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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已經死了。」

什麼?

我一個腳下不穩,逸風扶住了我。

什麼叫已經死了?什麼叫“可能”已經死了?到底什麼情況?

「聽說昨天京城廷尉發現了一具無頭屍體,那屍體穿著秦生月的衣服。所以我們才推斷……」豆芽說。

我心裡絞痛,被攥成一團。

「在哪裡發現的?」

「在京郊的廢廟裡。」

「你們怎麼看到的?誰看到的。」

青青走出來,「是我。我是昨日上街採買時看到廷尉府上的人抬著屍首回來的。白布下,露出了一角他的衣服。」

「怎麼知道那是秦生月的衣服?會不會看錯了?」

「我們日日夜夜侍奉在他身邊,怎能有錯?」青青也很傷心,「那衣服上的血跡形狀都一模一樣。」

「後來呢?你們又調查了嗎?」

「這……廷尉府戒備森嚴,不是我等能夠偷聽偷看的。」

好吧,那就是沒有繼續調查。

「不行!此事非同小可,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我焦急如焚。

「彆著急。」逸風安慰我,「張廷尉素來德高望重,雷厲風行,相信他很快就會派人查明真相的。」

可那是秦生月啊!我怎麼忍心就這麼什麼都不做,兩手空空的等著。

而且屍體是唯一的線索,會腐爛會發臭,如果損毀了,也許證據就一併掩埋地下了!調查就將難上加難。

但是我現在受到身份所困,無法抽身去調查。這可如何是好呢?

我急得團團轉,逸風拍拍我的肩,按著我在桌旁坐下,我的胳膊硌到了一些碎銀子。那是小允賺的錢。

看到銀子,我忽然心裡升起一個想法。

「小允,我想好我們該做什麼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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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山下行宮,已是三更天了。

夜深人靜,三更天的山林被一層淡淡的月光籠罩,彷彿披上了一層輕紗。

山間瀰漫著清新的空氣,帶著一絲涼意,本來哈欠連連的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逸風將他的披風為我裹上,擔憂道,「主人,您日夜操勞,晝夜不休,這樣下去,身體怎麼扛得住?」

是啊,我最近白天侍奉主子,當牛做馬,晚上又要與逸風傳遞情報,夜探客棧,操心雜事,真的是連軸轉。

我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我有多久,沒有欣賞過周圍的風景了?我望著遠方出神。

月色浪漫,如水的月光如銀壺傾倒,瀉落九天,彷彿能清洗世間的一切塵埃。

遠處的山巒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像是被水墨畫師隨意勾勒出的輪廓,神秘而寧靜。

我閉上眼睛,感受那潤面的霧氣,聆聽山泉水潺潺涰涰,偶爾還有幾聲夜鳥的啼鳴。

我們就這麼並肩站著,也不說話。

「你在想什麼?」許久,逸風才開口。

「我在想,這靈山真美啊。」我閉著眼笑笑,「待這一切結束,我定要隱居於此,了卻此生。」

我沉醉在柔美的夜色中,任潮溼的山霧吻我,所有的煩惱和憂愁彷彿片刻消融了。

這時,忽然一陣溫熱的鼻息靠近我,兩片柔軟的唇瓣熨貼上我的唇。

我睜開眼睛。

逸風正俯身吻我,他那漆黑如一汪墨潭的雙眸中,閃起了星星點點的光,宛若流轉的星河。

這一刻,時間仿若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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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一狠,攬過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啊!」他驚恐地捂著脖子倒退,終於清醒了幾分。

我還沒說什麼,他就立刻跪下來了。「小主,小的知錯了,小的罪該萬死。」

我想笑,想放聲大笑,但不僅沒能笑出來,兩行清淚倒是留下來了。

我怎麼這麼弱,像顆煮熟的雞蛋,任誰都能揉捏兩下?任誰都能欺負我嗎?

我怎麼這麼蠢,像只待宰的羔羊,任誰都能欺騙我嗎?任誰都能宰上一刀嗎?

眼淚如泉湧,噴薄而出,洶湧如洩洪般傾注。

就這麼哭啊哭啊,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我感覺,將我此生的眼淚都哭幹了。

極致的發洩過後,是極致的理智。

梳理思路,研判利弊,我做了一個決定。

「起來吧。」我淡淡地說,「剛剛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是。」他顫顫巍巍,心有餘悸。

「你喜歡我?」

「小的不敢……」他不再敢造次。

「明晚,」我擦乾眼淚,「明晚,你就帶我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