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門外焦急等待著。
周獻姍姍來遲,輕手輕腳走到周母身邊,摟著她的胳膊,語調可憐:“爺爺還好吧?”
周母見她一副憂心不已的樣子,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別害怕,會沒事的。”
周獻“嗯”了聲,垂下眸,好半晌才悄悄環顧四周,沒見到紀扶庾。
“媽媽,姐姐沒來嗎?”
“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怎麼能不來?”
周獻微微仰頭,角度恰到好處,像是非常擔心,一副好妹妹的樣子。
“爺爺平時對她那麼好,她怎麼能這麼不孝!”
她聲音不大,三言兩語就給紀扶庾扣了個不孝的帽子。
周老爺子病危是大事,這一整層都沒人,安安靜靜的,所以這話,周圍幾個人全聽到了。
周苼雙手抱臂,看了周獻一眼,嗤笑道:“都這個時候了。”
“別裝了,有意思嗎?”
她說話毫不客氣,語氣冷淡,甚至嫌棄的上下打量了一遍。
這麼長時間,還沒一點長進。
以為別人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啊?
“人家比你來的早多了。”
周苼幽幽說了句,不再理會她。
周獻聞言眼睛瞪大,正要問紀扶庾在哪裡。
就見對面的門緩緩開啟,紀扶庾走了出來,她面色蒼白,透著無力,眼眶通紅,像是哭過,明明才幾步路,她卻走得很慢,很艱難。
見到她這樣子,眾人瞬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老爺子大概,已經走了。
他們擺出不知真假的難過,甚至掉下眼淚,面露悲慼。
周獻瞪大眼睛,沒想到紀扶庾會是老爺子生前最後見的人!
她咬牙想,老爺子肯定把好東西都給紀扶庾了!
紀扶庾沒理會他們的各種反應,只是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
“爺爺已經走了。”
她說的很淡,但眾人都聽清了。
“律師在來的路上了。”
“遺囑待會兒會公佈。”
紀扶庾語調暗啞,嗓子還有些不舒服,她實在不喜歡離別,更何況是生離死別。
她仰頭看著天花板,後背靠在冰冷牆壁上,靜靜感受著心臟的緩慢跳動。
她有些難過。
她想見沈聽煜。
紀扶庾有些僵硬的拿起手機,想問沈聽煜到哪了。
不過是停個車,不會這麼久。
微信上顯出十幾分鍾前沈聽煜發的訊息。
[臨時有急事,我很快就回來。]
隔了幾分鐘。
[我爸摔了,我安排人去照顧他。]
紀扶庾眸光一頓,指尖敲擊螢幕,猶豫半晌才發出去。
[好的,好好照顧叔叔,我這邊沒事。]
沈聽煜收到訊息的時候,正在上樓,急診部比較繞,他從後門進來,問了護士,才趕過來。
沈聽煜走得很急,等電梯的人太多,他乾脆走了樓梯,長腿兩三步就上了一層,額間冒了一層薄汗,喘息聲有些重。
他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大冬天非要去滑雪,說什麼鍛鍊身體,走之前還特自信的說自已技術高超,吊打一群人。
甚至還說著讓沈聽煜完了帶紀扶庾去玩玩,年輕人要多鍛鍊。
結果——
自個兒摔了。
當場送醫院去了。
沈聽煜一邊上樓,一邊指尖迅速發著訊息。
[我到了。]
訊息發出去的瞬間,紀扶庾抬頭向樓梯旁看過去,正與匆匆趕來的沈聽煜視線交匯。
樓道里空曠寬闊,走廊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內沒有人,窗戶開著通風,冷冰冰的風吹進來,帶著一陣寒意。
紀扶庾感受到一陣風,拂過面頰,隨即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樓梯口的沈聽煜喘著氣,眉眼間帶著擔憂,腳步不停的走過來。
紀扶庾依舊保持著靠著牆的樣子,只是看見沈聽煜的瞬間,她莫名其妙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下來。
沈聽煜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直直走向紀扶庾,伸手攬住她的腰,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好了好了,我來了。”
“我在這裡。”
沈聽煜沒問她怎麼回事兒,也沒安慰她“沒事了”,只是不停說著“我來了”。
他知道紀扶庾現在不需要那些虛假無力的安慰,她只是需要一個人支撐著她,讓她繼續走下去。
“有我在呢。”
他輕聲說著。
周嚴守聽說過兩人談戀愛的事情,但一直沒親眼見過,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周父周母更是驚訝的瞪大眼睛,看向面色慌張的周獻。
一臉不可置信。
周獻一直和他們灌輸著“沈少不可能喜歡紀扶庾”、“不過是一些謠言”……
因此他們從未將這個當真過,沒想到……
看這樣子,怎麼可能是假的。
周父有些惱怒,又有些後悔。
他這個親生女兒已經和他們徹底鬧掰了,不知道是否還有修復的可能。
無論如何,沈聽煜代表的沈家,都是他們高攀不起的。
……
紀扶庾本就是硬撐著,此時聽見沈聽煜的聲音,一時間眼淚像是不受控制般落下來。
紀扶庾上前半步,面上的冷淡消失不見。
她將臉埋在沈聽煜胸膛上,淚水濡溼衣服,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悄無聲息的流淚。
她不希望任何人看見她這個樣子。
她不想這般軟弱。
沈聽煜感受著肩前溼意,不動聲色的收緊手臂,將身後眾人的視線阻擋在外。
穩穩的將她抱住,無聲的傳遞著力量。
律師步履匆匆趕來時,紀扶庾從沈聽煜懷裡出來。
眼尾有些紅,但整個人沒有剛才那麼脆弱蒼白。
律師也不拖泥帶水,準備好後,乾脆利落的開始公佈。
他念的清晰有力,一字一句砸在一圈人的心尖上。
結果毫不意外。
90%的財產股份都歸紀扶庾。
其他人大多都只分到一家公司和其他東西。
“你說什麼?!”
周獻難以置信,都有些破音,她沒想到,老爺子居然真的只給了她一點錢!
怎麼能這樣!
“這遺囑是假的吧!”
她指尖顫抖,指著律師,目露驚惶。
周父周母面色難看,看樣子意見也很大,他們目光落在紀扶庾身上,正想開口。
旁邊一道凌厲的視線已經落在他們身上,那目光並不友善,帶著強硬,令人脊背僵硬。
周父對上了沈聽煜的目光,赤裸裸的危險。
“眼睛沒用的話,挖了算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什麼身份,什麼地位,最好拎清楚。”
他語氣淡淡的,說話卻是一點都不客氣。
礙於對沈家的恐懼,他們嘴無力張開,話語卻全被咽回去了。
周嚴守一家接受度還挺高,面色平靜,周苼甚至來了句:“恭喜。”
其他各個旁系知道輪不到自已,也都表示了關切後悻悻而歸。
紀扶庾見他們都安靜了,不容置喙道:
“爺爺的葬禮,我會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