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風箏脫線

“親愛的旅客，您乘坐的由京城南開往雲澤東的列車，現在已經開始檢票，請各位旅客前往……”

候車室內，廣播員提醒旅客檢票的聲音響起。

乘坐該趟列車的旅客自發有序的排成長隊，等待工作人員檢票。

唐阡陌的視線卻遲遲停在進站入口處，不願收回。

“同學，該你檢票了。在等人嗎？”

站在身後的，同組成員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扯回。

“……嗷好的。”

唐阡陌匆匆應著，直到刷卡進站，心裡的那個人也沒有出現。

她收回視線，垂下眼簾，心底只有空蕩蕩的回聲。

返回的路上，趙慕風接到趙家打來的電話。

秦蘭芝掩面落淚，語無倫次。

趙慕風的語氣和神情卻格外平靜。

他簡短地回應著，目視前方的車流，率先問出他關心的問題。

“穆野去了嗎？”

醫院內。

趙汀雨面色蒼白，氣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周圍監測機器的警報聲此起彼伏。

趙凌飛面色深邃，眼底紅血絲明顯。

秦蘭芝在崩潰的邊緣，悄無聲息的流淚。

看到穆野肯過來，抑制不住的激動，“穆野，你終於過來看汀雨了！她一直在等你……”

穆野面上沒有波動，路過秦蘭芝時，稍作停頓。

開口時，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我今天來，不是因為承了誰的恩情，趙夫人應該清楚這點。”

他話音一落，原本靜坐在一旁的趙凌飛忽然站了起來，眼底怒意翻湧，“你說這話什麼意思？要不是因為她，你早就……”

“不要再說了！”秦蘭芝情緒激動，想去阻止趙凌飛的手撲空，整個人差點從輪椅上跌下去。

穆野垂眸，睨著眼前狼狽又恐懼的婦人，周遭的氣場墜入冰點。

到了這個時候，她的首要目的還是保全自已的利益，維護她在趙凌飛眼中的形象，和在趙家的地位。

這場鬧劇持續了八年之久，而他原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一個小時前，大雨沒能阻止他到車站。

遠遠的，他看見人潮中的兩個人緊緊相擁，周圍的一切都褪去了顏色。

曾經的穆野在知曉自已對小姑娘心意的那一刻，以為自已牽住了風箏。

後來，他心疼她，想給她足夠的自由去跟世界碰撞，便將風箏線越放越長。

直到現在，那根脆弱的線早已被斬斷，風箏飛走了。

病房門口響動，趙慕風回來了。

他讓秦蘭芝和趙凌飛先回去，說有他在，不會有事。

果籃裡的蘋果，顏色並不誘人。

趙慕風拿起水果刀，細細地削皮，像是在雕刻一件精美的器物。

“穆總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他沒有抬頭，聲音自前方傳來。

穆野聞言，眼底猩紅翻湧，神色收緊，不答反問：“你以為奪回趙氏集團就能一步登天了嗎？”

趙慕風勾唇不語。

手上只剩下蘋果肉，果皮完整掉在地上。

“那原本就是屬於我的。”趙慕風抬眸，眼底的貪婪清晰可見，“現在只是物歸原主罷了。而且——”

他將廢棄的蘋果皮丟進垃圾桶，繼續說：“我不光要收回屬於我的東西，我還要搶，無論是人，還是北川那處老宅，我都要。”

穆野呼吸稍頓，鋒利的眉宇蹙起。

當時接小姑娘回京城後，她的家人留下來的老宅忽然要拆遷。

穆野多次派人去談，都沒能談妥，勉勉強強拖到了現在，還沒有定數。

那是小姑娘在北川唯一的念想，他想為她守住。

沒想到趙慕風也介入其中。

“你想做什麼。”穆野強忍著怒意，才沒讓噴薄欲出的暴虐徹底爆發。

趙慕風把玩著毫無遮攔的蘋果肉，眼底陰鬱又散發著興奮的光。

“知道為什麼你花兩年時間介入拆遷的事，卻遲遲不成功嗎？”

穆野警惕的看著他，又聽見他說：“真正想得到一個人，就不該讓她有任何退路，還是要想辦法栓住她，將她牢牢握在手中。”

“而那處老宅，就是小姑娘的退路。”

聽到這裡，穆野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翻湧的怒火，抬手攥住趙慕風的衣領，語中難掩狠厲。

“我警告你，不要去碰北川的老宅。唐阡陌，你也休想！”

“是嗎？”趙慕風甩開他鉗制的右手，正了正衣襟，“穆總，你以為自已還有多少勝算？”

蘋果被丟進垃圾桶裡，他看向病床上蒼白的趙汀雨，開口時，語氣毫無波瀾，像到談及無關的陌生人。

“這塊燙手山芋，穆總能甩的掉嗎？就算秦蘭芝於你沒有恩情，那和她這麼多年一起長大的情誼，你也能狠心甩掉嗎？”

趙汀雨時日無多，每天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

趙慕風將唐阡陌緊緊摟在懷裡的畫面，不恰時浮現在腦海中。

穆野眼底的陰鷙再無遮掩，手背上青筋暴起。

壓抑的憤怒即將破土而出時，監測生命體徵的機器忽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各項數值急劇下降，趙汀雨眉頭緊蹙，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

主治醫生和護士蜂擁而來。

幾個小時的火車，再加上一個多小時的山路，讓唐阡陌精疲力竭。

“再堅持一下同學們，馬上到目的地了。”

剛才有幾個女生暈車難受，他們的行李便由王老師和其他男生分擔。

十二月底的天氣，南方潮溼陰冷，但所有人都滿頭大汗，唐阡陌也不例外。

他們最終要去的地方叫枯井村，村長滿面和藹很熱情。

“實在對不住大家，村裡情況困難，一直也沒通上水泥路，又趕上連天下雨，這路上就全是黃泥水。”

王老師笑著抹了一把汗，不甚在意道：“沒關係劉村長，我們這不是帶著教育資源來了嗎，這一路走來，就當給這幫孩子拉練拉練了。”

村長聽了連聲感謝，熱情招呼一大群人去家裡吃飯。

學生們自然不可能去，出發前學校裡有規定，村子裡多為老人帶著的留守兒童，家境困難，不能沾染村民們的一滴水，一粒米。

王老師笑笑說：“改天一定去。”

不想辜負了村長的好意，便囫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