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土丘,走了接近四個小時,見保爾的精神實在太疲乏,陳舟才找了一片林子,停下了腳步。
三隻小鋸齒虎起初被他們抱著,後來可能是腳不著地姿勢難受,便不斷掙扎,最終被放到了地上,跟著二人前進。
與幼犬相比,這三個小傢伙實在顯得過於懂事,在野外時,它們幾乎從來不主動發出吠叫,暴露位置。
可能是幼小時期便失去了母獸,又親眼見自己的同族被殺死,隨後經歷諸多,盡是殘酷的自然法則,它們年齡雖小,心智卻成熟得過早了。
……
清掃出一片乾淨的土地,鋪上鹿皮毯,見保爾蹲在地上想要生火,陳舟連忙制止——
現在夜色未散,另兩組挑戰者如果沒有夜視能力,就只能根據火光確定他們的位置,此時一旦點著火,便有可能暴露行蹤。
距離太陽昇起沒剩多長時間了,現在只需耐心等待。
讓保爾先休息,將三隻小鋸齒虎留在臨時駐紮地給保爾示警,陳舟孤身離開,想找個地勢較高且隱蔽的地方遠遠觀察一下情況。
要知道,他們雖然先行撤離,山上的那組和河邊的那組卻沒有退避,說不定他們兩夥人會爆發衝突,鷸蚌相爭,讓他這個“漁翁”得了便宜。
……
離開之前,陳舟特意在臨時駐紮地周圍轉了一圈,還把手斧留給了保爾。
可能是岩鹽處的動靜吸引了附近大部分野獸,臨時駐紮地附近出奇安靜,只有一些膽小的食草動物在此活動,它們見到陳舟出現便慌忙躲起來,看樣子對保爾構不成什麼危害。
見狀,陳舟便放下心,拎著長槍,循來時的道路折返回去。
……
不帶保爾和三隻鋸齒虎,全力發揮,陳舟的速度提升一倍不止,只用了一個多小時他便回到了土丘附近。
那裡是毛象草原的一部分,幾乎看不到什麼突起的巨石,也找不到高聳的山脈,頂多只能爬到一些紮根於草原的大樹上瞭望。
每到攀爬時,陳舟的體重都會給他帶來不小苦惱。
一些木質不夠緊密的樹種根本禁不住他的份量,但偏偏就這種樹長得高。
那些木質緊密的樹雖然能將他托起,生長速度卻慢得很,想找到一棵這種型別的大樹頗為不易。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
史前草原沒有人類大片採伐,只要不遭蟲災或是受氣溫影響,硬木基本都能長大,其中不乏存活幾十上百年甚至數百年,軀幹巍峨挺拔的。
……
待陳舟找到合適的大樹,天已矇矇亮。
夏至早已過去,白晝一日短過一日,而黑夜更加漫長。
這種變化會一直持續到冬至,那時晝最短,夜最長。
來到史前世界已經一個多月,陳舟能明顯感覺到,每天太陽懸在天空普照大地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短。
這也就意味著恆星直射北半球,帶給大地的熱量越來越少了。
伴著冬季的到來,被長夜統治的大地將陷入曠日持久的森寒中。
偏偏時空管理局還要橫插一手,使冬季的溫度走向極端。
他甚至無法想象,到時候會有多少動物死於極度的低溫,又會有多少與同類競爭獲勝的挑戰者適應不了環境,在寒冬中變得僵硬。
……
趴在粗壯的樹杈上,向遠處望去,枯黃的野草莖葉表面似乎已附著著一層白霜。
毛象草原已呈現些許萬物蕭條的景象。
土丘這邊,他和保爾生起的篝火早已因沒有燃料補充而熄滅。
橫在篝火不遠處的熊屍旁,正有一群碩鬣狗與恐狼對峙。
碩鬣狗體型佔優,而恐狼數量更勝一籌。
雙方面面相覷,局面僵持了一段時間,恐狼可能還是畏懼碩鬣狗龐大的個頭,主動退避,讓出了熊屍。
距離篝火大約60米,伊德爾河支流河畔,兩頭雌大角鹿正低著頭飲水。
陳舟昨夜看到的那對“古人”就在河邊。
其中一人取下了腰間佩劍,正揮劍砍動細齒巨熊的熊皮,將其製成一個規矩的方形。
另一人則壘砌石塊,架起了一口小鍋,往石塊搭成的簡易爐灶底部塞了許多枯草,拿著一根不知是火摺子還是火鐮的點火工具,俯身在爐灶下吹氣生火。
這人的大弓掛在雌大角鹿的屁股上。
由於天色更加明亮,陳舟還看到兩頭大角鹿背上均有不知用什麼野獸的皮毛和木頭製成的皮鞍,靠近大角鹿臀部的位置則綁著獸皮捲成的行李,以及一些可能是糧食的東西。
