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被無情結束通話。

為了全神貫注地和奚曉說話,顧然剛剛打著的煙愣是一口沒抽上,全成灰燼了。

他手間夾著一個孤零零的菸頭,顯然是被罵蒙了。

“我艹?”

“上一個敢這麼罵老子的還是我親媽。”

在風中凌亂了好久,顧然才勉強保持冷靜,轉身進了酒吧。

角落裡的陳逆已經爛醉如泥,下巴上都是青色胡茬。

他一身菸酒氣,整個人頹的不行。

顧然上前一把拉起他,怒其不爭地吼道:

“別睡了!”

“逆爺,醒醒!”

陳逆勉強睜開眼,靠坐在沙發上,頭朝後仰起,鋒利的喉結上下滾動,可就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顧然無奈地嘆一口氣。

在旁邊像個老媽子一樣,苦口婆心地講:

“這幾年,你每次都是這樣,把自已搞這麼狼狽這麼墮落。”

“結果呢,非要死坑在原地,一點都不主動。”

“許小願那是什麼人,當初她那麼狠心地離開,即使是有苦衷,她也做出自已的選擇了。”

“就你,跟條被拋棄的狗一樣,就知道傻傻等在原地。”

“現在她回來了,你放不下,就主動一點去找她,無論用什麼方法,先把人留在身邊不行嗎?”

被劈頭蓋臉一頓訓的陳逆,安靜的出奇,他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甚至面無表情,額前的碎髮垂下,顯得孤寂又脆弱。

顧然點了一根菸,深吸一口,終於忍不住問出這幾年來心中的疑惑:

“為什麼非得等她自已回來?”

......

聽到這句,陳逆終於有動靜了,他微微側頭,看向虛無縹緲的空氣。

顧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找了半天,卻不知道他在看向哪裡,看向誰。

思索了半天,顧然轉過頭來,發現陳逆的眼眶越來越紅,氤氳著水霧。

這人明明天生長著一雙薄情眼,卻深情得要命。

願意為女人哭,願意為女人守身如玉,願意為女人等這麼久。

這五年,顧然見多了他這出死樣兒。

但每一次,還是會被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顧然挪開眼,照著他的姿勢坐好,也開始暗自放空起來。

顧然作為從小被捧在手心長大的人,沒這麼愛過一個人。

他從小到大第一個喜歡的女生,是高二那年在花店碰巧遇見的奚曉。

再後來,高中畢業,大學畢業,他們再也沒有見過。

直到半年前,在偶然一次酒局上,他遇見了作為新人演員的她。

顧然對那部戲投的錢不算多,資方也就沒那麼重視他,所以他是後來才到場的。

等到場時,奚曉已經喝的半醉,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卻醉眼朦朧不記得他了。

那晚,他給她解圍,替她擋住了許多鹹豬手。

曲終散場後,他們自然而然因為衝動發生了關係。

那一晚,顧然很清醒,他在奚曉身上體會到了第一次戀愛的快樂。

然而,等第二天醒來,她已經不見蹤影。

兩人連一個聯絡方式都沒留。

後來,還是顧然費盡心思找了人,才加上了她的聯絡方式。

想到這,顧然心裡失落萬分,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沒有良心呢!

也不問問他到底喜不喜歡她!

自已越發難受,顧然決定讓陳逆也不能好過,他無情坦露道:

“你知道不,奚曉說你再不主動,陸延識那狗逼就要得逞了!”

此話一出,效果出奇得好。

正自甘墮落的陳逆一瞬間清醒,他眯起眼,危險地看向顧然。

顧然淡定自若:“看我幹嗎?我臉上可沒許願兩個字!”

“逆爺,你還是趕緊發力吧,兄弟我見不得你丟了老婆孤苦一生!”

沉默一晚上的陳逆終於開口:

“她在哪兒?”

第二天,早起趕通告的奚曉看著空蕩蕩的床,才發現許願這丫頭昨晚說的都是真話!

-“最近什麼打算?”

-“遊山玩水,撐死了事。”

許願帶來的行李箱連同她這個大活人就這麼消失了。

奚曉急著給她打電話,結果沒人接,發訊息,結果沒人回。

“小願願,去哪兒了?看到訊息記得回覆!”

一通訊息發出去都接二連三石沉大海。

助理在外面敲門。

奚曉只好先壓下急躁,急匆匆收拾好,趕赴片場。

而許願,這會兒已經一個人踏上了自駕遊的旅程。

只不過自駕遊的工具,是她買來的一輛機車。

她把手機關至靜音,騎車漫無目的地向西邊開。

哪裡風景好就去哪裡,哪裡有好吃的就去哪裡。

山高水闊,雪山皚皚,她把自已盡情放逐於天地之間。

那些深埋骨髓的痛苦,對親情失望的困頓,每一個暗無天日的自我囚禁,都被統統拋之腦後。

連同她愛的陳逆這個人。

在雪山頂峰,在湖泊對岸,在沙漠腹地,在久無人跡的戈壁荒野,許願一遍遍重複這一句話——

“山一程水一程,遙遙相望,再見無期。”

-

兩個月後。

草原上,許願坐在一處充滿民族風情的帳篷裡,啃著主人家給她做的饃。

腳邊關機很久的手機被重新開啟,一條條訊息和未接來電提醒響個沒完。

一個人的旅行持續了這麼久,許願習慣了安靜的自由,此刻覺得現代化的一切都極其聒噪。

過去兩個月,她的心平靜無波。

這會兒因為接連不斷的提示音勾起了陣陣漣漪。

等十幾分鍾後,聲音徹底結束。

她才拿起手機,解鎖螢幕,漫不經心地上下滑動起來。

這時,身處F市的奚曉像是有感應般,打了一通電話進來。

許願猶豫幾秒,按下接聽鍵。

“喂??”

數不清這是第多少次給許願打電話了,見終於撥通了電話,奚曉下意識地懷疑是不是自已的幻覺。

“是許願嗎?喂?”

許願不知道她在大驚小怪什麼,笑回:“曉曉,是我。”

“我去!我真的要哭死!”

奚曉是真的哭了,她喜極而泣,不爽地吼道:

“我他媽以為你被狼吃了!!”

聽到她破大防的聲音,許願笑的更開心了。

“我不是給你發過簡訊嗎,你擔心個屁啊。”

奚曉像個怨婦,插著腰繼續吼道:

“兩個月啊,你就給我發過一條簡訊!!”

“我真的差點就報警了!!”

許願是真的很淡定,她連連哄道:“淡定淡定。”

某處熟悉的俱樂部裡,奚曉一撩頭髮,換了個撩人的坐姿,急速轉換好情緒,得意洋洋地說:

“小願願,你一定想不到,這會兒我在哪裡哈哈。”

奚曉看著眼前兩個望眼欲穿,下一秒就差要搶她手機的男人,特意吊足了他們胃口,說道:

“親愛的寶貝兒,你說咱們在哪裡見面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