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即仙門,鵬起峰方向。

有道黑影裹挾灰褐之風遊蕩在天際,其中那雙如鷹隼格外顯眼。

鵬起峰正是掌門第一真傳,九即仙門大師兄閉關之所,而這座山峰也正是以那位大師兄的名字所命名。

石臺之上,幾名原本在安靜觀禮的掌門真傳在聽到那道極其熟悉的聲音後,面色皆出現不同的變化。

更有不少弟子因為這句帶有特殊意味的話面露不滿,何來猖狂之徒敢對羅塵子師(兄)弟出言不遜。

水雲抬起那雙泛藍的雙眸子,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隨即又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常空,想到了一些往事無奈輕嘆。

“大師兄這是破關了?”

其中輩分最小的慧蘆詫異抬頭,美眸內神色驚疑不定,疑惑開口。

水雲收回視線,緩緩搖頭道:“仙凡之別哪如此容易,大師兄這次衝關估計又失敗了。”

他表面上雖看起來平靜,但那充滿少年感的臉龐上卻透露出對仙道艱辛的沮喪。

坐在水雲右手邊的第三真傳陳述亭也低頭輕嘆。

“大師兄破境都如此困難,我等……哎。”

他收攏衣襟下襬,仰頭望向鵬起峰所在方向。

“不還有羅塵子師弟嗎?”

冷不丁,有人說出這麼一句,隱約猜到鵬起現狀的眾真傳又將視線投向常空,原本略顯頹敗的視線又重新煥發光亮。

高居首位的嚴雲在聽到那幾十年未曾在耳邊響起的聲音時,先是一愣,隨後拍掌哈哈大笑,比之先前更加轟隆的雷鳴炸響。

“鵬起,你小子終於出關了。”

滾滾轟鳴響徹,萬丈湖水在這一聲下以石臺為圓心蕩起層層浪花。

甘雲芝眉頭微蹙,她抬手,點點仙力擴散而出籠罩向在場的眾弟子。

嚴雲這一聲可不是尋常弟子能承受的,更不用說在場還有不少只是凡人的新弟子。

她面色不悅的看向鵬起峰方向,俏臉有些發冷。

還不是因為先前那句話的指向性太過明確,讓這位永絡真人覺得自己乖徒兒受到了侮辱,很是不滿。

常空雙手攏袖,平靜又逼格極高的站在天機碑旁,眺望天際。

遠處隱約可見有道身披粗糙黑袍的漢子,他頭戴頂碩大斗笠,將自身整個臉遮蓋其中,看不見任何容貌輪廓。

“九即仙門的大師兄?”

疑惑自語,常空被袖子遮擋的雙手交叉在一起,指尖來回攪動。

“這剛出關就看我不順眼?”

常空眼睛微微眯起,綢白金絲長袍在嚴掌門掀起的氣浪下獵獵作響,他自然垂眸,神色內斂。

“那可太好了!”

自從常空得知自己身負魔祖傳承後,就一直想方設法的降低存在感,爭取苟到天荒地老,最起碼等成準聖前都不會被人刻意關注。

起初他的想法是裝慫,洪荒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要常空不斷貶低自己吹噓他人,就會落得一個軟弱無能的名頭,長此以往就無人會關注他,然後就可以偷偷摸摸的修煉了。

奈何他的裝慫成了別人眼中的謙遜。

不過幾息的時間,九即仙門大師兄便已來到石臺附近,他放低御風高度,於虛空中踱步向前。

在場眾人此刻才發現鵬起身上所披哪是什麼袍子,赫然是兩對純黑泛灰的雙翅包裹住其整個身體,再加上那壓得極低的斗笠,縈繞出濃厚的神秘感。

一眾普通弟子皆忍不住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畢竟這位九即仙門大師兄閉關多年,實在有太多好奇。

常空眉頭不自覺皺起,他與那大師兄鵬起間距離不足二十步,憑藉體質特殊,敏銳察覺有道極富穿透性的視線看向自己,其內竟然包含有——嫉妒,不忿?!

鵬起簡單掃過不遠處那名長相過分標緻的小仙男,之後便不再繼續關注,而是自行騰開通路的人群跨步向前來到嚴雲三人身前。

“弟子見過師尊,太上大長老,供奉長老。”

彎腰作揖,依次對三人行禮道,聲音帶著沙啞。

嚴雲笑著起身,蒲扇般的大手落向鵬起的肩膀。

“天劫難引,仙凡有別,你還年輕,了卻心結後定能突破境界,莫要灰心。”

鵬起點頭稱是,露出斗笠下遮擋的一張面具。

“好了,你且去旁觀禮,今日收徒大典由你羅塵子師弟主持。”

似鐵澆築的粗糙臉上露出得意笑容,隨後忽地想起什麼,開口道:

“忘與你介紹了,你那位師弟名為常空,道號羅塵子,是五年前永絡真人在外雲遊時所收關門弟子。”

說著,示意鵬起看向天機碑所處位置。

“你這位師弟天賦極佳,五年時間便已修成煉神返虛之境,如今不過弱冠之齡。”

在聽到五年便已修成煉神返虛時,鵬起面具上的兩隻眸子露出驚異不定之色,隨即又重新打量起那位羅塵子師弟。

別說五年,要知道即使十年時間,尋常修道之人連煉精化氣的門檻都摸不到。

鵬起眼底的驚訝很快褪去,雖說這位師弟天賦的確妖孽,但返虛終究只是返虛。

“師尊,收徒大典如此重要之事,理應由水雲師弟擔任主持之人,這羅塵子入宗區區五年,徒兒斗膽問一句他配嗎。”

嘴上說斗膽,但鵬起神色不屑中夾雜輕蔑,與之詢問更像是在質問。

聽聞這話,端坐在一旁的甘雲芝面色極其不悅。

“這話何意,本座弟子連這點事情都不配做。”

說著,屬於金仙的壓迫散發而出,眸子內斂,平靜地看著鵬起。

鵬起絲毫不怵,直視甘雲芝,態度沒有絲毫轉變,沙啞笑道。

“按太上長老之意,水雲師弟難道不更適合嗎?弟子有些聽不明白。”

見情況不對勁,嚴雲連忙與甘雲芝心湖傳聲道:

“哎,師姐,這些都是小輩的事情,莫要如此。鵬起小子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讓他們熟絡熟絡不就好了。”

甘雲芝只是冷哼一聲,收斂自身壓迫,冷言傳聲道:“本座還不至於同區區小輩置氣。”

區區二字壓的極重。

鵬起扭頭看向常空,面具上露出的兩隻眼睛中輕蔑更盛,不再去理會一旁掌門,長老等人,大踏步朝常空走去。

盤坐於蒲團之上水雲始終關注這邊情況,見鵬起如此行事,再聯想到某些事情的他眉頭不自覺皺起。

翩然起身,也向常空所處天機碑位置行去。

“大師兄,許久未見。”

水雲追上鵬起步伐,笑著作揖道。

眾真傳中,鵬起和水雲都是在九即仙門建立之初時就拜入嚴雲座下,之後四人都是數百年間陸續成為真傳弟子,所以六名弟子二者關係最為親密。

鵬起遮擋於斗笠下的眸子斜睨眼水雲,只是不鹹不淡的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

水雲並沒有在意對方態度,看眼的常空,臉上依舊掛著笑:

“師兄先前一言水雲覺得甚是不妥,論主持收徒大典一事,我自認為的確不比羅塵子師弟,他的能力與品行全宗上下有目共睹,莫因為某些事情就對羅塵子心存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