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責

待梅公公出了殿，皇上二話不說，拿起托盤中的帕子，給她輕輕擦拭著腰側的傷口。

孟曉棠縱然入宮不久也知這是極為不妥的，別說她現在只是個宮奴，就算是官家小姐，她也受不起皇上這般“伺候”。

“皇上，奴才可以自己來……”

李雲奕將帕子丟到一旁，又取過金創藥，垂眼開啟瓶蓋，骨節修長的手指探入，一勾，轉了一圈，帶出黏膩的藥膏，輕輕抹在傷口上。

孟曉棠疼得蜷起身子，身上的花香愈發濃郁，就像石榴花摻和著蜂蜜，被不停地捶搗，又熟又甜又爛。

“別說話。”李雲奕將目光從她顫巍巍的肚兜尖尖移開，抹完藥膏後又給她纏上了紗布。

疼痛漸漸消失，李雲奕給她蓋上被褥，也沒叫她滾下去，而是心事重重地躺在一旁，唉聲嘆氣。

孟曉棠怕他，但他貴為天子，竟然紆尊降貴親自給她包紮傷口，在宮裡兩年，沒人這麼好好善待過她。

她不怕冷眼，粗活累活也不在乎，卻怕有人給自己溫暖和關心，她怕自己做得不夠好，無法回報。

孟曉棠悄悄從被中探出眼，眨巴眨巴，見皇上愁眉深鎖，便小心道:“皇上，小奴去地上睡吧，會髒了龍榻的。”

李雲奕也不睜眼，緩緩道:“朕還是第一次伺候人，皇后也沒這個福氣。”

孟曉棠聽了，心中並無絲毫激動，而是滿滿的愧疚和自責，要不是她靠著火盆睡了也不會生出這般事端。

“朕也病了，朕也難受。”

孟曉棠垂眼看了看，慌忙收回眼神，又聽皇上啞著嗓子道:“朕幫了你，你也幫幫朕。”

“怎……怎麼幫？”孟曉棠悶在被裡小聲問，怯怯的。

如果能幫到皇上，她心裡的愧疚自責便能消減幾分。

李雲奕笑了笑，卻仍舊皺著眉頭，很是懊惱地說道:“你自己好好體會！

說著，就見旁邊的那團被子慢慢朝自己移過來，孟曉棠羞愧難當，但想到皇上幫她包紮傷口時也並未顧及天子之尊，她一個宮奴，何必要執著於臉面呢？

李雲奕伸手解開腰環和褲頭，被中石榴花香裹著龍涎香，叫人頭腦昏然。

孟曉棠頭一遭見男子的，不知為何，一見，就跟兔子見了老虎似的，身子開始發軟。

“皇上，這毒果然厲害，小奴身子軟了……”

李雲奕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小小宮女，真是有趣的很，一見男人的就走不動道，卻偏偏純情天真得可笑。

還不等李雲奕親自指教，嬌軟的舌頭…..

後宮裡的妃嬪們都是貴族官家出身，教養嚴格，古板克己。

而此刻忘我的小宮女，莫非真是天賦異稟？還是說……純情只是她的假象，實際早已男子私通？

李雲奕不由自主地掀開被子，只見她潔白如玉的脊背上已經滲出一層熱汗，掀起眼皮看他，嫵媚豔麗不可方物。

李雲奕不由伸手撫摸她的臉龐，舒爽地閉起眼。

李雲奕剋制著，垂眼看浪得沒邊的小宮女:“這麼有經驗，以前有人教過你？”

孟曉棠抬眼望他，眼中盡是朦朧水氣，一臉懵地搖搖頭。

看著皇上雙眼冒火，神智似乎有些不清。

悲上心頭，竟然哭了起來。

小宮女的眼睛也紅了一圈，正在抹淚。

來了來了果真來了……李雲奕死死盯著她，如臨大敵，要是這個小宮女故意裝柔弱要他封個什麼怎麼辦？

給珠寶呢……

還是封什麼呢……

或者把她調到其它宮殿去？

隆寧宮可不行，豈不是方便了她？

李雲奕這邊正糾結著，就聽小宮女抽噎道:“皇上，小奴……是不是沒幾天活頭了？”

“你這是什麼話？”

孟曉棠抬起頭:“小奴都這樣了？”

李雲奕愣住，看了這個小宮女好一會兒，以為她是故意裝的，可她越哭越上頭，偏偏還不是放聲大哭，而是捂住臉無聲地啜泣。

這倒叫李雲奕犯了難，難不成小宮女真是傻的？

如此駕輕就熟到這般地

李雲奕看了她好一會兒，如果她是演戲，他就奉陪到底，看誰吃虧！

“死不了人。

李雲奕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孟曉棠見他自己解了毒，如此敷衍自己，心中委屈生氣卻也無法。

李雲奕將手背搭額上，閉著眼說道:“你還不睡嗎？朕明日還有早朝。”

“我怕……”孟曉棠囁嚅著抽泣道。

“你還陶醉的很。”

孟曉棠沒多想，抱住雙膝小聲道:“因為皇上對小奴好，給小奴抹藥包扎傷口。”

李雲奕哽住，一時竟張不了口，所幸他沒有睜著眼不必躲避她的目光。

不過轉念一想，李雲奕卻更生氣了:“小恩小惠你都拿命去換，要是有人故意騙你怎麼辦？！”

他自己倒是坦然，自我安慰這不是騙，反正他也要親自幫她“逼毒”，互幫互助的事，哪算得上騙？

孟曉棠想了想，小聲道:“那就騙吧，小奴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騙的了。”

李雲奕磨磨牙，這麼沒骨氣的人他還是頭一遭見，怪不得他沒由來的討厭她。

此時的他尚不懂得這種不由自主的酸澀和“討厭“，原來叫心疼。

李雲奕心中煩躁，一把將她扯進被裡，牢牢地抱在懷裡，溫香軟玉，不由自主地伸手去……

孟曉棠全身麻癢，想是毒液開始發作，忙嗯了一聲，點點頭。

下一刻

“啊……”孟曉棠突然叫了一聲，攥緊枕帕，“皇上，好痛。”

李雲奕也感覺出來了，一層薄薄的阻擋。

孟曉棠聽他的聲音懶懶的，想著皇上明日還要早朝，便不再說話，閉起眼睡了過去。

皇上卯時起床，宮人們早就準備伺候沐浴更衣，可李雲奕卯時醒來時，身邊卻不見那個小宮女的影子。

他坐在榻上愣了一會兒，見梅用笑得開心，翻了個白眼，不想和他搭話。

原來一早梅用還在耳房歇著呢，就聽見殿門口有動靜，起身去看，那個陪床的小宮女悄悄地出來了，一看時辰，還是寅時，伺候聖駕的宮人們都要再過半個時辰才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