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有點多?”
季歸平有些擔心問道,不是擔心賺不到錢,而是擔心妹妹的身體能不能受的了。
“沒事,哥哥還按著今天的數量接著就行,平日裡我也沒什麼可做的,打發時間罷了!”
季安頭也不抬收拾著筆墨,現在找她代寫的人漸漸多了,不再侷限學堂,有時書鋪也會有需要抄寫。
季安的一手字不僅沒有女子的含蓄柔弱,反而極為舒意張揚,內含風骨,讓人眼前一亮。如今用的這些筆墨紙張就是靠著這些賺回來的,倒讓她頗為自得。
當然,季長生夫婦是不知道的,不然非打斷兒子的腿!他們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的寶貝,哪裡能做這些耗費精力的事!每次都是季歸平偷偷帶回來,沒少插科打諢,遮遮掩掩。
“那好吧!妹妹你晚上早些休息,明日再寫,不著急啊!”
季歸平對於妹妹的話無條件聽從,即使有對妹妹身體的擔憂時不時冒出來,可到底被妹妹臉上的笑容壓了下去,只要妹妹開心就好。
“哥,你等一下”
季安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青色的荷包,指尖摸索幾下才有些窘迫的遞給季歸平。
“明日就是你的生辰,這是賀禮。”
季歸平高興接過,這是妹妹第一次送他荷包,他分外珍惜。
只見荷包上只孤單單的繡了個平字,這個字還有些歪歪扭扭的,躺在青色棉布上,竟多了幾分可愛。
“我妹妹真厲害!手真巧,謝謝妹妹!”
季歸平真心誇讚起來,沒有一絲勉強。
“咳……嗯……我要睡了”
季安有些臉熱,趕緊把季歸平請出去,關上房門,這才安心坐在桌前。
想到自己和娘學了兩天才繡出的一個字,哥哥竟沒嫌棄,一抹笑意爬上嘴角,卻又立馬被嗓子裡的癢意扯了下來。
季安緊緊捂著嘴,胸腔隨著壓抑的咳嗽聲分外憋悶,一張臉也漲的血紅,過了好一陣才度過了又一次的無聲風暴。
季安重新倒了杯水喝下,把眼角溢位的淚水抹掉,拿起毛筆忙了起來,白日的時間更加寶貴,她不願荒廢。
清晨,一個矯健的身影在院子裡騰轉雲挪,一把長槍舞的虎虎生風,招招有聲,彷彿有千軍萬馬之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這少年竟已入了煉體期!
在整個明武國都崇尚練武,武道也分為煉皮期,煉體期,煉筋期,煉骨期,煉神期,到最後的先天期。
聽說先天期的大能就能進入真正的仙界,翻雲踏海,自在逍遙。
“時辰不早了,歸平趕緊吃了面上學去吧!莫遲了!”
柳雲娥看見兒子練得起勁,忍不住催促起來,再不出發,必定要遲到,還有這麼遠的路呢!
季歸平抹了把臭汗,把槍重新用布包好,這才小心放回房間,出來吃飯。
“今日是你生辰,娘煮了面,多吃點!”
柳雲娥難得對兒子這麼溫柔,端著一大碗的麵條出來,擺在院子裡的石桌上,上面還臥了兩個荷包蛋,熱騰騰的看著就有食慾。
“謝謝娘!”
季歸平傻傻一笑,滿足的大口吃起來,不一會兒就見了底。
“娘今天的麵條好吃,等妹妹醒了也給她做這個!”
季歸平一邊往外跑一邊囑咐著,三兩下就跑出三丈遠。
“知道了,趕緊上學去吧!”
柳雲娥好笑回道。
簡單收拾兩下,就又拿著繡活忙活起來,坐在院子中間,既能聽到女兒房中的動靜,也能注意外面的情況。
以前的季安因為夜裡時不時的咳嗽氣喘,只在早上才能安睡片刻,所以一家人都想盡辦法讓她多睡會兒。
現在的季安卻在哥哥起身的時候同樣醒了,夜裡只咳了兩次,精神也好上許多。
先把雲柔的十六字真言在心裡過上幾遍,這才開始今天的練習。
從第一式開始順利做到第二式,可第三式卻試了十幾次怎麼也完成不了,季安也就放下了,繼續打磨前兩式,她想可能需得真正融合前兩式才能繼續學習第三式。
隨著動作的漸漸熟練,季安明顯感覺到臍下三寸處熱乎乎的,她知道,那裡叫下丹田。
趁著這股熱意,季安又連續做了三遍,實在到極限了才停下來,拿了帕子把額上的汗仔細擦了,又喝了幾口水這才完全恢復過來。
把自己打理好開門出來,正好看到隔壁的王奶奶來了。
“安丫頭起了?”
王奶奶聽到聲音扭頭招呼,又仔細看了兩下說:“喲!雲娘,安丫頭看起來要大好啦!瞧這小臉粉嫩嫩的!”
柳雲娥也發現了,今天的女兒變化好大,昨日還蒼白的小臉今日竟透出淺淺的粉色,整個人就似那初升的朝霞,有了生氣。
“王奶奶,娘,早。”
季安知道自己在好轉,卻不知道變化這麼大,不由摸了下自己的臉。
“許是大些了,身體受得住藥性,要是能好了真是謝天謝地了!”
柳雲娥拉過季安的小手摩挲兩下,感覺並不寒涼,這才放下心。
“王大娘我一會兒要去村長家幫忙,昨日就說好了,安安又要麻煩你們了!”
柳雲娥想到今天的事忙拜託起來。
“客氣什麼!安丫頭我給你看好了,放心吧!”
