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掉後,姜舒晚一直坐在車裡哭。看場的大爺看她哭的兇,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臉尷尬的站在邊上。她車子後面堵起來的長隊不停的按著喇叭。

時不時地有人下車催促,對著她吼的,罵的,都有。可她此時耳朵轟鳴,什麼也聽不見。

直到賀清寒的出現,將她從車子里拉出來。他護她在懷裡。她本能抓緊了她的襯衫想要躲進去。

馳銘留下來善後。姜舒晚坐上了賀清寒的車。

……

姜舒晚剛走到搶救室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沈芸的爆裂般的哭聲。

賀清寒不語,只是輕輕的推開門。

映入姜舒晚眼簾的,是病床上的一席白布。

佈下面的人姜舒晚認得,那是她的爸爸。

她挪步到床前,顫巍巍的手輕輕的掀開白布的一角。

姜延麟眉眼緊閉,嘴唇沒有血色,整個臉像塌陷下去一樣,這畫面對姜舒晚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爸爸……”

“爸爸……”

“爸爸?”

她蹲下身抓起姜延麟的手放到自已臉上。

“爸爸…對不起…”

“晚晚……”

母女倆哭成一片。

賀清寒站在門口,他心疼了,就在剛才看見她在車子裡哭的時候,他就心疼了。他想抓過陸承然狠狠地暴揍他一頓。

從醫院到殯儀館所有操辦的事宜,都是姜舒晚一個人完成。

她一身黑色西裝,頭上別了小小的白花。啞掉的嗓子已經讓她說不出話了,眼睛腫的也是生疼生疼。

沈芸也是哭的整個人都虛脫,一直由保姆攙扶著。才能勉強待在這裡。

葬禮結束,送走最後一波悼念的人,已是深夜。

沈芸由姜亦辰陪著回了家。

姜舒晚坐在地上對著姜延麟的遺像盯著看。

她眼神裡沒有任何的光。呆滯又灰暗。陸承然在邊上一直輕聲的安慰著。

門外的林漾漾拳頭握的緊緊的。要不是馳銘拉著她,估計她都要飛進去給他一腳。

賀清寒的車子邊,他跟姜錦豪正敘舊。

“沒想到在這能碰見你。”姜錦豪雙手抱在胸前。

賀清寒扔掉手裡的菸頭,雙手插進口袋“嗯。”

“話說你怎麼認識我妹?”

“上學的時候就見過。”

“對,她來找過我……”

“偶然遇見的。”

“這世界還真小……”

賀清寒沒有心思和他聊天,眼睛一直盯著姜舒晚的背影,這時候他眼裡的她小小一隻,好像一隻流浪的小貓。

姜舒晚被陸承然扶起往外走。外面的幾個人看到後,也都迎上去。

“謝謝各位。幫忙操持我爸爸的葬禮。”

“晚晚,你不要這麼說。”林漾漾輕輕的抱住她。姜舒晚抬頭和賀清寒的眼神對上,賀清寒點點頭,兩人什麼都沒說。

賀清寒拍了一下姜錦豪的肩膀。“走了。”

“好,改天聚。”

“晚晚,我也送你回家吧?”

“老公。我回去媽媽那陪她,你一個人回家吧。”

“應該的。你回去好好陪咱媽。明天我去接你們。”

“嗯。”

姜舒晚看著陸承然開車走掉,又回頭看了看姜延麟的遺像。

“爸,我先回去了。”

……

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黑色的雨傘流下來。姜舒晚一手撐著傘,一手輕輕的擦著墓碑上的照片。

“老薑,你睡吧。不用擔心我們。我們母女會好好的。”沈芸抽泣著說。

可是姜舒晚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縱使內心百感交集。

都說人在最悲傷的時候,是沒有話語可以表達的。

這時的姜舒晚就是這樣。

……

從墓地回來,姜舒晚把自已關在姜延麟書房裡,任由陸承然和沈芸怎麼叫,她都不出來。

“承然,讓晚晚一個人待會兒吧。”沈芸拍了拍陸承然的肩膀說。

書房裡的姜舒晚,輕輕的撫摸姜延麟的辦公桌,還有他放在桌角的茶杯。

桌邊上的相框裡是姜舒晚3歲時,在海邊拍的照片。姜延麟將她高高舉起,她笑的花枝燦爛。

那時候的爸爸好年輕。她心想。

她將相片抱在懷裡,整個人縮排椅子。終於,那強忍著的堅強再也繃不住了,悲傷像洪水一樣將她淹沒。

門外的陸承然聽到她的哭聲,心裡泛起一絲負罪感。他猛的抬手,重重的扇了自已一個耳光。他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種局面。姜延麟的死,是他一手造成。從姜延麟臥床那天開始,他就已經夢到很多次,姜延麟死後變成厲鬼來找他索命的樣子。

如今姜延麟真的死了。他不知道自已是應該輕鬆還是害怕。輕鬆的是他即將得到他想要的。而害怕,是他為人的那點良知在敲打著他的良心。

電話在他褲兜裡震動,陳以安不合時宜的催促,讓他煩躁,他結束通話,沒有接。陳以安又打來。

陸承然握著電話來到院子的角落。

“你要幹什麼?”

“你又去哪裡喝酒了?要這麼多錢?我拜託你現在不要這麼逼我了好嗎?”

姜舒晚透過樓上的窗戶看著院子裡陸承然手舞足蹈的樣子。

“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

掛掉電話陸承然將錢包裡僅剩的一萬多塊轉給了陳以安。他捏著太陽穴平復心情。

陳以安收了錢,發來好幾個愛心表情,還發來一張大尺度的照片,下面寫著。

等你調教。

陸承然收起手機嘆了口氣轉身進屋。

姜舒晚就站在窗邊看著陸承然這一系列的無聲表演。

心裡對他的恨意已經快要溢位。

放下手裡的相框。姜舒晚走到門口,又環視一週書房裡的陳設。

關掉燈。走出去,關上門。

“晚晚,你吃點東西吧。”樓下保姆輕聲的喊了一句。

“你吃點東西,你媽也能吃點。這幾天你們兩個都瘦了一大圈,不能這麼熬著呀。”

“知道了,李阿姨,我這就去喊我媽。”

“老婆你坐吧,我去叫媽出來吃飯。”

“那你去吧。”

陸承然還是那樣的溫柔。姜舒晚不敢置信,一個人可以偽裝到這種程度。

姜舒晚拽了拽身上的披肩。

她覺得天氣冷的好像深冬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