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瘋子

“暢快？”

實難理解，因為區區二字，便可冒天下之大不為，與異族勾連，棄宗門禮法，

“我這人，心思軟，眼睛酸，看不得他人受苦受難，憋屈鬱悶，哪怕是囚在籠中的一隻鳥，我也看得傷感，不得心意。”

黎一嘆了口氣，沒辦法，聖人心腸，與生俱來，甚至苦惱啊。

祗邪嘴角有些抽搐，我信你個鬼，你見過哪個聖人精通剝皮穿肉之法的，

別說魑修，就是自己聽聞其聲色並茂的講完一套流程之後，都覺得心間生寒，脊背發涼，

其在塵世之間必是一位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的瘋癲修士，來此目的，無非是有仇怨結恨在試煉眾人之間，追債討命來了。

“那些都不重要，困鎖在此，宛若拴繩野狗，任人調教，不妨搏上一搏，求得一線生機，拿出點野性，來，嗷嗷兩聲，實在不行去啃個人什麼的，回憶回憶。”

黎一湊過身旁，拍了拍其肩膀，滿臉蠱惑。

“呵呵，黎兄玩笑了，若是黎兄能將我妖族帶出此困境，我妖族上下定然不忘今世大恩，但有驅使，萬死不辭。”

祗邪沉寂了一下心神，沒有被黎一三言兩語所帶動，仍是一副雲定風清的鎮定模樣，

千萬年來，不知有多少妖族大祖殘魂重塑而生，藉著各種時機欲突破此境，奈何無一例外，皆遺憾身死，

雖然黎一巧言令色，花樣繁多，但祗邪還真不信其的那些取巧淫技，能勝過諸多妖祖心血算計。

“不信是吧，去，弄個修士來，鮮活的，修為境界無所謂，大爺給你表演個絕活。”

黎一一眼就瞧出祗邪心思，大手一揮，信誓旦旦，小爺我是空手套白狼的人嗎，那可真捨得下孩子，當然，誰的孩子無所謂。

祗邪倒也好奇，黎一又要耍什麼花樣，隨即喚來魑修，讓其帶一位倒黴蛋上來。

“這些經過篩選的宗門弟子靈蘊精純，神魂壯碩，對於不善於淬鍊靈蘊神魂的妖物來說，實在是難得的美味，想來那些失去了肉身苟延殘喘的妖祖們便是靠著這些“食糧”艱難度日的吧。“

黎一上下打量眼前這位被妖族用粗陋封竅手段困鎖住修為神魂的宗門弟子，開口調侃了兩句。

祗邪莫不做答，摩挲著茶盞，示意黎一大可隨意。

黎一瞧了瞧杵在自己身後的猙獰漢子，指尖微動，一縷陰灼魂火乍然浮現，

身後的魑修頓時青眸一豎，全身繃緊，萬鈞之力握於掌心，喉嚨間傳來絲絲低吼。

“別害怕，這玩意對肉身沒有絲毫作用，只針對神魂。”

黎一扯了扯嘴角，對於妖族而言，肉身便是神魂，冥火就算是滾遍他們周身，也不見得能燒出幾滴油來，白費力氣，用處不大。

祗邪神色肅穆，目光灼灼，他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

雙手叩印，一聲敕令，五指之上黑濁泱泱，五道晦澀古樸的箴言法印浮刻其上，

隨著黎一一掌印刻在那宗門弟子凝丹胸廓，七竅之中，黑霧四起，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響徹天際，久久不散，就連封禁的穴竅筋絡都被其硬生生的調動靈蘊衝散攪亂，

片刻之後，一道虛幻猙獰的面孔破體而出，身字尾著濤濤黑炎如附骨之蛆攀爬密佈，

祗邪豁然起身，如此精純的神魂，當是大補，還未等其有所動作，隨著一聲淒厲嘶吼，那剛剛逃竄而去的神魂便瞬間被黑炎吞噬殆盡，飄渺消散，

“黎兄，這是？”

祗邪一愣，不明所以，

“噓。”

黎一豎起指尖放在唇角，做禁聲動作，

隨後猛然回身，隱匿在袖袍之中的手掌之上滿是猩紅婆娑，駭人至今，一把鉗住魑修的頭顱，

“你....”

