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楚賢寧十年冬,是為北楚史冊上最為恥辱的一年。為保住邊疆太平,劉氏答應了北戎的要求,親手將北楚國唯一的公主派去和親,且無召終生不得回北楚。

欲作新娘喜欲狂,濃施淡沫巧梳妝。紅衣一襲憐嬌軟,梨魘雙渦惜嫩香。楚萱端坐在銅鏡前,她望向銅鏡裡的自己,濃妝豔抹,眼神空洞且無助,讓她覺得眼前人是這樣的熟悉又陌生。

當她知道自己即將被嫁去北戎和親時,她抗拒過。她不願,可沒人能夠去以她的角度去理解她。這宮中說的好聽是大氣而金貴的,對自己而言,宮中人是冷漠的,是無情的,是她親自見證過的。拋去這是一場政治婚姻外,她心中更多的是怨恨,怨恨她最喜歡的二哥,也對她有所隱瞞。

“一梳梳到頭,二梳梳到尾......”為楚萱梳妝的嬤嬤聲音是那樣慈祥。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看著,一滴接著一滴豆大的淚珠從臉頰滑落。

既為和親,北戎自然沒有來接親的隊伍。將打扮好後,穿上嫁衣的楚萱送入那金貴華麗的轎子裡後,一聲“恭送北楚長公主”令楚萱眼眶再一次變得朦朧。她向外探去,看見的是愈來愈遠的王宮,也是那或許再也回不來的家鄉。

另一頭。此時此刻,劉氏還未意識到危險正悄悄來臨。她正無所事事的逗著那隻肥胖的大白貓。突然,華陽宮外一起嘈雜的聲音讓在外務工的宮女亂了陣腳。

“咚——咚——咚——”

嚴書景一把年紀,身上披著厚重的銀甲,腰中掛著一把看起來很是笨重的劍,帶著人一步一步直逼華陽宮。

“娘娘,娘娘不好了......”那小宮女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嚇得她丟下了手裡的東西,轉頭就要向屋裡跑去。剛跑到正殿門口,那小宮女只覺得喉嚨處一涼,隨即應聲倒了下去,身體因疼痛而抽搐著。

劉氏見不得這種場面,她轉頭望著來勢洶洶的嚴書景,眼中是不可思議和憤怒。面對如此場景,她淡定的站在那裡。懷中的白貓被嚴書景這一殺雞儆猴的舉動嚇得四處亂竄,不慎一腳踩進了案桌上的硯臺裡,染了墨的貓爪印在白紙上成了一朵朵水墨畫的梅花。

“嚴太傅這是何意?逼宮?”劉氏狐媚的眼睛裡透出一絲狡黠的光質問道。嚴書景站在殿門口眼神凌厲的與劉氏對峙著,半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請娘娘,交出嚴華!”嚴書景跪求劉氏道。聲音裡充滿了脅迫感。劉氏看著他,不急不慢的將那隻因受了驚而躲在案桌下的貓抱出來,一邊順著白貓的毛一邊淡定的說道:“你帶著這群人來哀家的華陽宮就是為了這件事?”嚴書景沒有說話,他只期望得到一個能令他滿意的回答。“擅闖華陽宮,你有幾個腦袋夠哀家砍的?”劉氏眼神突然變得刻薄起來,她怒視著嚴書景道。

“太后娘娘若能交出嚴華,臣即刻退去,任憑太后娘娘處罰!”嚴書景自知沒有了退路,他不退讓,他要賭一把,哪怕最後活著的是嚴華也好。

“哀家若是不交呢?”

“那就別怪老臣,做這一回亂臣賊子。”話落,他起身就要挾劉氏以令諸侯,可那劉氏哪裡那樣好對付。在嚴書景起身的一瞬間,四面八方的守衛軍便將嚴書景以及嚴書景帶來的數十人團團圍住。這一回,是劉氏在嘲諷著他嚴書景。

“嚴太傅,您老了,做事怎麼也這樣糊塗?”劉氏玩味的諷刺著嚴書景。嚴書景看著周圍的侍衛,他心中毫無波瀾。突然間,他仰天大笑了起來。

“臣既來,便沒想過要活著出去。如果臣之死能換回臣妻嚴華,也值了......”說著,他抽出腰間的劍,動作顯得那樣的笨拙。即使如此他也要拼死一搏,只是他自知死後再無顏面見先帝楚朔。隨即雙方打的不可開交。這時,劉氏的貼身太監走了過來,在劉氏耳邊竊竊私語了什麼又匆匆的走開,這讓剛還凝神的劉氏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接著即刻下令道:“抓活的!”那群保護太后的侍衛聽得一聲令下,誰也沒敢下了殺手,只是可惜白白平添了好幾條人命。

一場大戰下來後,終究是寡不敵眾。此刻的嚴書景頭髮已然凌亂不堪,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跡,正被三兩個侍衛用劍架著跪在劉氏面前。劉氏眼神凌厲,居高臨下的看著嚴書景。

“為什麼不殺我?”

“自然有人殺你。”劉氏淡淡開口。

“押下去!”劉氏一聲令下,那侍衛面無表情的押著嚴書景就要退去。嚴書景看著那張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臉,絕望的笑著。這或許,就是一場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