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啷啷——”

“倉啷啷——”

擎雲的一句問話,這間小小的客棧之中接連兩把利劍出鞘,一左一右護在那位苗疆漂亮姐姐的左右。

分明拔劍者也是兩位妙齡少女,可一個個杏眼圓睜的樣子,彷彿只要她們主上一句話,隨時都能將擎雲斬殺當場。

“咯咯咯,阿蜈、蠍娘,你們這是做什麼?還不與我退下!”

猛然被擎雲問了一句是否姓“藍”,端坐著那位苗疆女子也是一怔,臉上很快卻又恢復了平靜,甚至還出聲喝退了拔劍而立的兩位侍女。

“道士弟弟乃用毒高手,又出現在這個地界,而這四人口中還稱呼你為‘雲師兄’,莫非你就是姐姐要找的那個人嗎?”

此時,那位漂亮姐姐也站了起來,蓮步款款、環佩亂顫,臉上卻依舊帶著那份迷死人的笑,只是一雙明眸顯得越發亮了。

“呵呵,原來真的是雲南‘五仙教’藍教主當面,貧道擎雲是也——”

既然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擎雲面色從容,暗中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無他,只因對方的“兇名”實在是太盛了。

“五仙教”又名“五毒教”,數百年前由一位自稱“五毒神君”者所創,教中人大都擅長用毒。

教中將青蛇、蜈蚣、蠍子、蜘蛛、蟾蜍稱作“五聖”,因這五種毒物而得名“五毒教”,後有幾個漢人入教,覺得“五毒”二字不雅,便改為“五仙教”。

故老相傳,“五仙教”地處苗疆“五毒嶺”一帶,那裡山連山、寨靠寨,地理環境相當複雜,為其提供了天然的屏障與神秘的氛圍。

“五仙教”擅長使瘴、使蠱、使毒,用毒手法速度迅捷,方法古怪,令人防不勝防。

擎雲之所以對其有些忌憚,倒不是對方武功如何,甚至連用毒之術也未必會被擎雲看重,僅僅是因為這些人擅用蠱蟲。

對於自己陌生的東西,總會懷有三分警覺或畏懼,這也是人之常情之事。

“咯咯咯,還真是你啊?今日能夠在這裡碰到你,倒是省了姐姐我還要去華山空跑一趟。”

沒錯,這樣性格張揚,明豔照人的苗疆女子非是旁人,正是雲南“五仙教”當代教主藍鳳凰。

只是,“五仙教”向來只在苗疆一帶活動,身為教主的藍鳳凰,為何會來到了中原腹地?

“藍教主是專門來找貧道的?莫非,你這是在替魔教出頭嗎?”

“五仙教”的底細,對於整個中原武林可能太過神秘,真正知情之人絕對是少數,恰恰擎雲正是其中之一。

在擎雲的“印象”中,“五仙教”這位藍教主同魔教那位大小姐交好,名義上“五仙教”是獨立的存在,實在亦算是魔教的附庸了。

“咯咯咯,雲弟弟口中的魔教,就是遠在‘黑木崖’的那個‘日月神教’吧?”

“原本呢,姐姐此次被邀前來中原,還真的同神教有關,只是走到半道上收到先父一位忘年交的來信,才繞道前往華山尋你。”

“那......書信在此,雲弟弟不妨拿去看看吧。”

姐姐、弟弟之稱,原本就是擎雲一時隨口之語,沒想到他都已經表明身份了,對方居然還保持著這樣的稱呼,只是在“弟弟”之前加了一個“雲”字而已。

“這......這居然是唐老頭的來信?”

擎雲滿臉狐疑地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書信,暗中卻將“純陽無極功”運轉到了極致,即便他有著百毒不侵之體,面對“五仙教”的藍鳳凰同樣不敢小覷。

可是,當他將信件展開之後,內容沒有細看,只是這一筆字莫名的熟悉,急忙尋找落款。

果然,落款處有一枚“唐門”專有的印記,旁邊還手書了一個“唐”字。

“怎麼樣,姐姐沒騙你吧?唐老前輩乃是家父的忘年交,若是真見面了,姐姐也得稱呼一聲‘祖父’的。”

“聽說雲弟弟與唐老前輩的孫女唐雪‘相交莫逆’,你們今日又能在此間小店相遇,看來你這聲‘姐姐’叫的不虧啊,咯咯咯......”

