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型上看,顧直岸略顯健碩。

但只看他的五官,雖然沒有云斐那樣唇紅齒白,卻給一人一眼精緻,有幾分脂粉氣。

賀歸梨站在對方面前,忽然回想起雲斐之前的碎碎念。

“一張殭屍臉,對誰都鼻孔朝天的,算什麼好男人?”

這個問題,見到真人後賀歸梨才知道,顧直岸的確不算男人。

她揪起了眉頭,可惜了,當時雲斐沒讓她回答。

餘光再看向一臉愛慕的雲朝,賀歸梨又覺得頭疼了。

有個答案,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這箭……射穿了靶子。你力氣好大。”

賀歸梨突然伸手指著遠處的草靶子,打斷了交談“火熱”的兩人。

她也的確好奇,書院裡的這個顧公子是什麼樣的,比她強多了。

一個女人女扮男裝的在山裡求學,還練出了一身力氣。

比起妖的偽裝,女人的演技更厲害。

“準頭不行,空有力氣不過是一介莽夫罷了!梨山書院裡都是未來的能臣棟樑,可不是殺豬劈柴的糙漢子,是不是啊,雲小姐?”

終於單腳蹦到跟前的雲斐,氣喘吁吁地把手緊緊地搭在表姐身上,皮笑肉不笑地提問。

雲朝被鎖住了上半身,動彈不得,氣得臉鼓鼓的。

她開口就想給心上人辯解,但看到靶子上的一圈外圍箭雨,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有力的反駁。

外人面前雲朝也不願意和雲斐嗆聲,免得丟了兩人的面子。

“凡事不能光看表面啊!”

雲朝嚅囁了幾次嘴,最後咬牙微笑,很是溫柔地講。

顧直岸倒是沒在意雲斐的態度,實際上她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賀歸梨見了實在是好奇,她第一次看到這樣面無表情的人。

而她的目光一直好奇地落在顧直岸的身上也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終於,顧直岸皺了皺眉頭,目光撇了一眼賀歸梨,問雲朝她是誰。

“哦,這是山下梨花村人士賀姑娘,她……今後在藏書閣清點書冊。”

雲朝熱情地給兩人介紹,雲斐倒是一直陰陽怪氣的,幾次試圖打斷兩人的交談。

“有什麼可聊的,咱不是要去抓野雞麼?顧公子應該不喜歡吃野味吧?畢竟你這箭術水平……哦,我記得每次放假你都是病殃殃的,怎麼這一回倒是能活蹦亂跳的?”

顧直岸恢復了寡淡的表情,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們自便。”

說完轉身離開,雲斐被雲朝掐住腰間的嫩肉,疼得深吸一口冬日的涼氣。

比他腰彎得更厲害的是走了幾步的顧直岸。

賀歸梨站在他身後,好心扶住了突然腳軟的顧直岸,“你沒事吧?肚子疼?”

看著顧直岸用力按住腹部,兩條眉毛一觸即分。男人堅強地站直了。

“我沒事。多謝賀姑娘扶我。”

賀歸梨鬆開了對方。

兩人對視,顧直岸目光幽深地盯著她,彷彿知道賀歸梨知道他的想法。

賀歸梨安靜地等對方移開目光。

“你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不然為什麼一直看她?賀歸梨主動問。

“沒有,告辭。”

顧直岸腳步微亂地快步離開了校場。

只是背影看起來有些佝僂,似乎真的不太舒服。

“顧公子不會又生病了吧?剛才雲斐你說話真過分,顧公子一個人孤苦無依的,你就不能多照顧照顧他?你們還是同窗呢!”

雲朝掙開難纏的胳膊後,十分不解。

幼稚的雲斐也不服氣,憑什麼他要照顧一個外人?

再說了,現在是同窗,以後說不定就是政敵了。

他就是看顧直岸不順眼。

“平日裡裝作硬漢,一到農忙春耕就必生病倒下。誰知道他是真是假,反正不像個男子漢。哼!”

當著外人的面,雲斐不想說太多。

要不是賀歸梨在這裡,他非得再罵顧直岸三百句。

“說不定他明知道我們愛吃野雞,特地在校場的必經之路等著,就是為了色誘你!”

“你胡說什麼呀……”

雲朝又羞又氣地追著表弟痛錘一頓。

兩人跑得有些遠,跟賀歸梨拉開一些距離。

雲朝特意放低了聲音,按住雲斐的腦袋問話。

“我跟顧直岸的婚約已經不作數了,我也沒有別的想法……你別對人家意見那麼大,聽到沒有?”

雲斐不信,“他要是沒壞心思,那就應該滾!你要是沒想法,也應該跟他退避三舍!不然我就是要棒打鴛鴦!”

兩年前,顧直岸一人上山,拿著婚書和家信找到雲家,要求留在山上進學。

上京顧家在三年前因為犯顏直諫,被貶三族,流放到西陲邊境,又因為西邊常年被夷族侵犯,逐漸家族凋敝。

顧直岸的婚書信物經雲叔叔驗過,都是真的。

但云氏一族早早離開上京避亂,對顧家的人只有書信往來,從未見過那位小公子。

誰能證明人是真的?

雲斐才不相信。

“他都主動退婚了,我怎麼可能……總之你別亂猜,行不行?”

雲朝又是嘆氣,又是跺腳。

她不是不理解雲斐的擔憂,但顧直岸畢竟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

兩人挨著腦袋你一句我一嘴,差點忘了身後的賀歸梨,雲朝猛地回頭,看到歸梨安靜地跟在後面,尷尬地推開雲斐。

“哈哈,我跟雲斐鬧著呢,不理他這個臭小子了,我們姑娘家才應該待一塊玩兒。”

三人在樹林裡用草稈編了一個筐,找了一處開闊地做了一個小陷阱。

雲朝叫雲斐好生守著,自己又拉賀歸梨去摘果子了。

叢林裡有不少野果子,雲朝自小在山林裡玩耍,對這裡的每一處坑和樹都瞭如指掌。

折了一大把果枝後,兩人邊吃邊往回走。

雲朝看著總是安靜少言的賀歸梨,彷彿看到了顧直岸的身影,她不免生出幾分好奇,想到自己暗生難言的情愫。

“歸梨和晏九郎自幼便相識,對他有什麼想法嗎?身邊有這樣優秀的男子,會不會……不敢和他說話?”

賀歸梨眨眼吞下一顆小果子,甘甜的汁水滑入喉嚨。

“不會啊。”

反倒是晏九常常因為她的優秀無法反駁呢。

已經走下山路的晏九對青梅的認知很是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