看得出來,這隊挑戰者雖是古人,卻也是野外生存經驗豐富的古人,而且他們在馴化野獸方面造詣似乎不淺。
陳舟當初想的是抓一頭幼年大角鹿,慢慢養育馴化。
而這兩頭大角鹿看起來都已成年,能活捉它們,並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將它們馴化成坐騎,這肯定是專業人士。
“要是能讓他們幫我馴化兩頭大角鹿就好了。”
看著河邊那兩人有說有笑,很快就將熊皮曲成了一個鞍子的形狀,然後取下原有的鞍子,嘗試將熊皮固定在上面,陳舟不由想到。
如果他和保爾也能有兩頭坐騎或是幫助揹負輜重的馱獸,再前往較遠的地方就方便多了。
只可惜挑戰規定存活者只能有兩人,若是多一些,他不介意跟這隊挑戰者合作。
戰鬥方面,陳舟有自信,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大多數野獸他都能獨自應對。
但關於馴獸、辨識草藥調料等方面,他就有心無力了,這種情況下,能有一些專業人士互補是最好的,顯然,這隊挑戰者就是難得的人才。
當然,除了讓別人幫忙馴化,其實殺死這二人,留下大角鹿同樣是獲取坐騎的一種途徑。
更狠一點,甚至可以殺死不會馴獸的一人,留下會馴獸的那個,折磨他強迫他工作,亦是一種選擇。
不過這兩種手段都有風險。
殺死他們,大角鹿沒了主人未必聽話。
強迫別人馴獸,馴出來的坐騎性情必然不穩定,沒準人家還會預留些手段,搞不好日後就要在坐騎上吃大虧。
目前來看,只要雙方的態度都不夠友善,且解決不了挑戰規則方面的問題,合作似乎始終是個難以企及的話題。
暗自盤算以後有機會一定得弄頭大角鹿或是其它食草動物的幼崽慢慢栽培,陳舟又往山上望去。
天亮以後,火把那點微弱的光芒便無法與旭日爭輝,沒有黑夜做底色,隔著老遠根本看不到山上的挑戰者身在何方,只有一片密集的樹木。
再從山上往巖壁望,昨夜的廝殺只留下一地屍骨。
不過今日再難掀起那樣熱鬧的景象,因為除了大角鹿群,這裡還來了一群猛獁。
作為史前陸地上最龐大的生物,猛獁平原當之無愧的霸主,這群巨獸抵達後,所有帶有血腥氣味的掠食者都要退避三舍——
為了保護幼象,有時成年猛獁會主動對食肉猛獸發起攻擊。
雖然大多數時候猛獁都追不上逃跑的掠食者,可一旦被它們追到或是圍住,就幾乎沒有存活的可能。
或許猛獁象沒有滿口利齒,也沒有銳爪尖喙,可它們的體型和力量便賦予了它們極強的殺傷力,即便是體重同樣以噸計算的披毛犀或大地懶都禁不住猛獁一腳,更別說其它生物了。
猛獁是草原上的“定海神珍”,亦是許多不具備攻擊能力,天性溫和的食草動物的保護神。
當它們來到,這裡便自然而然地成了食肉動物的“禁區”,至少現在是這樣。
……
見騎大角鹿的挑戰者對自己沒有追蹤慾望,又遲遲看不到山上的挑戰者露頭,擔心保爾睡得太沉,有野獸偷襲三隻小鋸齒虎起不到警示的作用,陳舟下了樹,悄悄離開了巖壁區域。
他覺得用不了多久,這隊騎大角鹿的挑戰者就會繼續向南前進。
山上那隊挑戰者也不太可能直接駐紮在巖壁附近,屆時他便有機會採取岩鹽。
同時陳舟還對兩組挑戰者的生存工具抱有覬覦之心。
生火工具、武器這些倒無所謂,他最需要的是藥物,無論是治療自己,還是治療保爾,藥品都至關重要。
他們整日在野外生活,接觸到的細菌病毒寄生蟲不計其數,儘管他和保爾平日裡非常小心,基本不喝生水吃生食,但身處這種環境,靠謹慎是避免不了被寄生蟲和細菌病毒侵擾的。
這種情況下,哪怕只拿到一瓶驅蟲藥對二人都有莫大幫助。
不然等挑戰進行到後期,拼的就是誰身體素質更好,體內寄生蟲更少,患有疾病數量多不多了。
……
返回臨時駐紮地時陳舟行進的並沒有來時那麼急切。
保爾的大槍壞了,他想順便在附近找尋一棵足夠直足夠高且粗細恰當的樹木,為保爾做槍桿。
同時他還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尋到另外一片產鹽的土地。