當擎雲將信件送還給藍鳳凰之時,對方笑得更“放肆”了,可擎雲卻再無半點戒備。

“藍......藍姐姐,雪兒她這是離家出走了嗎?”

......

寫書的一支筆,表不了兩頭事。

話說擎雲當初為了大師兄鄧子陌,不遠數千裡奔赴蜀中,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在鄧子陌瀕死之際趕到了。

之後又同隱世多年的“唐門”發生了一系列的糾葛,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擎雲不僅沒有任何的損失,且收穫頗豐,就比如“唐門”那位大小姐——唐雪。

“雪兒,你這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見人,終究也不是個事啊,且出來陪姑姑到湖邊去釣魚如何?”

陰差陽錯之下,不過二九年華的唐雪,居然成了聲名赫赫之“唐門”的掌舵人。

只可惜,這位小丫頭在“唐家堡”中也就待了不到一個月,熟悉了各種事務之後,將門中日常一股腦都分派給了諸位長老,然後以“閉關”為由又回到了“雲霄閣”。

因為,“唐家堡”對唐雪來講,有的除了童年的記憶,其實沒有太多的親情。

反而在“雲霄閣”裡,不僅有姑姑和祖父在,更有......那人生活過十數日的痕跡。

說話的正是唐方,她有腿疾在身,端坐在一個輪椅之上,身後還有一名十幾歲的小丫頭推著。

“姑姑,雪兒不想出去,祖父不願意將‘七殺心經’傳授於我,雪兒也只能勤加修煉,憑藉著‘心脈陰極柔功’來突破境界了。”

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除了吃飯、睡覺,唐雪就一直在練功,或是內功心法“心脈陰極柔功”,或是“失魂劍訣”,或是“御風步”。

此三者,無一不是“唐門”的家傳絕學,只是唐雪卻知道,“唐門”最厲害的功法應當是當年爹爹習練的“七殺心經”。

只可惜,爹爹英年早逝,那日她也求過祖父了,卻被一向慈祥的祖父狠狠訓斥了一番。

“七殺心經”為“唐門”鎮派絕學不假,其上所載武功別闢蹊徑,修煉進境很快,卻對修煉之人的天資要求甚高。

“七殺心經”固然千好萬好,卻也有一樁弊病,那就是修煉之人容易心性大變,修煉層級越高所受影響就越大。

“雪兒,你不過與那位雲道長相處了十數日而已,除卻他一身武功和醫毒二術,你又能瞭解他多少呢?”

“再說了,前些時日,姑姑特意派人去掃聽了一下擎雲的資訊,他同你口中那位‘朱家姐姐’......‘相交莫逆’。”

其實,對於“相識”十數日卻未曾一面的擎雲,唐方說不上好壞,或者說,擎雲是對“唐門”有大恩的,唐方應該感激才是。

可是,那也要看是什麼事情了,事關唐雪的終身大事,唐方絕對要慎之又慎。

對於唐方而言,唐雪不僅僅是她的親侄女,更是自己的親女兒一般,她已然將對自己“失去”兩個兒子所有的愛,都給到了唐雪的身上。

“姑姑,你不要再說了,雪兒只想早日突破到一流境界,然後......效仿姑姑當年,也到中原武林去闖蕩一番。”

唐雪還是沒有鬆口,卻起身走了過來,將多日未曾開啟的房門開啟了。

“雪兒?——”

房門被開啟,一縷陽光照射入內,即便已是深秋時節,卻也能帶來一絲絲的暖意。

多日未曾見到唐雪的面,這小丫頭竟然清減了許多,或者說,都有些憔悴了。

“姑姑,雪兒失禮了。”

唐雪上前一步,隨手將唐方的輪椅接了過來,又讓那名伺候的侍女離去了。

“你啊你,都多大的人了,若是你爹孃還在......哎。練功又不能急於一時,闖蕩江湖?哪有你想象的那般美好?......”

