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鈺再次遇到洛憐時,是在聽風樓。洛憐戴著面紗手裡彈著琵琶。看似與平常無異,實際上是在執行任務。她的任務依舊是殺了楚鈺。楚鈺只在人群中默默看到她,看的入迷。此刻楚鈺還不知道,站在洛憐身邊那女子正滿眼恨意的看著楚鈺。他不知洛憐是否看到了自己,她一個人只是坐在那裡,彈著一首悲傷的曲子。
“這異域女子怎麼會彈奏我們中原的曲子啊?”一個聽眾有些疑問。
“據說這首曲子的後面,還有一段悽美的愛情故事呢。”這時,有一個群眾說道。這惹得楚鈺的好奇,因為他從未聽過這首曲子,更不知道北楚民間還流傳著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
“傳聞這雪神愛上了一隻妖,他們一開始本過著幸福的日子,可好景不長,雪神與妖相愛的事情被天界所知道,天界不允許神妖相愛,為了拆散他們,天帝君皓親自捉拿雪神時誤殺了那隻梅妖,於是雪神一怒之下孤身殺上了天庭。後來,雪神不敵那天帝,死在了他與他的愛人最初相遇的那棵梅花樹下。”
“那後來呢?不是說神死後會轉世的嗎?他們有沒有再續前緣?”那人追問道。在一旁旁聽的楚鈺只覺得這個故事很熟悉。當他打算再聽下去時,在洛憐一旁站著那女子開始不安分,她從袖子裡露出一把匕首就向楚鈺奔來。楚鈺也注意到了,眼睛一刻不移的盯著她,然後慢慢向人群外退去。
“我與姑娘無冤無仇......”楚鈺話未說完,那女子怒視著楚鈺拿著匕首就要刺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楚鈺一個側身便躲了過去。他死死抓著那女子的手腕,像是再一用力,那女子的手腕便要折碎。楚鈺偏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眼神中掩飾不住的冷漠無情。
“別以為你換了名字我就不記得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記得!”那女子開口說道。這令楚鈺不解,他自幼只有別人欺負他的份,怎麼竟還結了仇家。“前世,我無法為我夫君報仇,這一世,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楚鈺看著面前這個瘋子,給他搞得無語。“你如果再不收手,我可是會親手殺了你。”楚鈺一臉淡定。那女子見不是對手,眼睛一轉,道:“你倒是鬆開我的手啊!”她這不說倒好,一說反而讓楚鈺注意到了她手裡還有一把匕首。楚鈺一根一根掰開那女子的手指,強行將那匕首奪了下來,緊接著便放開了那女子。即使這樣,也始終攔不住要殺楚鈺的那顆心。那女子便趁楚鈺鬆開她手之際,瞳孔瞬間變為深藍色,等待著楚鈺回頭與她四目相對。
“上官棠!”楚鈺剛要回頭時,面前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不是別人,正是洛憐。洛憐穿著一身薄薄的異域服裝向自己這邊走來,這一眼,讓楚鈺看愣了神。那叫上官棠的知道自己使用幻術被識破,瞳孔再次變為了正常的樣子。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我我......你......我找到了楚鈺!快殺了他!”楚鈺再見洛憐,沒有躲避。他就那樣定定地看著洛憐,面無表情。洛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楚鈺眼裡閃過一絲失落。
“沒有。”洛憐再次冷淡的開口。只是這話說出來的感覺,比上次刺向自己的那一劍更加令人窒息。
“你應該慶幸那一劍刺偏了,否則你現在,已經是具屍體了。”
“可你根本就沒想殺了我......”
