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心有餘力不足

王氏求救的眼神盯著沈放。

沈放卻惡狠狠地瞪向她，眼中盡是厭惡。

心思歹毒卻又做事如此不乾淨利落，竟然會有把柄落到四皇子手中！

這下可好，整個侯府都被她給牽連進去了！

想到此處，沈放不禁皺起眉頭，若是能夠捨棄她一人從而保全侯府，那麼即使放棄了她又有不可？

王家雖是傳承了百年的世家大族。

可是今時不如往日。

當初與沈家聯姻之時，正值王家遭受皇上猜疑之際，因此王家女兒們的親事全都只能向下尋找。

王家的兒郎也是在朝堂是閒散官職。

到這一代更是沒有了幾個能撐的起門庭的人。

王氏對於自已下嫁於沈放一事一直心有不甘。

她的夢想乃是入宮成為皇帝的嬪妃，享受榮華富貴。

倘若那時她成功進宮，以她的心機和手段，至少不會像如今這樣，只能跪在四皇子面前。

更不會像現在這般，連孃家王家也對她不聞不問、徹底放棄。

此刻的王家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認為王氏這個女兒已然毫無用處，既不能為孃家提供任何幫助，反而只會一味地索取。

既然如此，就任由她在夫家自生自滅了。

沈放心思急轉，不斷權衡利弊。

究竟是果斷拋棄王氏更為妥當，還是想方設法將所有罪責盡數推到高嬤嬤身上以求自保呢？

就在他苦苦思索之際，六兒打斷了他的思路：”是她！'

只見六兒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王氏身旁的何嬤嬤，何嬤嬤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指嚇得渾身一顫，雙腿一軟，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她臉色煞白如紙，聲音顫抖著說道：“殿下饒命啊！奴婢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呀，請殿下明鑑！”

而此時此刻，原本驚慌失措的王氏卻出人意料地冷靜了下來。

她已然洞悉了沈放的心思。這個薄情寡義、冷酷無情的男人，竟然妄圖拋棄她！

要知道，她可是雲澤的親生母親啊！

他怎能如此心狠手辣，不顧及半點夫妻情分。

王氏越想越是悲憤交加，但她也明白，眼下怨天尤人並無用處，唯有依靠自已才能擺脫困境。

她深知高嬤嬤或許能夠咬緊牙關挺過酷刑，可何嬤嬤卻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若是繼續僵持下去，保不準何嬤嬤會為了自保而將許多事情和盤托出。

與其等到那時局面變得無法收拾，倒不如自已搶先一步主動認罪。

想到此處，王氏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緩緩開口道：“回稟殿下，此事皆因臣婦而起，是臣婦指使何嬤嬤前去縱火焚燒院子的。”

話音剛落，何嬤嬤猛地抬起頭來，滿臉驚愕地望向王氏。

她萬萬沒想到，平日裡對自已還算照顧有加的夫人，竟會這般迅速地落井下石，完全不顧及她的死活。

何嬤嬤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夫人……您怎麼能這樣？為何不保住奴婢呢？”

然而，面對何嬤嬤的質問，王氏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並未作答。

如今，她誰都保不了。

四皇子緊抓著不放，她只有認罪，才不至於受皮肉之苦。

侯府主母處置幾個下人，雖然會傳出惡毒的名聲，也不至於讓她償命。

林晚棠把她的神色看在眼裡。

只能說侯夫人很識時務。

顧潭道：“侯夫人認罪倒是快。”

他瞟了一眼林晚棠，見她沒有一絲喜悅。

未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顧潭剛要把人帶走，就聽見六兒道：“殿下！侯夫人可不止這一個罪名，她謀害兒媳！”

王氏牙呲欲裂，“你說什麼？”

