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執就是掌管煉氣堂的人,算是李洛淳的頂頭上司。
“我只是按章辦事,並不覺得哪裡有所不妥。如果大小姐覺得我哪裡做錯了,儘管告訴堂執便是。”
李洛淳毫無懼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說。
他兒子已經是九段武生,不出意外今年下半年肯定要突破到十段巔峰。
然而他兒子已經十九歲,資質平平,好的宗門和學院肯定進不去,他這段時間十分苦惱,整天都在愁明年要給他兒子送去哪裡修煉。
昨天,當聽到靈湖學院開出十個特招名額的時候,就數他最興奮,似乎他的兒子已經鎖定了一個名額似的。
“都怪這殺千刀的蘇牧,害得我兒子進不了靈湖學院,老子絕不放過你。”
李洛淳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蘇牧,心中恨恨地罵道。
這時,堂執李宣虎碰巧雙手背在身後地走了進來。
他站在煉氣堂的大門口,看見登記處聚集了很多人,還以為這些武生在偷懶,於是陰沉著臉訓斥道:“一個個都站在這幹什麼呢?還不趕緊去修煉?”
李宣虎本就長得虎背熊腰,面相兇狠,是出了名的暴脾氣。尤其是他臉上那坨亂糟糟的絡腮鬍,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他這一嗓子,嚇得聚集在周圍的武生一鬨而散,準備煉氣的趕緊拿著木牌去指定的煉氣室。
煉完氣的,則像是小黃魚似的,貼著牆邊,從被李宣虎堵著的半邊門縫裡溜了出去。
“堂執,他擅自把蘇牧哥哥的積分簿給作廢了。”
李沫兒指著李洛淳,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氣呼呼地向大人告狀似的說。
李宣虎一看是李沫兒,臉上嚴肅的表情瞬間消失,自然而然地切換成了和藹的樣子說:“哦,原來是大小姐啊。”
“李洛淳,怎麼回事啊?”
跟李沫兒客氣完,他又再次變得鐵面無私的樣子質問道。
李洛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李宣虎拱拱手說:“有人冒名頂替,企圖盜用別人的積分簿煉氣,在下只是按章辦事,作廢了這本積分簿,並無哪裡不妥。”
“誰這麼大膽?竟然敢盜用別人的積分簿?”
李宣虎邊說邊眼睛瞄了眼蘇牧,心中已經猜出了剛才大概發生了什麼。
“才不是呢,這積分簿明明就是蘇牧哥哥的,何來盜用一說?”
李沫兒駁斥道。
“我不認識什麼蘇牧哥哥,我只知道,積分簿上登記的段位是九段武生,剛剛使用積分簿的人卻只有兩段。九段武生變成十段武生我見過,變成兩段武生的,我還頭一次見,這不是盜用是什麼呢?”
李洛淳振振有詞地說。
這也怪不得他有恃無恐,畢竟的的確確從未出現過段位退化的先例。
雖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故意找茬,但就是拿他沒轍。
“你~”
李沫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李洛淳,只好求助李宣虎。
“堂執,您看他,就是故意的。”
她跺著腳走到李宣虎身邊,搖著他的胳膊撒嬌道。
李宣虎無奈,只好和稀泥。
“嘶~”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撓了撓頭,十分棘手的樣子說:“蘇牧這種情況的確比較特殊,這世上從來就沒發生過。這李洛淳做事太過草率,大小姐放心,我一定會嚴厲批評他。”
說完,他就指著李洛淳,凶神惡煞的樣子呵斥道:“有你這麼做事的嗎?今天這種情況,你就不能等我來再做決定嗎?罰你三天工錢,給我好好反思反思。”
李洛淳心中雖有不爽,但臉上卻表現得甘願受罰。
因為他知道,這是李宣虎故意在這兩小娃娃面前演的戲,他才不會真的罰他錢。
見李洛淳受了罰,李沫兒便不再糾纏這件事,相比懲罰李洛淳,她更關係蘇牧的積分簿以及上面的積分。
“那蘇牧哥哥的積分簿怎麼辦?都被他作廢了。”
她眼巴巴地看著李宣虎問道。
李宣虎笑笑說:“這還不好辦,去武論堂重新辦一本不就好了?”
