表姐向來能忍則忍。
不過這一次卻是因為表姐想要讓姨媽過來照顧她，但她婆婆不同意，說著說著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表姐月份大了，孕期裡身體一直也不太好，情緒波動也大，不小心動了胎氣。
梁離憂過來到現在，表姐的婆婆一下都沒有露面，可見其涼薄。
好在孩子是保住了，表姐也沒什麼大礙。
梁離憂坐在病床前，表姐扯了扯唇角，還在安慰她“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梁離憂握著她的手，很心疼她。
夜裡表姐夫來了幾次，都沒進來，在門外徘徊。
醫院的走廊算不上安靜，很多細小的聲音組合在一起，紛雜混亂。
表姐夫就在門外，始終不肯離去。
梁離憂守在表姐床邊，李裴序給她發訊息，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