話還未說出口，碩大身形瞬間便被猩紅抽絲包裹其中，

魑修只感覺全身力氣被蠶食一空，眼前滿是猩紅遊川，一股虛弱無力之感綴著眼皮，片刻便將其意識沉溺其中，

再睜眼時，魑修見那黑袍身形攏著衣袖，看著自己滿眼玩味神色，一旁的祗邪目瞪口呆，愣在原地滿臉驚恐神色。

“怎麼樣，這可比你們那披著人皮流著妖氣的模樣板正多了，傻大個，感覺如何？”

黎一上手摩挲一番，不錯，活靈活現的，

“感覺，感覺很舒服，還，還很香。”

佔去了軀殼的魑修看著自己的肉身手掌，垂涎三尺，眼冒綠光，這不相當於將狗鎖在了了肉丸子裡，那香味是使勁向著鼻子裡鑽啊。

“剋制點，剋制點，也讓你那群同族剋制點，最好晚上睡單間。”

黎一拍了拍其臉頰，調侃一笑，

你舍友突然化成了一位豐臀肥乳，身姿妖嬈的絕色尤物，這多少有些考驗你們之間的兄弟情義和人倫禮法，

當然，也不乏那些仗義果敢的大兄弟，捨己為人，主動扯下衣衫，讓諸位生死兄弟爽上一爽，

看魑修這模樣，應該是屬於後者。

“這位修士本是一個地品宗門內的親傳弟子，名為高嗔，一身修為勉勉強強，修的一門聚生五行之法，手段頗多，本命物為一盞漏更琉璃碗，可聚天地靈蘊，也可途刻銘文箴言，喚引五行術法，諸多記憶雜章你自己領悟牢記，此後高嗔已死，你便就是高嗔。”

黎一指尖輕點額頭，密密麻麻的記憶片段瞬間充斥在魑修腦海當中，衝擊得本就不發達的腦仁膨脹欲裂，濃煙滾滾。

祗修身形顫抖，壓根沒有理會滿地打滾，頭腦昏沉的魑修，而是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黑袍身形，

黎一讓其看到了一幕容不得拒絕的畫面，千年囚徒，這一線光亮對他而言，衝擊太過突兀，讓其來不及思索任何勸服自己的理由，只能呆愣在原地，吐不出一句言語。

“一旦魑修習慣了這副軀殼，借用高嗔的修行之法矇蔽天機，你我不言，又有誰知道其竟被一位妖物侵佔了身軀，自然可大大方方的離開這座囚籠，甚至只要你們願意，也可借用高嗔身份，行走於人世宗門，習人修之法，悟得千萬大道。”

這就是黎一的本事，他清楚的知道此中妖族的期望與苦楚，

並將希望大大方方的展現在他們面前，赤裸裸，明晃晃的誘惑，

即使祗修心中有千萬疑惑戒備，都不足以抵禦其對自由的嚮往與渴望。

“你究竟想要什麼？”

祗修雙拳緊握，滿眼血色，

他明知道黎一心中必然醞釀著一個天大的陰謀死局，但其所展現的籌碼，容不得萬千妖族絲毫抗拒。

“我要你們自由，要你們去撕咬咆哮，讓你們屠戮與瘋狂，讓你們重新洗禮這骯髒的塵世，你們依舊是一條咬人的瘋狗，只不過我鬆開了枷鎖，放任你們去撒歡，去野，難道這不正是你們所祈望的嗎？”

黎一言辭森森，面帶笑意，單純的殺戮太過乏味，他將親手放出一隻洪荒猛獸，以此助興，徐徐拉開盛宴序幕，

“你是個瘋子嗎？”

祗邪看著眼前的黑袍身形，心頭不禁升起一絲寒意，

脫離善與惡的界限，沉溺在一個外人永遠也看不透的迷障之中，盡情的釋放自我，

比起只知道撕咬的嗜血野獸，這種人清醒著癲狂，微笑著屠戮，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撩撥著人性深處的觸動，如鬼魅般食心吮髓，大快朵頤。

“也是個天才，不是嗎？”

黎一抿了抿嘴角，笑眼盈盈，優雅，十分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