岩鹽固然是最好的選擇,但鹽霜也勉強可以食用,在做好準備之前,陳舟還是不希望衝突過早發生。
兩組挑戰者之間的爭執與三組挑戰者相遇所形成的局面大不相同。
兩組挑戰者只需迅速展開戰鬥,拼盡全力,使出所有手段,殺死或重創敵人便可。
但三組挑戰者就複雜得多了。
任何一個先動手的人都必須擁有必勝的把握。
一旦他不能幹淨利落地殺死對手,或是殺死對手後受傷,損耗了太多武器,坐而觀之的那一隊人就將獲利,甚至有可能在收拾殘局的過程中一舉了結兩隊人的性命,成為最大贏家。
山上的、對岸的、河邊的。
三組挑戰者中,每一組都知道其他人的存在,這會使所有人都變得慎重,變得保守。
畢竟誰都不願意為他人做嫁衣,陳舟同樣如此。
……
生長在草原上的樹木極少有樹幹纖細,且向高處生長的。
草原上林地大多稀疏,沒有大樹遮蔽陽光,小樹一般都以儲存水分或是扎穩根基為主,陳舟繞了些路,並未找到適合做槍桿的樹,倒是意外撞見一頭年老體衰的轉角羚羊。
這傢伙一身鬆弛的皮毛,頭生一對偏直的犄角,角側有兩條相對旋轉的稜,其中一隻犄角已經從中間斷開了,另一隻角也不算完好,上面佈滿磕碰的痕跡。
陳舟發現它的時候,它正靠在樹幹上歪著腦袋吃草。
見到陳舟這個古怪的生物,老轉角羚羊努力地抬起頭,瞥了一眼,似乎是想要逃跑,嚼了嚼嘴裡的草,便又放棄了這個念頭,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被陳舟逮住了。
老轉角羚羊身上沒有多少肉,但勝在體型偏大,大約也有50多斤,更重要的是它是被生擒活捉的,可以放血食用,味道比殺死後再放血的野獸要好一些。
不想被羊血弄髒衣服,陳舟便搓了根草繩將羊蹄綁起來,然後把老羚羊扛在背上,準備帶回臨時駐紮點再殺。
抓著羊犄角,剛蒐集幾根草葉堅韌,比較適合搓草繩的枯草,抬起頭時,陳舟突然發現天上多了一個太陽。
……
從昨夜到今晨,草原上的風始終未停。
天空中即便有幾朵碎雲,也很快被風吹走,因著深秋的清冷,天穹始終呈現淡淡的藍色。
冷白的太陽掛在天上,並不很大,便顯得光芒也沒那麼溫暖熾熱。
它剛剛從地平線露頭的時候,天上尚且有殘月和啟明星相伴,待到完全升至正空,揮灑光芒時,便看不到其它天體了。
然而就在這澄澈的藍天中,此刻竟然有一輪光芒不亞於太陽的,遠遠掛在最高空的物體。
陳舟起初以為那是某種氣象,就像新聞裡曾經報導過的雙日同空甚至三日同空。
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後他漸漸發現,那輪“新太陽”竟然在以一個緩慢的速度降落,這使他一下子聯想到了挑戰規則中提到過的“空投補給”。
“那這太陽一樣的光芒,難道就是規則中說的‘鐳射信標’?
不愧是能隨意操縱時空的文明,你們這鐳射未免也太誇張了……”
陳舟本以為所謂的信標頂多是和發射的閃光彈或訊號彈相似的東西,只能顯現在頂多方圓百里之內。
現在看,這光芒別說方圓百里,恐怕整個挑戰場地,總面積60萬平方千米內的所有挑戰者都能看到。
而且那光芒下落的速度十分緩慢,至少也得十天或者更久才能接近地面,這就給了所有有心爭奪空投補給的挑戰者充足的時間,甚至會引得一些原本無意爭搶的挑戰者也去碰運氣。
……
“我得儘快回去通知保爾了,第一次爭奪空投補給恐怕要比想象中激烈得多。”
丟掉草繩,陳舟直接把老羚羊甩到了背上,拎起長槍朝著臨時駐紮地開始奔跑——
信標的位置距離他們不算遠,如果即刻出發,他們很有可能成為第一批趕到的人。
此刻所有看到信標的挑戰者都像是賽道起點的運動員,發令槍已經擊響,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拔足飛奔。
在這個階段,早出發哪怕十分鐘都有可能滾起雪球,形成巨大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