六兒此時可不怕她，妹妹死的那麼慘，夫人怎麼能就這樣被帶走。

她知道，夫人最多就是關些時日。

只要銀錢到位，夫人很快就能出來。

他們這些下人的命賤，根本不足以讓夫人償命。

可是如果她害了少夫人呢！

少夫人會放過她嗎？

妹妹已經死了，在這個世界上她沒有親人了。

她要夫人的賠償做什麼。

妹妹的買命錢，她用得也不會心安。

此時沈雲澤再也忍不住了。

他衝過去就要扇六兒。

”大少爺是想在大理寺卿面前殺人滅口嗎？“林晚棠的聲音冷冷響起。

沈雲澤立刻停住腳步。

母親被抓走，他就已經亂了陣腳。

他怎麼也不相信，母親何時變得這麼惡毒了。

在他的心裡，母親除了對祖母用過以暴制暴的手段。

那也是祖母實在是太強勢。

他怎麼都不能把母親和燒死了二十多個人的惡魔聯絡在一起。

王氏看到了兒子眼中的失望。

她一瞬間愣神。

是啊！她也曾經是那個高傲的王家嫡女。

在侯府浸淫這麼多年，與沈放的一房房小妾進門後，她就變得不是她了。

王氏看向林晚棠，原來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什麼為下人討公道，都是幌子。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林晚棠道：“六兒，你說什麼？夫人怎麼會謀害我？”

林晚棠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六兒跪下：“奴婢沒有半句虛言，夫人從西域買來的藥粉，少夫人您每日都在吃。”

林晚棠搖搖欲墜：“我把夫人當做親生母親一樣侍奉，她怎麼會.....會謀害我。”

林晚棠的一滴眼淚適時掉落下來。

這滴淚掉進了顧潭的心裡。

從聽到她被中毒的那一刻起，他就殺了王氏的心都有。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惡毒了。

“侯夫人謀害臣婦，求四皇子主持公道。”

林晚棠盈盈一拜。

顧潭恨不得立刻起身把她扶起來。

終是忍住了。

“林氏，你怎能如此胡言亂語！無憑無據僅憑他人的一面之詞，你竟敢肆意攀咬自已的婆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之舉！”

沈雲澤一邊怒聲呵斥著林氏，一邊想著如何維護母親的聲譽。

有縱火燒下人在前，沈雲澤隱隱知曉，下藥這等事母親也做的出來。

但作為兒子，他還是想救母親。

“林氏，你若真想和離，我們沈家絕不強留於你。今日之事，我可以做主讓你離開，你別再這般無理取鬧了！”

沈放此時也是滿心惶恐，他深知以王氏的心性手段，下藥這事絕對能夠幹得出來。

眼下林氏還好好的站在這裡，只要她不再糾纏不休，四皇子也就不至於會執意問罪。

林晚棠目光冷冽地掃向兩父子，“胡鬧’！沈夫人可是妄圖要了我的性命！倘若有人在侯爺您日常所用的膳食中下毒，難道您也只會輕描淡寫地用一句‘胡鬧’便草草了事麼？”

面對林晚棠這番犀利的質問，沈放頓時啞口無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竟是再也找不出半句辯駁之詞來。

而一旁的沈雲澤則同樣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膽敢公然挑戰他們父子權威的女子。

林晚棠是吃錯藥了嗎？

他又看向父親，心中有一絲怨憤。

父親怎麼能隨意答應和離呢！

“就憑這賤婢的一番言語，你怎敢如此篤定那毒藥便是我下的？林氏，你可真是狂妄自大！”

王氏此刻卻是鎮定了許多，她心中已然有了應對之策。

雖說她確實託人去購置過毒藥，但若真要追究起來，那真正下手之人可並非是她……。

她不過是略微地暗示了一下罷了，若真要追究起來，那也是絕對輪不到她被問罪。

吳婆子已然命喪黃泉，林晚棠該出的氣也已經出了。

王氏的目光猶如冷箭一般直直地朝著徐清蓉射去。

真是個蠢貨，這事都會留尾巴。

林晚棠突然間看向徐清蓉。

只見她面上並沒有驚慌之色。

如果仔細觀察便能夠發現，她那雙不住顫抖著的手正緊緊地攥住身旁春草的手腕，力道之大彷彿要將其捏碎一般。

可憐的春草，一張小臉因為疼痛而變得扭曲不堪，但又不敢出聲求饒。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徐姨娘究竟是哪裡來的膽子竟敢謀害主母？

