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遠被一陣冷風拍醒,抬眼一看,黑影已經在他們面前凝聚成了一個扭曲的形狀,像是一個人形,卻又像隨時會散掉的霧氣。那雙看不見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透著讓人窒息的惡意。

“你們——”那聲音尖銳刺耳,如同鐵片刮過玻璃,“你們也是來害我的嗎?”

“C!害你個P!我們是來幫你的!”顧行遠立馬舉起雙手,嘴裡話就像機關槍,“你冷靜點成不?人家不是說了嗎,有冤說冤、有仇報仇,別一上來就搞這一套‘鬼壓人’的戲碼,咱聊聊行不?”

黑影頓了一下,似乎被他的碎嘴打亂了節奏,但那雙空洞的眼睛依舊盯著他們,怨氣絲毫未減。

“行遠,你別廢話了!”高個子男人低吼一聲,將手裡的銅鏡調轉方向,“這東西不是單純的冤魂,它的怨氣已經開始侵蝕周圍環境,再不處理,咱都得交代在這兒!”

“你倒是有本事就直接滅了它啊!”顧行遠忍不住回嘴,“整天唸叨科學捉鬼、理性驅邪,結果真見到這種玩意兒,你也就會抬個鏡子晃來晃去!有用嗎?”

話音未落,黑影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直衝高個子男人撲過去。男人反應極快,銅鏡光線瞬間射出,將黑影擋在半空中。然而那光線卻只能暫時壓制,黑影的怨氣越來越濃,連四周的氣溫都驟降了幾度。

顧行遠抱緊胳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C!早知道東北這麼冷,我就不來跑這破稿了!我告訴你們,要是今晚我凍死了,這鬼要是再去纏著我,那就是工作時間外傷害,得給我算加班費!”

“閉嘴!”眼鏡男怒道,“你再吵,連怨氣都嫌你煩!”

黑影突然停止了攻擊,轉而懸浮在空中,低聲說道:“幫我……幫我找回東西……他們害了我,還偷了我的東西……”

“啥東西?”顧行遠順嘴問。

“金鐲子……”黑影聲音顫抖,“那是我娘留給我的……他們害了我,搶了它……我不能走,我不能走……”

顧行遠愣了一下,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那些人不但害了你,還把你埋在這兒,然後把鐲子拿走了?”

黑影微微點頭,聲音更加淒厲:“我要他們還我……要他們償命……”

“C!這麼簡單的事兒早說不行嗎!”顧行遠轉頭看向兩個搭檔,“你們有啥招不?趕緊把那啥金鐲子的線索搞清楚,要不然今晚咱就得凍成冰棒。”

眼鏡男翻了個白眼,拿出隨身攜帶的儀器,對著地面掃描了一下:“這裡的土層有明顯被挖動過的痕跡,看來不是自然形成的。”

“廢話!不挖土咋埋人?”顧行遠翻了個白眼,“重點是你能不能找到那鐲子!我們可不想在這兒陪著它過年。”

高個子男人低頭檢查土坑,發現旁邊的土塊中夾雜著一些破碎的布條。他撿起布條,發現上面還沾著微弱的金屬粉末。

“有可能是鐲子被弄碎了。”他皺眉說,“但如果它真是被偷走的,我們得找到當年埋它的那幾個人。”

“找人?”顧行遠愣了一下,“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你們哪兒找去?翻村戶口?還是拉著儀器挨家挨戶掃?”

“別廢話。”眼鏡男抬起頭,目光冷靜得像測量儀,“鎮上肯定有知情人,當年的事兒不可能沒人知道。”

“好嘛,等咱們從頭查到尾,這小鬼頭都得成精了。”顧行遠撇撇嘴,但還是默默跟上了兩人。

離開亂葬坑時,黑影始終漂浮在他們身後,怨氣隱隱作痛,像是催促,又像是警告。

夜風刺骨,漫天的雪花打在人臉上如刀割一般,顧行遠裹緊衣服,咬著牙罵道:“M的,這鬼要是真想投胎,就別整這些彎彎繞繞的事兒了!大晚上的還讓人跑腿,搞得我像TMD快遞員一樣。”

走在最前面的高個子男人忍不住回頭說道:“再罵一遍試試?你信不信它第一個找的就是你?”

“行行行,不罵了。”顧行遠擺擺手,嘴裡依舊嘟囔著,“要不是為了搞清楚真相,我早就回城喝酒去了……誰家鬼這麼能折騰啊!”

“哎喲我的親孃嘞,這天寒地凍的,非得這麼晚來啊?”顧行遠踩著凍得硬邦邦的土地,感覺腳底直往上冒寒氣。他拉緊了大衣,咬牙跟在前面兩人後頭,忍不住抱怨,“真是命苦,報社幹不下去了,乾脆改行做道士算了!”

