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愛的工作環境變了,自然的衣著打扮與前時也就大不相同。柳泉村的人,沒有看過姚愛以前的嬌媚、洋氣。來到柳泉村後的姚愛先是穿著肥大的孕婦裝,之後她就是穿一身幹活的衣服。在眾人的眼裡姚愛除了模樣俊俏點兒,跟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

明珠埋暗呢!

姚愛照著鏡子,鏡子裡映出一張嬌俏、動人的美麗面容。一件小翻領的淺灰色長袖上衣,將她整個人體凹凸有致的展現,清清楚楚,一覽無餘。一條深藍色粗紡勞動布長褲讓她的雙腿筆直修長。而腳上的一雙黑色半高跟條絨鞋,讓她更顯挺拔和灑脫。

現在的姚愛:嬌媚不失文雅的氣質。少的是少女時的嬌羞、稚嫩,多得是成熟女人的溫婉的韻味和迷人的魅力。而始終沒變的是她那雙清純的黑眸。

姚愛好久沒有這樣對著鏡子前後左右照起來沒完。“可旺哥,我穿這身衣服上班行嗎?”看著可旺時還來了一個轉身——“給提點意見。”

她問著可旺,也不忘照著鏡子,前後左右上上下下的打量。這種動作反覆幾遍地做,她不厭其煩。

可旺其實早就給看傻了。“太美了太美了。”他這是情不自禁的誇獎。

出門來,姚愛今天走路挺起了胸。總有點兒要飄的感覺……

經常走的這條路,平坦多了。抬頭——天空宛若絲滑錦緞湛藍無瑕;再往前走,清清的小河水繞著河中的石頭,如亮閃閃彩練,靜靜地,悠然的流著,甩了一個彎子向遠方伸展而去……

姚愛久違了的笑容又重現臉上。心中如陽光暖暖。

姚愛又笑咪咪……

學校就在眼前。

姚愛每一天都沉浸在幸福與快樂之中。

早早起來,做好一家人的早飯。吃完飯先在鏡子前照照,前前後後看看,然後樂呵呵的叫一聲“可旺哥我走了,小立新再見。”

出門一臉笑容,回來一聲呼喚。

換下衣服就做飯,收拾家務……

手裡幹活嘴裡講著學校的見聞……

班級裡那個學生聰明,哪個學生調皮,哪個學生漂亮,哪個學生忠厚懂事。……

可旺只是聽,沒有插嘴的份兒。小立新就更是瞪著兩眼看著開心的媽媽。

情緒感染人呢。可旺也精神多了。教小立新說話,扶小立新走路。家庭幸福指數在與日俱。

當了老師的姚愛,雖然家裡家外的忙也忘不了和周英約會。周英每次去公社開會回來,也都到學校去看姚愛。

今天的姚愛接到一個學生捎來的口信,周英要她沒課時請假去一趟她家。

下午,上了兩節課,學生放學了,姚愛請假出來了。

她緊步快走……

進了周英家的院子,又進了屋門,她喘了口長氣,又拍了拍胸口,一屁股坐在炕沿兒上。看著在地下忙活的周英“哎呦喂,可到你家了,走這一路都尷尬死我了。那些人的眼神簡直像刀子一樣,刺我的肉。他們看我就像看動物園的猴子。誰受得了,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我說呢,一進屋就拍胸口。”周英沒有停止手上的忙活“你願意看他們,你就當他們是插在穀子地裡的稻草人兒,比什麼都強。聽好了姚愛給他來個直接無視。”

周英疊著洗好的衣服,又一摞一摞的放在衣櫥裡。這才想起“姚愛你喝水不 ?我忙呢,想喝自已倒 ,暖壺裡有,我就不伺候你了,行個方便吧。”

姚愛擺擺手“不渴,我不喝水,我就想好好喘喘氣。”

倆人既然好,便無話不談 。

“姚愛我問你個事,你能跟我說實話嗎?”

“你忙完了?

“嗯”周英拉了把椅子,捱到炕邊,跟姚愛對臉而坐 。她故意的使勁地眨巴眨巴 眼睛,她就這德行,一遇到自已想刨根兒問底的難為別人的事時,就先用技倆探路,這一招術總還行得通。

“問吧!能說的我一定告訴你,擠眉弄眼的,別是在跟我放電?”