春草此時最擔心的是，徐姨娘會不會為了自保而把所有罪責都推卸到自已的頭上。

想到這裡，春草只覺得自已的後脊樑骨一陣發涼。

同時，另一個疑問也湧上心頭——徐姨娘到底是什麼時候跟那個吳婆子勾結在一起狼狽為奸的呢？

也難怪平日裡一向溫柔善良的少夫人這次居然會把吳婆子打成肉餅。

這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純屬活該！

此時的春草正在胡思亂想。

突然間聽到沈雲澤大聲說道：“林氏你現在好端端的，究竟為何要一口咬定自已是被人下了藥呢？難道僅憑六兒的片面之詞，殿下也不會隨意定罪的。”

言外之意是即使貴為皇子，沒有證據也不能隨意斷案。

顧潭抬眸看向他，膽子不小，竟然敢教他做事。

沈雲澤一心想救母親。

他認定不管母親下沒下藥，這都是林晚棠想順利和離使出的招數。

“不知道老夫的診斷能不能解開沈大少爺的疑慮呢？”

沈雲澤看到葉大夫，心中涼了半截。

葉大夫的醫術，他心知肚明。

只要他診斷的，就很少有錯。

祖母如今昏迷不醒，與葉大夫不再看診有很大關係。

葉大夫怒視著王氏。

或許別人不知道林晚棠對侯府的付出，葉大夫是一清二楚的。

她把侯夫人當做了自已的親生母親一樣侍奉。

而侯夫人呢？

她在下藥毒死小姐。

真是狼心狗肺的毒婦。

葉大夫方才睡得正沉，被醫童用力搖晃著肩膀給喚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瞧見身後還緊跟著一名婢女。仔細一看，這不正是上次隨小姐一同前來的那位麼？

當下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難不成是小姐體內的毒素突然發作了？

按常理而言應當不至於如此才對啊。

可正所謂關心則亂，葉大夫來不及多想便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而起。

誰知那名叫素心的婢女竟然二話不說，上前一步直接將葉大夫扛在了肩頭撒腿就跑。

可憐葉大夫這把老骨頭哪經得起這般折騰，一路上被顛得七葷八素、骨架子都幾乎快要散掉了。

待到好不容易停歇下來後，經過一番詢問，葉大夫這才得知原來是侯夫人企圖謀害小姐。

聽聞此訊，向來性情溫和的葉大夫生平頭一回產生了想要殺人的衝動。

小姐！太不值當了。

葉大夫朝著四皇子行禮，“草民參見殿下，草民可以為小姐作證，她如今已經中毒，如果不是發現得早，假以時日，小姐就會全身潰爛而亡。'

眾人聽到這話，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全身潰爛而亡，這也太狠毒了。

聽到這些人的稱呼，顧潭莫名很受用。

她要和離，她身邊的人都叫她小姐。

”葉大夫！我知道夫人對你很好，可是你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沈雲澤這樣說，就是想讓四皇子覺得葉大夫的話不可信。

“沈大少爺，你莫不是忘了？你的不舉之症還是老夫給你治好的，如今你還覺得老夫的話不可信嗎？”

葉大夫的話音剛落，眾人看沈雲澤的眼神都變了。

顧潭更是往他的下身看去。

沈雲澤下意識把手擋住，這是他的私隱，葉大夫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你......你作為大夫，怎麼能夠不積口德？.\"

”口德？先看看你自已有沒有私德為你沈大少爺看診，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可是老夫治好了你，你竟然揹著小姐和別人滾在了一塊。早知道你如此下流，老夫就讓你一輩子做個廢人。“

葉大夫義憤填膺的說完後，又轉身對林晚棠道：”小姐對不住了！是我瞞了你。“

當時沈雲澤求他保守秘密，葉大夫是不願意的。

沈雲澤明知自已不行還娶妻，這是對小姐的欺騙。

可是小姐都已經成親了。

為了小姐的幸福，葉大夫找來各種孤本鑽研，不到一年，就把沈雲澤治好了。

只是讓他憤怒的是，他竟然和府裡的表小姐搞在了一起。

葉大夫此時哪裡會顧著他的顏面。

小姐對侯府盡心盡力，這一家人在幹什麼。

他們就該下地獄。

林晚棠聽到兩人的對話也是驚詫不已。

她以為，沈雲澤不碰她，是真的為祖父守孝。

原來是心有餘力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