真正看到了唐雪的樣子,唐方的心也就軟了,原本準備好那些勸說或責備的話,統統都化為了烏有。

當唐方還想再說下去之時,她竟然看到了自己侄女靜室的牆壁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副畫像來?

“雪兒,這是你自己畫的嗎?”

距離有些遠,唐方看不真切,只能分辨出上邊畫的是一個人,準確地說,那是一位道人。

莫非是他?

“啊......讓姑姑見笑了,這就是......雲哥哥。”

一句“雲哥哥”出口,唐雪臉上難得的泛起了笑容,可惜,唐方卻沒有看到,唐雪的笑中夾雜著多少苦澀?

“呵呵,說起來很好笑,姑姑也算是同那擎雲‘相識’了一場,他是你祖父的醫毒傳人,又同雪兒......還是咱們‘唐門’的恩人,姑姑還不知道他長得是什麼樣子呢。”

分明是感覺到了唐雪情緒上的變化,既然擎雲的一副畫像都能讓自家侄女“活泛”起來,作為過來人的唐方,索性也來個“對症下藥”了。

今日唐方來尋唐雪,那也是帶著“任務”來的,好歹這小丫頭現在是“唐門”的話事人,總不能一直這般消沉下去吧?

是的,在唐方的眼裡,這幾個月躲到“雲霄閣”來閉關的唐雪,就是極度消沉的表現。

畢竟她是看著唐雪長大的,這小丫頭沒什麼“心眼兒”,什麼事情都是會掛在臉上的。

“咯咯咯,咱家雪兒如此花容月貌,配盡天下英雄都不為過,姑姑倒要看看,這擎雲的模樣是否能配得上我的小雪兒。”

唐方似乎顯得有些“興奮”,竟然自己用手撥動輪椅,向掛著畫像那面牆壁移了過去,一邊還不忘調侃兩句自家的侄女。

“好,好一個小道士!雪兒畫的也好,風度翩翩、浩然正氣,這身形,這相貌......”

當離得近了,唐方已然將畫像上的擎雲“一覽無餘”,竟然忍不住在那裡讚歎起來。

可是,當唐方的眼睛落在擎雲的面部之時,她的誇讚之詞猛然停住了!

“姑姑,你怎麼了?”

唐方在猛誇擎雲,唐雪則害羞地低下了頭。

自己對外宣稱在靜室裡閉關練功,可更多的時候,她卻在偷偷地畫擎雲的畫像,而如今掛在牆壁上這一幅,則是眾多畫像之中唐雪自己最滿意的。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背地裡偷偷畫男人的畫像,如今還被自家姑姑給抓了一個正著,即便是江湖兒女,唐方也難掩那份羞澀。

可是,剛剛還興高采烈地誇讚擎雲的姑姑,怎麼就突然閉口不言了呢?

“雪兒,這畫像上之人,就是......擎雲嗎?”

唐方顯得很是激動,雙手撐了幾下輪椅,似乎想掙扎著站起來?

“姑姑,您這是怎麼了?這就是雲哥哥啊。”

唐雪看到了姑姑這個樣子,登時就嚇傻了,這麼多年了,她何曾見過姑姑這個樣子?

“雪兒,你快告訴姑姑,你這幅畫像與擎雲本人到底有......幾分相像?”

後背感覺到唐雪伸過來的手,唐方也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盡可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是,一開口說話,唐方還是抑制不住的激動。

“姑姑,雪兒功夫雖說練得馬馬虎虎,可這一手丹青卻還是能夠拿的出手的,這畫像上的雲哥哥當有他本人八九分的神韻。”

自己關在房間裡偷偷作畫,和旁邊有人一同陪著欣賞完全是兩種境遇,再次端詳畫像之上的擎雲,唐雪的眼睛裡忍不住閃過了一絲晶瑩。

“雲兒,真的會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