“可是蘇牧哥哥那本積分簿上還有很多積分呢?”
李沫兒撅著嘴說。
李宣虎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這也是沒辦法,像他這種情況,舊的積分簿的確也不能再用了,上面的積分自然也只能作廢。”
“可是……”
李沫兒剛要開口,蘇牧及時打斷她說:“沫兒妹妹,你不用再說了,作廢就作廢吧,積分而已嘛,我還會重新賺回來的。”
他見李沫兒極力維護他的樣子,於心不忍,不想再讓李沫兒為難。
雖然臉上表現出很輕鬆的樣子,但心裡十分不甘。
李沫兒側著身子看著蘇牧,她覺得自己沒能幫到蘇牧,臉上寫滿了自責。
“那我陪蘇牧哥哥一起去重新辦積分簿吧。”
她既想繼續幫蘇牧做些什麼,以彌補心中剛剛因沒有幫到蘇牧而產生的愧疚。
同時也是怕萬一武鬥堂的人再找蘇牧的麻煩,有她在或許會好一點。
“那你的煉氣怎麼辦?你的積分都已經扣了。”
蘇牧提醒道。
李沫兒食指和中指捏著八號木牌,像是賭神扔撲克牌似的將木牌扔還給李洛淳說:“扣了就扣了,積分而已嘛,我也能重新賺回來。”
二人匆匆來到武論堂的積分簿製作處。
不同於煉氣堂的氣勢恢宏,武論堂是座外觀普通的四合院,裡面是一間間教室,跟學校無異。
製作積分簿的是個三十多歲,面色紅潤,身體略微發福的小眼睛中年男人,他倒是沒有刁難蘇牧,在李沫兒的催促下,很快就為蘇牧製作了一本新的積分簿。
蘇牧拿到新的積分簿,看到積分簿上“兩段武生”四個扎眼的大字,正要感慨。
這時,小眼睛中年男人語氣十分冷漠地:“明天開始,每天早上八點準時來武論堂低段組報到,學習武修理論。”
“什麼?”
蘇牧不可思地問道:“低段組?”
“你是兩段武生,不去低段組,你要去哪裡?”
那人低著頭,邊忙著手中的事邊冷漠地說。
為了方便修煉,李家將自家武生分為四個組別。
一段和兩段武生分在低段組;
三、四、五段武生分在中段組;
六、七、八段武生分在高段組;
九段武生則單獨為衝刺組。
“開什麼玩笑?低段組裡幾乎都是十歲以下的小孩子,你讓我整天跟小孩子一起上課嗎?我不要面子的啊?”
蘇牧情緒有些波動地說。
那人依舊忙著手中的事兒,與其始終如一冷漠地說:“你要不要面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敢曠課,是會剝奪你進武鬥堂賺積分的資格的。”
“可惡啊~都快參加高考了,還得讓我跟小學生一起上課。”
蘇牧恨得咬牙切齒。
李沫兒也為蘇牧感到不平,雙手撐在那人的辦公桌上,小臉漲得通紅地說:“你看看好,他是蘇牧,之前可是九段武生,低段組的理論課他有必要去聽嗎?”
