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攥著水袖的袖口,眸子惹的猩紅。

下一秒,她衝過去拎住男人的領口,出力往醫院牆上懟,“哐當”一聲創在牆上,男人終於抬起了幾天未睡的倦眼,極具瘋感。

雲岫攥的力氣有點大,不一會李遠淮的臉開始爆紅,緊接著診室裡的醫生出來看到這一幕,拉著幾個護士下來把她拉退。

男人才勉強舒了口氣。

“你有良心的,就跟我過來。”

說完,雲岫轉身就要下樓,李遠淮遲疑了兩秒,跟了上去。

出了醫院後門,雲岫反手就又要掄他,李遠淮精準的捏住她的手腕,舉扣住,人極度頹廢,話也挑明瞭講:“雲岫,難怪這些年,除了沈知還,也沒人能受得了你。”

雲岫眼睛裡打轉了水光:“為什麼?”

“你問哪個?問饒山的事,還是問卞南的事?”

雲岫不可思議的聽他親自開口,她問的是Dennis的事情,他卻毫無所謂的將過去疑點重重的事情丟擲來。

如此化作利刺,刺進心裡。

雲岫嘴唇稍抖:“那些事……也跟你有關?”

“是啊。”他直勾勾把她手甩開,對著醫院外的天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都是我乾的。”

“啪!”的一巴掌上去,雲岫的手力很有強度,李遠淮直接偏側了頭。

幾秒後,他血紅的眼眶裡擠上了熱淚,舌尖舔了舔上槽牙,又轉過視線來:“雲岫,這麼多年,你很後悔吧。”

“我也很後悔,”他步步緊逼,雲岫倒退移步,他突然苦澀一笑:“後悔沒在饒山的時候,就解決了你。”

她淚水漣漣,李遠淮坦白:“你恐怕還不知道,曾經你光明堂堂送進監獄的俞喬,”他笑了一聲:“是我小姨。”

雲岫一怔。

“我從小家境不好,你明明知道,你還總與沈知還在我面前演什麼少爺千金,你們家財萬貫,可我有什麼?”

他突然吼她:“我不過就是求一份安穩!在你面前,就這麼難嗎?”

雲岫不敢相信:“你說,俞喬是你親人?”

“是啊。”

她覺得荒唐至極,“所以你是因為幫你小姨報仇,才一直以來對我兩面三刀?”

他又一答:“是啊。”

雲岫突然冷眼,怒火急促悶上心頭,一股腦兒的掐上他的脖子:“那你知不知道!你小姨害死了我老師!你知不知道她才多大!她大把青春尚可揮霍,卻死於非命!”

“那又怎樣!”

李遠淮猛的一推她,雲岫重心不穩往牆邊一撞,強烈的抨擊讓她縮了縮身。

李遠淮像是瘋魔了一般,語氣淡淡,卻讓她如鯁在喉:“你總把生死的事情推給別人,你怪我,你怪朱夏檸那個瘋女人,但你就沒有想過你自已嗎?”

“你老師為什麼會死,如果你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緊跟治療,她又怎麼會突然離開?”

雲岫死死扼住:“你什麼意思?”

李遠淮頂著溫潤的臉,輕笑著:“能有什麼意思呢。”

“我說,你老師本該活著的,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他眸中含著水光,閃爍著不該屬於他的純粹的星星。

雲岫猛的上前去攥住他的衣領:“是你害死了我老師?”她越發用力:“還是另有其人?”

李遠淮笑了:“我說了,你就沒想過你自已嗎?”

雲岫一愣。

“如果你聰明點,在饒山的時候就猜出來真兇是我,然後你和沈知還匡扶正義把我繩之以法,後面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卞南那個夜深人靜的時刻,那個潛入你房門的人,也不用因為我而去坐牢。”

他兀自一咬牙:“如果沒有你,Dennis怎麼會遇到我?”

“或者說,不是你,你老師又怎麼會死!”

“你住嘴!”雲岫打斷他。

李遠淮突然笑了,像失去理智的瘋狗,拖著情緒的人下苦海:“你害怕什麼啊?”他笑的很張狂:“害死你老師的人不是你嗎?!Dennis宮外孕,抑鬱自殺,難道不也是因為你嗎?!”

“哦,還有,如果不是因為你,你覺得沈知還為什麼當年頂著那麼猛烈的胃病還去打市聯賽?”

“你覺得,沈知還為什麼這麼多年不進步?”

“你擋人前程,還自詡清高,不是嗎?”

雲岫的腦子開始天旋地轉,暈眩感一剎那捲上來,鋪天蓋地的謾罵突然在耳邊蔓延,四面八方好像都出現了聲音。

她視線開始泛花,身體順著牆壁開始往下滑,意識裡出現高漲不歇的火焰,然後救護車的聲音往耳朵裡竄,醫院ICU外面的燈光還在閃爍。

寧淑的聲音砸下來:

“要不是因為你,你爸怎麼會變成這樣!”

“雲岫,你到底為什麼這麼不爭氣!”

意識墜落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一道強力猛的一抬,緊接著身體被攬住,來人一拳揮出去,李遠淮退了兩步遠,沈知還的氣息很濃烈:

“你瞎他媽跟她說什麼呢!”

李遠淮幾步定住,一手抬起往嘴角一蹭,血淋淋的磕到手骨上,火辣辣的疼。

抬眼見到來人,他一笑。

“你也來了,正好,”李遠淮雙手合併,一伸:“快把我交給警察。”

沈知還全懂,沒有猜測,直接撂了一句:“老子今天沒空把你繩之以法。”

他想到Dennis,道了句:“你家的破事,你自已管。”

說完,他帶著雲岫就要走,她有些抗拒,嘴裡吱語:“我想……我想見我助理……”

沈知還看著她還沒開口,李遠淮那頭先笑了,“你見不到她,我說了,抑鬱自殺,在搶救室裡,你也自殺一個,去搶救室陪她就能見到她了。”

沈知還上來給他一腳,直勾勾的把人踹倒在草坪上:“你給老子滾!”

草坪上的男人悶聲笑,搖搖頭,眼淚掉下來,落魄瘋了。

沈知還沒再管李遠淮的死活,把雲岫直接帶了回去,上了車,她抱著他,揪著他衣服後背,渾身發抖。

“雲岫。”

“雲岫?”

她全身上下抖得厲害,叫也不應,閉著眼睛縮在他懷裡縮成一團,眼淚很快印溼了他的外套。

那頭司機看到情況,提醒了一句:“少爺,雲小姐的情況不容樂觀,要不還是請醫生過來?”

沈知還對上他後視鏡的目光,幾秒後:“嗯。”

回了四季雲頂,他把她抱下來,司機關了門,去了樓上以後,進門就把她衣服外套脫了,把人抱床上。

雲岫意識混亂,完全失去理智和清醒感知,只是縮在被子裡渾身發抖,他心慌的緊,撥了私人醫生的電話。

十分鐘後,私人醫生李醫生趕到,做了檢查從門裡退出來,口罩摘下,面色不佳:

“是抑鬱狀態,軀體化初現,心情低落,頭暈心慌,心率均率120,情況持續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