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逐漸體察到體內寒意愈發侵襲,他深知這是失血過多的後果。然而,他明白,任何一絲鬆懈都可能讓兇殘的山賊趁虛而入,將他置於萬劫不復之地。在這片硝煙瀰漫的戰場上,四周滿是斷折的兵器與散落的箭矢,泥土被鮮血浸染,呈現出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枯枝敗葉在狂風中飛舞,彷彿在為這場生死較量伴奏。對於已奪去十數位同伴生命的敵人,仁慈是奢侈的情感。

正當山賊首領欲親手結束莫雲的性命之時,一位身影驟然而至,阻斷了他的行動。此人正是裴家之主,裴擒虎。起初,山賊首領對這位外表蒼老且舉止異常的老人未加留意。然而,裴擒虎以一記震撼人心的重拳,彰顯了他深藏不露的武學修為。一名山賊守衛試圖以木盾抵擋,卻瞬間被擊潰,守衛連同木盾一同被強大的力量拋飛,生死難料,木盾在空中裂成數片。

此刻,山賊首領方始察覺裴擒虎的非同小可。為了維持手下人的攻勢,他決定親自迎戰裴擒虎。首領的離去,無疑削弱了山賊的戰鬥力。在混戰中,莫雲奇蹟般地射殺了十數名山賊,而牛大力則以其過人的神力與精準箭術,不斷收割著敵人的生命。若非山賊首領在場,這股山賊勢力早已潰散。

然而,此時的山賊們憑藉人數優勢,一部分人投擲竹標,竹標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鋒利的弧線;另一部分人吶喊著衝鋒,塵土飛揚中,他們的身影若隱若現。

由於距離過近,莫雲無法施展弓箭,只得棄弓持刀,奮勇向前。儘管開山刀威力巨大,但在這種情境下卻顯得過於笨重,不利於迅速應對敵人。

莫雲忽覺體力透支,身體搖搖欲墜,這才驚覺自已已接近極限。

他憤怒地咒罵,“你個混蛋,整天給老子說要吃的,現在滿山滿谷都是你的吃食,你奶奶個腿,吃了那麼一點東西就睡那麼久,再不出來幫忙,老子就要死了。操蛋玩意,就知道你個吃貨不靠譜。”聲音在喧囂的戰場上顯得微弱而無力,卻無人回應。

“混蛋。老子要死了。”

話音未落,他便被一名山賊用棍棒擊倒在地,僅來得及發出一聲怒吼。

相比之下,裴擒虎卻展現出了超凡脫俗的戰鬥力,將山賊首領逼得節節敗退。然而,敵人數量眾多,他不得不時刻警惕被偷襲的風險。

張強目睹莫雲倒下,心中湧起一陣慌亂。他高聲呼喊,讓那些躲在岩石後的裴家犯人前來支援。“不願坐以待斃者,速來助戰!”在他的呼喚下,兩名健壯的男丁挺身而出。

“會用弓箭嗎?好,給我狠狠地射!女子中若有擅長六藝的,亦速來助陣!看到了嗎?撿起竹標,給我奮力投擲!”張強一邊躲避飛來的竹標,一邊抽空還擊。

一名披頭散髮的女子迅速撿起地上的竹標,快步上前,對著不遠處的敵人奮力投擲。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標誌著她的首次攻擊取得了成效。這名女子正是裴擒虎的孫女裴婉清,她接連投出幾桿竹標,均精準命中敵人。

“裴婉清,一殺。”隨著她的英勇表現,和歡快的吶喊,其他同輩男女也紛紛鼓足勇氣,走出掩護。

由於對手的攻勢有所減緩,相對之前安全了許多。

張強帶領衙役奮勇拼殺,與裴擒虎共同拖住了山賊首領,這給後方的裴家犯人帶來了極大的鼓舞。

然而,敵人仍然眾多,蜂擁而上。

衙役們個個帶傷,張強也遭到偷襲,被一棍擊中。那名強壯的山賊正是之前打暈莫雲之人。

這混蛋好像還是一名軍師,要不是張強當時及時扭身避開要害,他現在也倒下了。

正當山賊即將突破張強等人的防線之際,山林中突然傳來一聲野獸的咆哮。

一股強烈的寒意席捲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覺醒。山賊首領在震懾之下,動作一頓,裴擒虎卻迅速恢復清醒,一拳正中山賊首領的下巴,將其擊飛。

山賊首領在落地前發出怒吼:“撤!山神發怒了。”

山賊的來襲如同疾風驟雨,去時亦是迅速無比。一聞山神發怒之說,他們竟慌忙逃竄,彷彿遲一步便會被山神視為晚餐。張強持刀屹立,嚴陣以待,以防山賊捲土重來。裴擒虎則奮勇追擊,卻僅來得及拳斃數名山賊小嘍囉。山賊首領與那位使棍的高手更是逃之夭夭,裴擒虎在拳打首名山賊時,尚覺只需臂長些許便能擒住那使棍的黑衣人;擊飛第二名山賊之際,又覺僅差一個閃身即可追上;然而,待他第三拳落下,那黑衣人已奔至山崖邊緣,縱身一躍而下。