“別跟我玩兒文字遊戲,什麼叫能說的,不能說的。我問你的,你都得說,記住了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頑固到底,無路可逃,看起來,對你的靈魂觸及的還不夠深。聽好了嗎!必須告訴我。”

姚愛的反應——一歪腦袋。

周英則是狡猾地一笑。

她很得意,自已的思維邏輯和語言水平怎麼就越來越高了,既給她下了命令又堵著了她的後路。佔了上風的周英心裡偷著樂!

她有點兒故弄玄虛“你聽好,你的那個他,我指的是立新的親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

姚愛微微一怔。

本來已經不是什麼敏感的話題了。這柳泉村人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哇。可週英突然一問,她還是小有激動,臉面也有點兒微微的發熱……半天沒能接上茬,語塞了。

“瞧你那難樣,羞於開口。不好說?還是他沒特點!”

姚愛遲疑了下說:“沒什麼不好說的。他應該是個很好的人吧。他很正直,很上進,思想境界也比較高。”說到這姚愛略停一下,“哎!我以前沒跟你說過他嗎?你以前沒有問過我嗎?”

周英搖搖頭。

“他叫徐正,是軍事學院的大學生……”

姚愛給周英娓娓道來……

周英點點頭。

“嗯!我說嘛,你寧可受辱、受難也生下你們的孩子。而且因此挨批挨鬥。弄得天知地知,所有柳泉村人都知。這還不說,關鍵是這麼個美人,竟然嫁給了那麼個‘如意郎君’,這麼委屈自已,你卻還是不怨不悔的。”

“他無論怎樣都是我的曾經了。”

姚愛又沉靜了片刻,不知再說些什麼了“嗯”了一聲。

她肯定地告訴周英 “他只是我生命裡的一顆流星,一閃就過去了。”

姚愛的話說得很清淡,面目表情更是風輕雲淡。

“過去了?沒留任何痕跡?小立新可是天天擺在那,時時提醒著你——你和他的過去,我覺得你過不去!”

周英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跟她掰扯。

,姚愛又語塞了……

姚愛前段時間的思想教育別說毫無意義,她對自已的人生有了新的認識。她知道自已不過是一個微小得如草芥般的人物,不足為道,但也不能在混沌下去了。即使是一棵草,也不做菟絲子,沒有了依附,便不能挺立,只有趴伏在地上,一直糾纏到死。

姚愛說:“我會忘了過去,重新生活!”

周英說:“゙嗨!忘記過去,談何容易。”

周英又開始同情她了。

周英:“哎!姚愛,那個他對你好嗎?”

姚愛:“好。”

“怎麼個好法?”周英窮追不捨,不弄個水落石出絕不算完。

姚愛慢條斯理“他對我的好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是真心的,不是虛情假意的樣子。現在想想——”姚愛頓了頓“當時還是小哇!剛離開校門,走上社會,考慮問題不全面,做起事情來不想後果。只是沉浸在那種感情之中,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那些事實。以為在我的生活裡,永遠會是那樣的鮮花朵朵,根本沒有去想再美的鮮花也有開敗的時候。他給我那麼多承諾,我都沒有想過,他的那些承諾他能不能兌現。我又能不能得到。”姚愛輕喘低嘆“說我單純也好,說我傻也好。但是他對我的好,他的真心,他對我的愛,我不會感覺錯的。那是他的真情流露!不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不後悔,現在不後悔,將來也不會後悔。”

姚愛不自覺的搖搖頭“周英啊,我告訴你,我不再妄想了,不再留戀了,不再沉迷了,不了!!”

周英:“你很愛他吧?”

姚愛點點頭,“那時是這樣的。”

周英:“你們倆為什麼就分開了呢?”

“不知道為什麼?”姚愛搖了搖頭“也許天知道”。

周英:“他拋棄了你?”