帶頭的高個子男人回頭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小聲點兒,你這張嘴再這麼碎,等會兒吵醒‘那東西’,我們可就真得命苦了。”

“吵醒?”顧行遠愣了一下,立刻壓低了聲音,“你早說啊……不過這林子裡都凍成冰窖了,還能有什麼東西醒著?你唬我呢吧?”

高個子男人沒搭理他,只是加快了腳步。旁邊的眼鏡男壓低聲音補了一句:“聽說那東西不是一般的怨氣,藏在林子深處幾十年了,碰見了可沒你好果子吃。”

顧行遠翻了個白眼,心裡把自已罵了個狗血淋頭:明明自已只是個記者,怎麼又摻和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林子深處,月光透過稀疏的樹枝灑下,模模糊糊地照出地面上一塊突起的土堆。

“就是這裡了。”高個子男人停住腳步,舉起煤油燈,指著那片土堆,“咱們要找的東西,就埋在下面。”

“這地方?”顧行遠皺眉,“不就是個普通土堆嗎?別告訴我你們是為了這玩意兒,把我從熱炕頭拽出來的!”

“你覺得我們大晚上凍得跟狗似的是來挖土的嗎?”眼鏡男冷笑,“再仔細看看,這地方像普通的土堆嗎?”

顧行遠瞪大眼睛,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不對勁。土堆上方有幾塊石頭,不規則地排列著,隱約能看出幾道模糊的紋路,像是某種符文。而土堆的正中,居然插著一根枯黃的木樁,上面纏著一條已經腐爛不堪的紅布。

“這是什麼?”顧行遠指著木樁問。

“封印。”高個子男人沉聲道,“但看樣子,封印快撐不住了。”

“封印?”顧行遠皺起眉頭,“所以這裡面,到底是埋了什麼東西?”

“你最好祈禱別是真像傳說裡說的那樣。”眼鏡男扶了扶鏡框,語氣裡多了幾分陰冷,“如果真是被詛咒的骨骸,這地方就不只是鬧鬼那麼簡單了。”

聽到這話,顧行遠心頭一緊,但嘴上還是忍不住接茬:“得了吧,骨骸哪能詛咒人?最多就是個可憐的亡魂,不就是讓你們倆來超度的嗎?”

“顧行遠,你還是省點兒嘴皮子吧。”高個子男人瞪了他一眼,“等會兒真出了事兒,我看你怎麼超度自已。”

隨著高個子男人開始挖土,周圍的氣溫似乎又降了幾度。顧行遠裹緊大衣,忍不住低聲嘀咕:“大半夜的挖墳,真夠晦氣的。早知道我寧可多寫幾篇稿子,也不來摻和這破事兒。”

話音剛落,林中突然颳起一陣寒風,吹得煤油燈火光搖曳,幾乎要熄滅。

“別出聲!”高個子男人猛地抬頭,厲聲低喝。

顧行遠嚇得一哆嗦,立刻閉了嘴。他的目光被吸引到土堆上,只見那根木樁竟然在風中微微晃動,而上面的紅布更是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嗚嗚”聲,像是有人在哭。

“媽的……這也太邪門了吧。”顧行遠額頭冒出冷汗,忍不住小聲罵了一句。

“怨氣在掙扎。”眼鏡男神色凝重,“看來我們離真相不遠了。”

高個子男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很快,土堆下露出了一塊黑漆漆的棺材蓋,上面還密密麻麻地貼著幾張符紙。

符紙已經褪色,字跡幾乎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看出,是用硃砂畫的符咒。

“果然是封印。”高個子男人低聲說,“但看樣子,這封印已經失效了。”

話音剛落,棺材蓋突然發出“咔嚓”一聲裂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裡面掙扎。

“快退!”眼鏡男猛地一把拽住顧行遠,把他拉到一旁。

顧行遠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心跳加速,眼睛死死盯著那口棺材:“媽的,這裡面到底是人是鬼?”

棺材蓋裂開了一條縫,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寒光一閃而過。高個子男人舉起煤油燈,想看清裡面的情況,卻突然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嘆息聲。

“別看!”眼鏡男大喊,“那東西可能會勾魂!”

顧行遠一聽,立刻捂住了眼睛,心裡暗罵:“C的,真是活見鬼了!我以後真不該接這種破事兒!”

寒風越刮越烈,林中樹枝搖曳,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三人僵持在原地,誰也不敢貿然行動。

最終,高個子男人緩緩放下煤油燈,低聲說:“今晚到此為止,明天白天再來處理。”

“就這麼走?”顧行遠驚訝地問,“萬一這東西半夜跑出來呢?”

“比起待在這兒被它盯上,”眼鏡男冷笑,“我更願意留條命,明天再說。”

三人匆匆撤離了林子,而那口棺材卻依舊靜靜地躺在土堆中,裂縫處隱隱透出一絲寒氣,彷彿在等待下一次的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