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震顫的轟鳴聲中,黑晶凝結的波紋正以黑球為中心層層擴散。
林燭虎口迸裂的血珠懸浮在劍柄三寸處,竟在暗芒侵蝕下化作點點螢火,映出少年瞳孔裡跳動的幽藍鬼火。
\"乾元陣!\"玄風子道袍翻飛如鶴,八枚青銅卦籤釘入石磚。
篆文流轉的瞬間,白眉散人雙掌拍出兩團赤焰,將卦陣邊緣燒灼成琉璃屏障。
魔影嘶吼震落穹頂碎石,炎陽真人劍指當空畫符,那些墜落的石塊竟在半空凝成八卦陣圖。
靈虛仙子素手撫過腰間玉環殘片,冰晶順著裙裾蔓延成蓮臺。
她望向陣中少年染血的背影,喉間那句\"小心\"終究化作真元注入卦陣。
墨塵長老突然悶哼著單膝跪地,手中羅盤指標瘋狂旋轉——地脈靈氣正被某種力量倒灌進黑球。
\"阿燭!\"林瘸子枯槁的十指插入地面星圖縫隙,老人脊背上的星紋突然亮如烙鐵。
正要衝入陣中的紫袍老者瞳孔驟縮,他看到那些血色星紋竟與黑球表面的北斗遙相呼應,化作鎖鏈將老人釘在原地。
黑晶波紋撞上琉璃屏障的剎那,卦籤同時爆裂。
玄風子道冠崩碎,白髮被氣浪掀起如雪瀑,卻仍咬破舌尖在虛空畫出敕令。
林燭的劍鋒在黑晶侵蝕下寸寸碎裂,他反手握住最後三寸殘刃,任由幽藍火焰順著經脈燒向心脈。
\"就是現在!\"紫袍老者突然甩出袖中玉尺。
那玉尺穿透琉璃屏障時,尺身上\"量天\"二字突然化作銀河傾瀉。
林燭只覺得丹田劇震,被魔影改寫的星圖竟在銀河沖刷下重新排列。
他福至心靈地並指劃過殘刃,劍鋒幽火突然轉為純白。
黑球表面的北斗七星同時炸開裂紋,靈虛仙子突然捂住心口。
她看到林燭劍鋒所指之處,正是二十年前自已親手刻在鎮魔碑上的缺口。
魔影發出非人的尖嘯,青鱗巨獸的虛影從黑球中探出利爪,卻在觸到純白火焰時化作青煙。
\"還不夠!\"炎陽真人突然扯開衣襟,胸口浮現赤紅龍紋。
墨塵長老的羅盤應聲炸開,噴湧的地脈靈氣竟被他引向林燭足底。
白眉散人狂笑著撕開酒葫蘆,酒液化作火龍纏繞殘刃。
陣中的少年彷彿化作烈日,劍鋒所指之處,黑晶波紋如春雪消融。
當最後一縷暗芒被純白火焰吞沒時,地宮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林燭踉蹌著以殘劍拄地,看到自已滴落的血珠在琉璃地面上勾勒出完整星圖。
魔影破碎的黑霧中,隱約傳來鎖鏈重鑄的轟鳴。
\"爺爺!\"少年轉身時瞳孔驟縮。
林瘸子背上的星紋正隨黑球崩解而剝落,每片星紋脫落都帶起一蓬血霧。
妙音師太的銀針還未觸及老人百會穴,就被某種力量彈飛。
紫袍老者突然掐訣點在林燭眉心,少年眼中星圖倒轉,竟看到二十年前血月當空時,祖父抱著嬰兒衝入地宮的畫面。
靈虛仙子的驚呼被淹沒在突如其來的地動山搖中。
穹頂徹底坍塌的瞬間,眾人看到血色天幕上,真正的北斗七星正緩緩移位。
白眉散人拎著酒葫蘆的手微微顫抖——七星移位本該千年一度,此刻卻因星圖重鑄提前了九百餘年。
當塵煙散盡時,林燭發現自已站在焦土之上。
懷中祖父的身軀輕如枯葉,老人指尖還殘留著刻畫星圖時的血痕。
他想哭,卻發現眼中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細碎的星輝。
玄風子沉默著將道袍披在少年肩上,那袍袖上的八卦紋不知何時已變成星圖模樣。
遠處山澗忽然飄來一縷笛音。
不是竹笛的清越,也非玉笛的悠揚,倒像是某種骨笛發出的嗚咽。
正給炎陽真人包紮傷口的妙音師太指尖微顫,她分明聽出那笛聲裡藏著苗疆巫祝祭天的調子。
紫袍老者袖中的量天尺突然發出嗡鳴,尺身上浮現的卻不是星圖,而是密密麻麻的蠱蟲紋路。
林燭握緊尚有溫熱的殘劍,看到天邊血月並未完全消退。
那笛聲纏繞在殘月邊緣,將散未散的血色重新聚攏成模糊的形狀,像是某個古老部族的圖騰,又像是星圖缺失的最後一塊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