姚愛苦笑,還是搖搖頭,“不知道。”後又搬出了那句:“也許天知道。”

周英也茫然了,沒法問下去了。

事實也的確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拋棄了她,突然兩個人就音訊渺茫,如藕斷開。

“你真的就真的如你所說,再也不想他了。”周英一皺鼻子“我不信呢。”

姚愛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肯定的點頭 ,“不想再想了,太累人”。她輕輕吐著氣,“我把小立新養好,能長大成人,做他能做的事,我就心滿意足了,別無奢求。”

周英看著姚愛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疼愛有加。

“能說不想就不想嗎,那是不客觀的,也太不現實了。給你一點點時間,藕斷絲連呢。姚愛呀,你是個傻姑娘啊,老天都會幫助你的。”周英溫柔而又誠摯的說。

姚愛雙手一合“祈求多福吧。”

周英看看坐在身邊的姚愛,聲音突然放低了。“姚愛,我今天要你來,不是要你說你的過去。主要目的,是讓你幫我一件重要的事情。”

周英換了副表情,跟姚愛湊得更近了。

“前兩天,我們村來了一個神秘的大人物,因為他病得很重,被從監獄裡保釋出來。上級給下面下達命令要嚴格保密。老支書讓我負責照顧他的生活。老人就住在你們隊的牛棚的西屋。”

周英一咂嘴,“這個任務我完不成了,我要完成另一個任務去。可寧來信了,說我的探親假部隊批下來了。可寧說要我趁現在部隊訓練任務不緊,趕快去,要不有了變化,探親假就泡湯了。我已跟老支書請好了假了,老支書同意了。我提議讓你照顧那位老人,老支書也同意了。”

姚愛拍拍她的腿“你放心去吧,把照顧老人的任務交給我好啦,你也要按時完成造個小人的任務回來。”

周英笑了起來,“我就是此意,我們倆夠條件了,急著想要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那就祝你們成功!”

“姚愛呀!我還真的很掛念那個老人,他有病,可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你說多可憐多淒涼啊!”

周英站了起來,開始換衣服。

“這個照顧老人的任務非你莫屬,別人我瞧不上,更信不著。”

周英強調一句:“說明一點的是,你只管照顧他,千萬不要跟她打聽什麼,也不要告訴別人他身份的秘密。總之,他在我們這裡,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對你家可旺也不可詳細說明什麼。不要生出枝節,惹出事端。”

姚愛認真地點頭答應。

周英表情突然變得神秘起來,“姚愛我跟你說,我和那老人可有眼緣了。我第一眼看見他,心有動,是種親切感。這句話就只敢跟你說,他特像我二叔,我就覺得他一定是個好人。”

她還在忙活著穿褲子、穿襪子、登上了鞋……

周英停了下下,又頂了一句:“這個老人好有學問了。聽上面的人說過,他是個老北大的大學生。他年輕時,肯定是個大帥哥。現在都這麼大年紀了,又有病,可還是不倒架子,特有派。他往那一坐,不怒自威。”

周英收拾利落了,也是前後左右的照了一排……

周英很美,臉長得屬於小巧娟秀型,五官搭配得恰到好處,身材嘛,也是火的惹人的眼。穿著一身軍裝,就差領章帽徽了。這都是可寧在部隊給她淘來的。不是正式場合她絕對不捨得穿上。這身女軍裝不知讓多少愛美女士羨慕又嫉妒,可望又不可及。

這兩個一文一武的大美女。

一路走,引來一路的注目。眼珠子不知掉地上多少,她們不顧。

兩個美女邊走邊談。

“姚愛呀,你要小心那個‘可惡’。‘可惡’是周英給可財起的外號,只有姚愛知道。

“行,我注意就是了。”

周英還是不放心地提醒姚愛:“你知道嗎,天天防火,夜夜防賊,時時防‘可惡’。記住了嗎你——要像防火防賊那樣防著‘可惡’。精神點兒,別讓他再佔你的便宜。他就是軟的欺硬的怕,他不就是欺負你家可旺是個病漢子嗎?如果換成一個壯爺們兒,他還敢欺負你,就是看你的眼光不正——他的面門之處就得被乎上‘五指山’,讓他的鼻子譁——流出個‘萬泉河’。

姚愛笑得……你在哪又淘來的這些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