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燭的右手鱗片在幽藍光暈中泛著冷芒,掌心青銅鑰匙的烙印灼得指縫間騰起青煙。

雷殛劍的紫光與骷髏頭第三聲咆哮同時炸開,整座冰窟突然響起千萬張符紙同時燃燒的噼啪聲。

\"就是現在!\"紫袍散仙的聲音穿透混沌。

他枯瘦的指尖在虛空中畫出半枚殘月,月影正照在林燭心口鑰匙烙印上,\"以九陰為鞘,借鎮魂咒引動遺蹟機關!\"

玄風子突然抓住林燭的腕骨,道袍袖口被逆流的怨氣撕成碎絮:\"不可!

鑰匙開的是魔淵囚牢!\"師父掌心的龜甲紋路泛起血光,竟是要強行封住九陰脈的流轉。

林燭看到老人鬢角白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灰敗之色。

冰層下的齒輪聲突然加速,青衫少女的豎瞳驟然收縮成線。

她甩出的銀索纏住玄風子手腕,鱗片刮擦聲裡帶著哭腔:\"老頑固!

沒見星砂倒影裡的封印陣在重組?\"銀索另一頭赫然繫著半截染血的羅盤——正是林瘸子臨終前塞給孫兒的遺物。

林燭喉間腥甜翻湧。

十年前祖父倒在血泊裡的畫面與眼前重疊,那把沾著糯米酒的煙槍墜地時迸濺的火星,此刻竟與雷殛劍的紫焰完美重合。

他猛地翻轉劍柄,任由逆行經脈的怨氣衝開玄風子的禁制:\"若魔淵當真是我族宿命...我便做那斬斷鎖鏈之人!\"

靈虛仙子的殘破芙蓉綾突然無風自動。

七重牡丹灰燼凝成血色陣圖,恰好接住從林燭心口剝離的青銅鑰匙。

當烙印完全沒入陣眼的剎那,冰窟頂部垂落的鐘乳石齊刷刷轉向,每根石尖都折射出青銅色的星芒。

\"小郎君當心!\"靈虛仙子突然撲向陣眼。

她髮間玉簪迸裂,散落的青絲竟在怨氣中開出血色曼陀羅。

林燭想要阻攔的手掌穿過幻影——這才驚覺仙子真身早已化作陣圖的一部分,唯有餘香裡飄著那句未說完的\"我替你溫著桂花釀\"。

赤焰真君恰在此時破冰而入。

他周身纏繞的南明離火將冰壁熔出琉璃光澤,卻在看到青銅星陣時急轉手勢:\"好個陰山派的偷天換日!\"火龍調轉方向直撲骷髏頭雙目,灼熱龍息裡裹著三昧真火的精髓。

白眉散人突然暴起。

他撕開胸前道袍露出刻滿符咒的胸膛,青銅八卦鏡的殘片竟從血肉中重新凝聚:\"林小子,接著!\"鏡面映出的不再是骷髏頭,而是冰層下緩緩轉動的青銅巨門——門扉縫隙裡滲出的一縷黑霧,與林燭右手的龍鱗產生詭異共鳴。

雷殛劍突然脫手懸於陣眼之上。

劍柄處的鎮魂珠裂開蛛網狀細紋,溢位的紫光裡浮動著無數嘶吼的怨靈。

林燭的龍鱗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光團,指尖沒入的瞬間,整座冰窟響起了鎖鏈繃斷的脆響。

\"成了!\"紫袍散仙的鶴氅突然燃起青焰。

他雙手結出的法印竟與青銅門上的獸首紋路完全契合,\"還差最後...\"話音未落,壓制著骷髏頭的金光突然扭曲成漩渦,本該消散的咆哮聲裡混入了齒輪卡澀的異響。

林燭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自已映在冰壁上的影子正在分裂——半身籠罩金光的人形,與半身爬滿龍鱗的怪物,兩者的交界處赫然插著那把逐漸虛化的雷殛劍。

掌心鑰匙烙印突然冷如玄冰,而本該徹底潰散的骷髏頭眼眶裡...青銅星陣在穹頂崩裂的瞬間,千萬道冰稜如懸針倒垂。

林燭後撤的布靴在冰面犁出兩道深痕,右臂龍鱗與黑霧共鳴處迸出暗紅火星。

他聽見青衫少女的銀索在身後繃成筆直的絃音,卻止不住身形朝骷髏頭坍縮的眼窩滑去。

\"地脈逆流!\"紫袍散仙的鶴氅青焰暴漲,枯瘦五指插入冰層。

蛛網狀的裂紋順著卦位蔓延,卻在觸及青銅門虛影時詭異地折射迴旋——玄風子咳著血沫掐碎的龜甲,此刻竟在冰面上映出倒懸的北斗。

赤焰真君掌中火龍轟然炸成漫天流火。

南明離火觸及黑霧竟凝成赤晶,將白眉散人擲出的青銅鏡碎片焊成囚籠。\"小友接印!\"老者胸膛符咒滲出金血,那些扭曲的篆文在空中重組為鎖鏈模樣,卻總在即將纏住林燭腳踝時被黑霧腐蝕。

靈虛仙子殘影凝成的牡丹陣圖突然收攏。

七重花瓣裹著雷殛劍的紫芒刺入黑霧核心,林燭卻看見她最後那抹虛影正對著自已搖頭——就像當年祖父在灶臺前熄滅煙槍時的神情。

喉間腥甜終於湧出,血珠墜地的剎那,冰層下傳來九聲鎖鏈掙斷的轟鳴。

\"不是魔淵...\"林燭突然讀懂青銅門紋路里浮動的古老箴言。

他反手握住心口快要凍結的鑰匙烙印,任逆行的九陰脈將整條右臂染成墨色。

雷殛劍的悲鳴聲中,玄風子佈滿血絲的瞳孔突然映出奇景——少年分裂的冰壁倒影竟在吸力中開始融合。

青衫少女的尖叫混著銀索崩斷的脆響。

林燭最後看見的是紫袍散仙撕裂虛空的手掌,那半枚殘月咒印正化作青灰簌簌飄落。

當吸力暴漲的漩渦吞沒全部光線時,他懷中的染血羅盤突然開始倒轉,祖父菸袋鍋裡未燃盡的火星隔著十年光陰,在絕對黑暗中燙穿了他的掌心。

冰窟崩塌的轟鳴吞沒了所有呼喊。

林燭在失重中聽見齒輪逆行的摩擦聲,某種比黑霧更古老的寒意正順著龍鱗紋路爬向心脈。

最後一絲清明消散前,他恍惚看見青銅巨門在虛空裂隙中緩緩洞開,門縫裡伸出的蒼白指尖——竟與自已右手的龍鱗紋路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