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臨睡前,秋霜和兒子們,把自己的打算說了。

把菌菇採回來,先放在家晾乾,等到積攢多了,便一股腦送縣上去,或者城裡去,那樣能賣的價,不僅更高些,還被發現的風險也小。

反正,晾乾又不要什麼技術,只要不讓它發潮發黴,被鼠蟻爬就好。

秋霜在這四間廂房轉了又轉,最後決定,把最寬敞,有兩扇窗,剛剛準備分配給家光的房拿出來,明天她就先買兩個大簸箕回來,下一步花錢叫個牛車,去山上弄幾個大樹幹回來,綁縛支起,就是個多層晾架。

兩個兒子一聽,立刻雙眼放光。

家鷹急急道,“那我們可以多采些,回來時等天擦黑再回來,別人問起,就說回明家拿東西。”

家光附和,“對對,竹簍上面蓋層樹葉子。”

秋霜欣慰點頭,讓兄弟倆帶著妹妹先睡。

墊絮蓋被都是屋主留下的,泛著一股黴味和汗臭氣。

秋霜總覺得膈應,打算明天去買一套新的。

反正現在也有點小積蓄,總不能過的太苦。

翌日,天陰沉沉的,寒風一陣陣的刮,幾乎鑽進衣領裡。

秋霜依舊起的比孩子們早,在廚房煮了一鍋白米飯,用青菜和肉,一起混合,炒了個菜,又做了幾個素的麵餅。

天太冷,加了肉的餅,吃的不舒服,素餅正好。

等晚上回來,再吃些好的,補充營養。

兄弟倆起來後,各自麻利洗漱,吃著孃親做的白米飯,不吃菜,都是香噴噴的。

這比明家的成天野菜粥,簡直天淵之別。

“你們倆注意,別太晚,山路不好走,太晚容易崴腳。

回來時還沒天黑的話,就在外面些買些吃再回來,別餓著。”

彎腰把家亮的鞋檢查個遍,發現鞋底已經磨得很薄。

直接拿出昨天買的新棉鞋,“換上,那雙不經磨,容易摔跤。”

還想拒絕的人,被大哥按住手腕,點頭示意。

家亮嘟嘴,最後還是利索穿上。

兄弟倆出門時,秋霜並不打算送。

而是拍打發財的屁股,“跟上去,多注意些,晚上回來給你吃大肉骨頭。”

尾巴搖出殘影,發財默默跟上。

人多目標大,她們是趁機會賺錢,萬萬要小心。被發現,這條財路就會被搶走。

把家裡收拾一番,叫醒小女兒,母女倆用完早飯,秋霜就去買棉花絮和簸箕,還有菜。

哪知,前面走著,正拿著麥芽糖吃的小女兒,背上揹著剛買的兩床棉絮,手裡提著裝的滿滿的菜籃子,秋霜就被人攔住。

抬眼一看,打算直接繞過。

小姑子明天月,明家最小的一個女兒,比她還大兩歲,生的一個女兒,卻只有三歲。

結婚好多年都不生,前幾年丈夫買了個妾,卻如同母雞下蛋似的,每年都生,一共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而她,好不容易在二十八歲才懷孕,生了個婆婆皺眉頭的丫頭。

因為是老么,出嫁時何氏給的嫁妝也還算過得去。

哪知,丈夫不爭氣,不僅把嫁妝給敗光,還因為她生不出孩子,在婆家大受磋磨。

後來買了妾,剩下一窩的孩子,對於這位嫡妻,就更是沒什麼好臉色。

只有明天月回孃家哭訴一番後,何氏就會補貼點銀子。

等到拿回婆家,還沒焐熱,就被丈夫給收颳走,就這樣如此反覆,直到如今。

對於這個小姑子,原身的秋霜是恨她的。

自己拿捏不住丈夫,就到孃家收刮,那其中,便有她辛辛苦苦交出去的公中錢。

一身舊棉襖,髒兮兮的幾乎看不出底色,就連發髻,都是鬆鬆垮垮,“喲,四嫂啊,你這揹著新棉絮是去哪裡?”

秋霜不想理她,故意低頭彎路走。

而她那三歲的女兒,一下衝過來,搶下明家紅手裡的麥芽糖,直接塞進自己嘴裡。

紅紅一把抱住孃親的腿,大聲哭泣,“·····嗚嗚嗚····妹妹搶走紅紅的糖,是強盜···嗚嗚·····”

“走,紅紅,咱們不吃了,她不乖,你不能不乖。”

紅紅抹把淚,開始走在秋霜的右側,拽住她衣裳,亦步亦趨。

明天月抱起女兒,大言不慚道,“四嫂,聽說你從家裡跑出來了?這是發財了啊,還買新棉絮用。我得回去告訴我娘,讓她來找你要錢。”

秋霜倏地轉身,力道太大,差點把紅紅給甩脫出去。

“什麼出來了?是你那娘趕出來的!在我這要了錢,好貼補你男人拿去賭拿去嫖?我是挖了你家祖墳?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

儘管去,問問明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老實告訴你,里正那我可是都說清楚的,他也寫了手書,我也摁過手印的。你娘要是找來,我不僅有權利拒絕,我還能打得她滿地找牙。

你要不信就試試,咱們鬧到縣老爺那裡去,我都有說頭。”

懶得多看她可惡的嘴臉,秋霜讓女兒牽住菜籃子的提手,低頭猛走。

即便發現明天月在後頭跟蹤,她也不懼。

真要來,三個石子兒,就能要她命。

什麼不孝順之類的指責,她才不怵。

有些東西,遲早要有個了斷。

悻悻然,秋霜中午給女兒蒸了雞蛋,又弄了個素三絲,胡亂對付一餐。

晚上燉大蹄髈蘿蔔湯,給兩個兒子和發財補補。

把新棉絮墊一床蓋一床,怕不經用,又用買的粗棉布包裹起來。

等到床上弄好,院子裡的天,已經變成黑灰色。

馬上天黑,兒子們還沒回來。

哪知,沒等到兒子,果真等到找來的何氏和明天月。

秋霜不開門,也完全不理她們的捶打嚎叫。

她們真要再過分,她就去叫里正來。

正好畫押蓋印。

哪知,久不見開門,她們沒耐心,罵罵咧咧走了。

蹄髈湯軟爛香濃時,兩個兒子才回來。

衣裳髒兮兮,秋霜憐愛地給他們脫下,又怕他們冷,把裝有火星子柴火的大瓦罐,放在屋裡保暖。

秋霜讓家鷹帶頭去盛湯喝,也給發財弄一碗。

一人一筐,都裝到七八分滿。

這要曬乾,足足可以裝一筐,按照行情,不會少於五十兩銀子。

自己則是像對待寶貝似的,一點點的拿,一點點的放進簸箕裡晾乾。

吃飯時,秋霜說起今天的事。

“她真要來,我拿鐮刀劈死她。”家鷹憤恨,眼珠子幾乎要冒火。

“不用,何必把自己賠進去呢?你就瞧孃的,等菌菇採完,孃親給你們教兩招,在外面絕對不吃虧。”

兩小子,頓時眼神熠熠,期待滿滿。

他們甚至都沒去想,一向柔弱的孃親,怎麼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