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安心恪守後輩的本分,去看前輩的演出偶爾客串嘉賓赧然笑著聽前輩活躍氣氛,看很多舞臺劇回家鑽研影帶把最新遊戲打通關,對後輩全力照顧一定會主動買單儘管只夠錢吃拉麵與關東煮,對忙碌的大家笑著說“總算可以安心欣賞你們的雄姿了”。

每天晚十點就寢早八點起床定期使用牙線偶爾抽菸立刻吃糖,住在父母眼皮底下房間凌亂而床底有整整齊齊不想父母看見的有色雜誌,這樣的生活未免偶像失格,不是嗎?

小果醬伸舌頭舔舔斗真,房間冷氣大呀。斗真再翻一次身,拿著手機對準滿螢幕名字慢慢往下按,一直髮呆。

於是他幾下打包好行李去東京近郊的山村旅遊。

不到那種地方他永遠不會知道超級豪華的日本、自我吹噓幾十年勝過幾千年的日本有這麼貧窮閉塞的地方。他自以為很妥當地帶了很重的行李、很多錢與各式各樣的銀行卡優惠卡,而一下了電車,慢慢走進山裡,抄襲很久的本地旅遊奧義完全失靈了。

在夏天去登山簡直是找死吧。斗真扛著大包熱汗滾滾,清幽的山路落滿了一地青青紅紅形似櫻桃的野果子,斗真撿了一顆扔進嘴巴,又苦又還有透進牙根的酸味,彷彿蜜蜂蟄了牙床。斗真眉毛眼睛全挪了位置,牙齒軟的快流出來。繼續往山頂爬,圓潤凝白的小石子碎了一地,濃郁的綠色逐漸化開,樹木修長潔淨,葉子鑲上金紅色邊,沙拉拉笑個不停。斗真坐下來拿出包裡的礦泉水面包蘋果咧嘴苦笑,一口氣吃掉一大半。

鐘磬的餘響,隨薰風融進橙紅轉為亮紫的天色。

斗真歪著腳急急慌慌下山,發現山腳下堆滿垃圾,地圖上標註的旅店成為斷井頹垣的鬼屋,鄉人毫不禮貌,小便利商店不刷卡對大額現金狐疑萬分,在大家的猜測裡斗真忍不住也慌了,再打手機發現訊號基本沒有,彎彎拐拐跑到站牌那裡勉強聽懂警衛的意思“末班車走了。”

簡直是雪水澆頭,從身上冷到骨頭。斗真在路邊蹲著,山裡的晝夜溫差極大,天完全黑下來寒氣愈發重了,霧氣凝成臉上薄薄的水點。單薄的短T恤七分牛仔褲像洋娃娃服飾,斗真搓著不爭氣地泛起一層層雞皮疙瘩的手臂,抖縮著到了破敗的旅店,很小心地擰開房門還說著“對不起打擾了”鑽進去。

房子裡有納豆在冰箱放久的怪味,灰塵像小蝙蝠暗中潛入鼻孔。因為冷,斗真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鼻水與灰塵粘住的噁心幻想一點點爬上面板。斗真放下包靠住牆腳閉上眼睛休息。

朦朧中聽到很響的敲門聲,斗真驟然睜眼立刻拿出包裡沒喝完的半瓶水,躡手躡腳捱到門後。男人聲音很大在吼:“那個東京的臭小子是不是在?快開門!”

斗真怕得半死,連呼吸也悄悄屏住,眨著眼睛等那人離開。三分鐘後,大門被踢開,滿臉絡腮鬍的男子闖進來,怒衝衝的朝擺好了防禦姿勢的斗真吼:“跟我來!”

缺乏經驗的小斗真同學立刻乖順了,跟著男人來到臨近的一幢獨立的小院,推開大門,明顯中氣不足的女聲溫和微笑,說“哎呀,你真在鬼屋過夜?”

像小說裡的場景,只有男人體格一半大小的女子裹著毯子坐在簡陋的客廳裡,面色蒼白,笑意盈盈。斗真迷惑地左看右看,女人說:“我看見你在這邊轉了很久,猜你也找不到住處,趕緊讓我老公找你來,原來真在隔壁鬼屋。別多說什麼,這裡有沙發和毯子,你洗個澡先睡。”看到斗真滿臉的畏懼懷疑女人笑了,“我老公是老師呢!小朋友別怕!”

出門在外被當成小朋友是件好事,斗真草草涮一下身體仍穿著自已的衣服躺在沙發上,看見鐘錶才只有二十一點多,心裡默默唸叨“不可輕信陌生人”打定主意積極防備,卻在淡香的月色裡瞬間睡著。

醒來時一眼看見男人不甘願的殷勤,嘀咕“早上好”沉默地擺放餐具,烤鹹肉的油脂香味讓斗真飢腸聲響大作。斗真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很堅定地在桌旁坐好。

男人露出不堪忍耐的表情,他的妻子咯咯笑著送上早餐。餐後斗真用他們的電話打回家報平安,之後新換了零鈔買好了飲料點心跟著男人朝站牌走。

男人說:“果然是東京的少年仔!”

“這裡難道不是東京?”

“你們誰把這當成東京了?”

“……”

“少年仔,別以為背個包就是出門了,像我老婆這樣的笨蛋很少,再走遠一點你怎麼死都不知道!”

真遺憾,沒有好好欣賞這裡的風景啊。……再賴著住一天怎樣?……啊,應該會被殺死吧。

感覺上那應該是一對有故事的夫妻,斗真憑藉自已的戲劇經驗猜想了無數纏綿悱惻驚險刺激的場面,但是他不問。旅途中接受的恩義在旅途中了結,他會懷著感激想起那些人,在下一次回報陌生人恩義,那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