王奶奶爽朗一笑,這安丫頭又安靜又聽話,長的還好,誰不喜歡這樣的小閨女。
“那一會吃完飯我就讓安安過去,中午接回來。”
“行!那我先回去了,待多久都沒事!”
王奶奶揉了揉季安的黃毛,滿足回家了。
“娘,村長家有什麼事嗎?”
季安詢問道。
“是你馬大伯昨天帶著一大家子從府城回來了,趕了一天的路晚上才進的門。以我們兩家的關係娘是一定要去幫忙的,一會你張嬸子也該來了”
張嬸子正是王奶奶的二兒媳,張力明的媳婦,小雨哥的孃親。
柳雲娥今天難得穿了件八成新的青色上衣,下面是黑色的棉布裙子,裡面襯了條灰色褲子。頭上挽了個利落髮髻,雖然已經到了三十多的年紀,但那身細白的膚色總讓她看起來比同齡人小上一些。
季安看到孃親難得打扮的這麼精神嘴角忍不住的上翹。
“鳳姨也一起回來了吧!”
提到柳雲鳳這位堂姐柳雲娥也不免多了幾分笑意。
柳雲鳳是柳雲娥的遠房堂姐,比柳雲娥大上兩歲,孃家在萬水鎮旁邊的寶來鎮,家裡頗有資財。要不是馬忠仁有個秀才的身份,即使他爹是村長又哪裡輪得到他。
剛嫁給馬忠仁的時候還沒認親,還是柳雲鳳主動找了過來,和柳元道互相認了親戚,當時柳雲娥還沒成親卻和這個堂姐性子相合,難免頻繁走動起來。
可惜沒過兩年馬忠仁就在府城謀了差事帶著一家子都去了,一年也難得回來一次。季安也不過見過三回罷了。
“也不知道這次能呆幾天,估計又見不到你外公一面了!”
柳雲娥想到自己爹的去向不由無奈一嘆。
“外公有訊息來嗎?”
季安好奇問道。
“哪那麼容易有訊息,你鳳姨都問過幾回了,可能也是他們沒緣法吧!”
柳雲娥感嘆完也不再多說,趕緊煮了面和季安一起吃了,又把季安送到隔壁王奶奶家,攜了張嬸子急忙去了。
季安卻從小就對這個外公最為好奇,經常從爹孃的口中聽到關於他的事蹟。
爹最愛念叨的就是“如果爹在的話說不定安安的身體會有辦法!”柳雲娥最愛回的就是“爹有自己的事,咱們還是不要煩他了”讓人聽了總是有種怪怪的感覺,可爹聽了也只是無奈嘆口氣就算了。
季安一邊想著關於外公的事一邊和正在收拾廚房的王奶奶打招呼。
“安丫頭快坐,你小雨哥正在後山打豬草呢!等他回來再叫上劉家的梅丫頭你們一起玩。”
王奶奶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大兒子一家孝敬的點心熱情招呼季安多吃點。
季安不好意思極了,忙推辭
“王奶奶我剛吃過早飯,留著給您和張爺爺吃!”
也不等王奶奶再勸拎著慣坐的小凳子到廊下看書去了。
季安一邊翻著書一邊想著,由於爹爹經常出海,娘又不放心讓自己一個人在家,所以王奶奶家倒是常來的,每次來必要用點這裡的茶水吃食。讓身為王奶奶的三兒媳,趙力白去年剛娶的錢嬸子早就不滿了。
每次看到季安過來總要怪話幾句,幸好這幾天回孃家去了,也讓季安呆得心裡輕鬆一些。
看了還沒半個時辰的書小雨哥就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東陽哥,到我家了,我家裡養了一株雙色花,可好看了!是我在後山找到的”
只見一個十左右的男孩拉著一個比他大一點的少年走了進來。
小的那個正是趙力明趙二叔的兒子,趙雨,出生的時候臉上就有一塊雞蛋大的褐色胎記,長到現在已經快有巴掌大了,一眼看去特別醒目。另外一個少年季安從沒見過,她自小出門的機會極少,村子裡的人都認不全。
趙雨興奮的拉著人家說話,直到看到坐在廊下的季安才停下來。
“東陽哥,安安在這裡呢!不用去她家了”
又轉過頭對季安說道:“安安你看看誰回來了?馬東陽!你表哥來了!”
季安聽了這才仔細打量起來,卻不得不讚一聲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矣!”
只見他長了一雙極為有特色的眉眼,狹長的眼型微微上挑,彷彿藏了無數的秘密引人探尋。穿了身月白色長袍,踏著一雙青色厚底單鞋,通身的得體貴氣,只單單站在那就讓人覺得清風拂面,氣質獨韌。
季安猜到這是鳳姨和馬忠仁的小兒子,馬東陽。
現在已經十二歲了,聽娘以前提起過,一直都在府城讀書。
上次回來好像還是在四年前,參加完村長爺爺的六十大壽就馬上走了。
像這種熱鬧的地方季安是向來不去的,所以他們也就從沒有碰過面。
馬東陽也在打量著這個小表妹,第一眼就被季安那雪一樣的膚色驚了一下,心裡不由一沉,這明顯像是失血過多的症狀,加上那枯黃稀疏的頭髮像極了自己曾經見過的一位,只是兩人的年齡差距太大,一個已是中年人,一個卻是七歲的幼童。
馬東陽的心思兩人都不知道。
季安作為地主總要先打個招呼
“東陽哥,你回來了……”
季安是不擅與人打交道的,說了一句就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了。
馬東陽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我也叫你安安吧!老是聽娘提起你,這些年忙著讀書竟一直沒機會一見,實在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