裴擒虎正欲一拳解決面前的山賊,卻驚覺山賊首領雙拳已至,但這僅是虛招,首領借裴擒虎之力,亦躍下山崖,消失無蹤。只聽一聲悶響,顯然是首領在懸崖上借力消解了下墜之勢。其餘山賊亦紛紛效仿,朝山下撲去。

裴擒虎追至山崖邊,探頭望去,只見下方竟有人以藤條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他怒喝道:“賊寇宵小,休要讓老夫尋得爾等老巢,否則此賬必與爾等細細清算!”裴擒虎面色陰沉地反回,他這一瞬間的爆發,定會被張強等人上報朝廷。然而,他已無懼無畏,一路上目睹族人慘遭屠戮,他始終堅守底線,未曾逾越。此番朝廷得知他勇猛依舊,想必不久便能為他平反昭雪,重新啟用。

帶著沉重的心情返回族群之中,他主動將鎖鏈重新加諸已身。此舉彷彿一種無聲的號令,那些同樣身為犯人的族人在安葬了逝去的親人後,也紛紛自發地用麻繩將自已捆綁起來。

裴婉清凝視著莫雲倒下的位置,滿心疑惑。剛才那一聲野獸般的咆哮,似乎正是源自莫雲倒地的方位。

難道他的遺體已被山神吞噬?

張強瞥了一眼自覺束縛的裴擒虎,未再多言。他艱難地移至莫雲身旁,驚訝地發現這小子竟還有微弱的呼吸。在這眾人廝殺的戰場上,他竟奇蹟般地未被踩踏致死;無數竹標穿梭其間,卻無一觸及他的身體。不得不說,這小子似乎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運勢。

“裴婉清,你未受傷,你來揹他下山。”張強急切地說道,生怕山賊捲土重來。

同時,他也擔憂那咆哮之聲與某個狂暴的猛獸有關,或是山神發怒的徵兆。無論是哪種情況,他們這群傷員都將面臨滅頂之災,或許除了那個故作聾啞的裴擒虎。

被點到名的裴婉清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蹲下身來。張強與傷勢較輕的牛大力一同將莫雲扶上了裴婉清的後背。

一行人沒有選擇捷徑,而是沿著山脊向後山行進。張強記得,半途中有一間獵人之屋可供歇腳。

並非張強不願抄近路,而是他們的開路先鋒已倒在了裴婉清的背上。裴婉清雖已疲憊至極,雙腿顫抖不已,卻依然咬緊牙關,堅持著不肯放下背上的重擔。

裴婉清心中苦楚難以言表,莫雲身上似乎有著某種難以捉摸的奇異氣息,既說不清也道不明,更看不見摸不著。

她算是有點明白為什麼上山的路上沒有煩人的山螞蝗和馬蜂了,她路過的地方一些小動物都紛紛往旁邊驚恐地逃竄,彷彿遇上了天敵一般。

這讓裴婉清越來越篤定,莫雲就是山神的化身。

只是這個山神何時上身,她就不清楚了。

這半年來她一路上觀察這些衙役,都沒有什麼獨特的地方,只是上次這個莫雲不小心滑下懸崖,被張強救出來後,她感覺莫雲整個人都變了,相貌和行為舉止都變化不大,就是那種氣質變了,變得很是奇怪。彷彿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副想快速融入又不得其法的笨拙感。

好玩的事,好像這傢伙也發現了自已在偷偷觀察他,每次都不敢正面看自已。也從來不會像別人一樣,趁機在這群犯人解手的時候提出一些過分要求。

據她所知,那幾個嫂嫂沒有被竹標插死之前都跟好幾個衙役有點貓膩。

上百個家人一起被流放,順利到達的竟然只剩下二十來個。難怪當時那名判官一副我不砍你頭,你也一樣活不了的眼神。

一間破損的茅草屋旁,張強讓大家停下休息。這次他安排了牛大力去放哨。

走了半天其實走了才沒多遠,張強一直擔心的兩個隱患都沒有發生。

也許山民們對山神的崇拜和敬仰之情,就如同海邊的漁民對待媽祖那般虔誠無比。這種虔誠深深紮根於他們的內心深處,成為一種信仰與精神支柱。

正因如此,也就能夠很好地解釋為何那些窮兇極惡的山賊不再繼續追趕而來。或許在他們眼中,這一行人正是受到了山神的特別眷顧與庇護,所以才不敢輕易冒犯。

此時,那間僅僅只能容納寥寥數人的簡陋獵人之屋,已被眾人齊心協力地清理了出來。屋內雖然空間狹小,但好歹也能讓大家有個暫時落腳歇息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