聽是李沫兒發話,那人這才停下手中的活,抬起頭,用他眯成一條縫的小眼睛看著李沫兒,略帶諂笑地說:“大小姐,這是族內的規矩,誰都不準違背。之前別說是九段武生,就算是九星武士也沒用。他現在只是個兩段武生,就應做兩段武生該做的事情。”
李沫兒還想繼續跟那人掰扯,蘇牧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搖搖頭,嘆了口氣示意她不用再說了。
他十分無奈,有些垂頭喪氣地走出武論堂,李沫兒左手摳著右手的指甲蓋,悄悄地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像是個因做錯事兒而內疚的孩子。
“那人說的也不無道理,畢竟我現在只有兩段武生的能力,很多中高段組的修煉專案我可能無法完成,或許只能從頭修煉。”
蘇牧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邊走邊說。
然而李沫兒知道,蘇牧的話聽上去似乎已經接受了現實,但他的心裡肯定非常難受。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相伴無言地走了會兒。
身後的太陽就像是一輪燒紅的鍋蓋,悄悄地拉長了他們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這時,蘇牧遠遠地看見了一個敦實的身影從煉氣堂裡走出來,那人正是李恆植。
“對,我得找李恆植借點錢買肉吃。看樣子我是一時半會兒沒辦法煉氣了,如果煉身這塊再落下,那就真的玩完了。”
蘇牧心中暗想,他正要跑過去,兀的想起身後還跟著李沫兒。
他不想借錢的事兒被李沫兒知道,覺得太丟人,於是對李沫兒說:“沫兒妹妹,我找李恆植說點事兒,你別跟著我了。”
“蘇牧哥哥……”
李沫兒欲言又止地樣子看著蘇牧。
蘇牧輕笑了一聲說:“謝謝你沫兒妹妹,這兩天來一直在維護我,幫助我。你放心,失去的段位我會重新修煉回來,我蘇牧不會永遠讓人看不起的。”
“嗯嗯嗯嗯……”
李沫兒的小腦袋瓜點得像是小雞啄米似的說:“我相信蘇牧哥哥一定會修煉回來的。”
看著李沫兒無條件相信自己的樣子,蘇牧心頭一暖,發自真心地嗤笑一聲說:“傻丫頭,耽誤你一下午的時間了,趁天還沒黑,抓緊時間修煉,我找李恆植有點事兒。”
說完,他就拔腿跑到了李恆植的身後。
或許李沫兒對他的不離不棄驅散了他心底的陰霾,他像往常一樣,一把從背後摟住李恆植脖子,嬉鬧著說:“你小子剛煉完氣嗎,今天感覺怎麼樣?”
李恆植今天煉完氣,自我感覺非常好,所以臉上一直掛著自鳴得意的笑容,就連臉上三三兩兩錯落有致的青春痘似乎也是因為開心,才冒出了點點白頭。
然而一看是蘇牧,他的臉色兀的就沉了下來。
他掙脫開蘇牧的手,與蘇牧稍稍保持了點距離說:“蘇牧,怎麼是你,有事兒嗎?”
李恆植冷漠的態度讓蘇牧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往常與他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怎麼今天像是個普通的熟人。
“喂,你小子怎麼了,是我,蘇牧。”
他有些不死心地向李恆植介紹自己的身份,似乎是在提醒李恆植,我們是朋友啊。
然而李恆植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說:“我知道你是蘇牧,你找我有事嗎?”
“難道這傢伙也因為我段位退化,要跟我保持距離了嗎?”
蘇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腦子裡蹦出來的這個想法,卻又不得不承認,事實就是如此。
他回想起自己以前跟李恆植一起修煉,一起嬉鬧,一起暢想未來。
所有這些快樂時光都歷歷在目,卻又霎時變得模糊起來。
“我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沒想到你竟然也會跟他們一樣看輕我。”
蘇牧嘴角泛起苦澀地笑了笑說,他想用自嘲的方式挽救一下他們之間的友誼。
“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李恆植倒也乾脆地說:“以前你是高高在上的天才,人人都想跟你做朋友。而現在……”
他還沒說完,蘇牧突然上翻眼皮地瞪著他,凌厲的眼神讓他不寒而慄,說到嘴邊的話也戛然而止。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們之間就這樣吧。”
說完,蘇牧就轉過身就要離去,借錢的事兒也沒必要再提了。
轉過去的一剎那,他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無盡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