北楚的寒冬已然是刺骨,洛憐就那樣穿著一身單薄的衣服站在嚴寒裡,在這寒冬面前,在這上官棠的面前,楚鈺洛憐二人顯得是如此心傷,讓上官棠一個外人看了都覺得有點費解。
“洛憐!你到底下不下的去手?”上官棠不耐煩的道。洛憐斜眼看了一眼上官棠,轉手從琵琶的背面抽出一把劍,直指楚鈺。楚鈺沒有躲,任憑洛憐提著劍向他一步一步靠近。他在賭,賭她這一次依舊下不去手。就在離胸口僅一寸時,楚鈺突然握住那長劍,只要稍一用力,劍身便會沒入胸膛,刺穿心臟。
不知僵持了多久,洛憐遲遲沒有刺進去。突然,只聽得“錚——”一聲,剛還在洛憐手中的劍瞬間掉落在地。上官棠看著著急,又不敢在洛憐面前使用法術。隨著長劍落地,洛憐只覺頭部一陣發昏,無法站穩。楚鈺見狀忙上前扶住她,這一次,洛憐沒有拒絕,她似有安心的躺在楚鈺的懷裡,感受著他那鏗鏘有力的心跳聲。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楚鈺,上官棠將法力全部聚集到手掌上,準備給他致命一擊。剛欲出手,楚鈺便先她一步將落下地上的劍向上官棠拋去。上官棠來不及閃躲,劍身直直刺進了腹部,疼的上官棠面部逐漸扭曲不堪。緊接著,楚鈺抱起洛憐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上官棠面前。
洛憐看著楚鈺的視線漸漸模糊,她只覺得好累,好累,只有在楚鈺的懷裡她能安穩的睡上一覺,哪怕是如此短暫。她試圖去觸碰楚鈺那張精緻絕美的臉,看看他有沒有未自己流淚,只是手到半空中便垂了下去。此時此刻的場景,讓洛憐,也讓楚鈺覺得無比熟悉。楚鈺沒有叫醒她,任他在自己懷中睡去,眼眶卻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紅了一圈。
太尉府。劉太尉自十年前向劉氏請求隱職後便沒在朝野中露過面。即使是這樣,朝中的一切事物也盡在自己掌握中。此時此刻,劉太尉正在抄寫著前朝史書。
“爹!爹!你猜我今天在外面看著誰了?”說話之人正是劉太尉的小兒子劉梓軒,也就是那位躲在小巷不敢見楚鈺的那位。說起這劉太尉的小兒子,那可是出名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賭樣樣沾點,不僅如此,玩的還花。路上的乞丐見了他都自認倒黴。要怪就怪劉太尉教子無方,養了個這麼個玩意。“沒見你爹正忙著呢?”劉太尉厲聲呵斥道。劉梓軒哪管他爹在幹什麼,好像個多動症的孩子一樣走到劉撰身邊,趁著劉撰不注意拿了毛筆便跑。見著手中筆不見了,劉撰也惱火,抄起傢伙追著劉梓軒滿院子跑。“渾小子,把筆給我!”劉撰一邊追一邊罵道。這劉梓軒絲毫不慌,一邊溜著老爹一邊威脅道:“你先聽我說完我就把筆還你。”或許也是劉撰年紀大了,追了一會便追不動了,他弓著腰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行行行,你說,你說吧。”見自個老爹服了軟,劉梓軒故作嚴肅的道:“我今天,看見......”劉梓軒突然頓住,隨後,突然用一種陰森的語氣說道:“看見楚鈺的冤魂了......”“......”“逗你的哈哈哈哈哈。”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愣了劉撰。過了沒一會兒,劉撰掄起放在牆角的掃帚就向劉梓軒揮過去。跑在劉撰前面的劉梓軒依舊嬉皮笑臉,好像他爹再跟他鬧著玩一樣。
“爹,爹爹爹,別打了別打了,是楚鈺,是楚鈺,我看見了楚鈺!”見得把事情鬧大的劉梓軒求饒著,劉撰聽得是楚鈺時也放下了掃帚。
既然真的是楚鈺,並且沒死的話,對他的計劃沒有利反而增添了麻煩。他在等,等一個時機,等著重回朝野。
“你在哪看見他的?”劉撰問道。“我不確定,但看著像他。”劉梓軒剛被打到了兩掃帚,委屈巴巴的回劉撰道。“他沒死,是不是對咱們也不利啊。”劉梓軒心有顧慮。“他沒死,但很快也會死了。”劉撰一句話讓劉梓軒心裡比較安心了。接著,太尉府再次傳來了一陣哭嚎聲......
破舊的房屋內,燭光搖曳。本陰冷的屋子裡被零零散散幾支短燭照的通紅髮亮,一瞬間竟有了溫暖的感覺。
洛憐醒過來時看見楚鈺在她床邊支著腦袋,眼中滿是深情的看著她。見洛憐醒了過來,他二話不說的擼起了洛憐的袖子,胳膊上赫然出現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這傷是怎麼來的?”楚鈺責問道。洛憐看向他的眼裡,她看得出那滿是心疼。洛憐縮回了手,沒有說話。她將頭偏到一旁,試圖逃避回答。見洛憐不願回答,楚鈺也沒有再問下去。他努力剋制,可他越想越氣,突然他拿起劍,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阿鈺......”
“別去......”洛憐不知什麼時候將頭轉了過來,她望著楚鈺的背影,開口說道。聽到洛憐終於開口說了話,楚鈺那顆浮躁的心才平靜下來一點。他不是怨她那種打碎牙往肚子裡吞的性格,他只是替她覺得憋屈。如洛苑所說,他的阿姐是神醫,她便應該是個可以濟世救人的神醫,而不是在那個組織裡幹著賣力不討好的事。
楚鈺這才走過去,他試圖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很冷,向她的人一樣冷,但她的手心是溫熱的,就向她的心一樣。二人就這樣四目相對著,他們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曾經,看到了未來。他不忍洛憐再回到玄夜閣,他想,把她留在身邊。
“阿憐,以後我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