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醫院。
搶救室外此時站滿了人，西裝革履，表情嚴肅，襯得氣氛凝滯，帶著幾分肅穆。
像是風雨欲來，濃重黑雲層層壓下來，天空晦暗，狂風暴雨在醞釀著，等待一個好時機。
紀扶庾急匆匆的趕到。
就像一個導火索，瞬間點燃了現場的氣氛。
“你爺爺病危，你還姍姍來遲？像什麼樣子！”
周母換掉了平日裡穿的顏色鮮豔的衣服，換了身看起來挺莊重的衣服。
臉色陰沉，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失了光彩，留下的全是精明的算計，還有憤怒。
似乎是責怪紀扶庾來晚了。
“打電話為什麼不接？”
“怎麼？還要人親自去接你？”
周嚴正語調嚴肅，以家長的身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呵斥她。
在紀扶庾看來，這真的是恬不知恥了。
剩下的人站在後面，目光緊緊盯著搶救室的門，像是恨不得衝進去看看，他們面上滿是擔心和憂慮。
至於其中幾分真幾分假。
只有他們自已知道了。
見周父周母呵斥她，幾人不免側頭看過來，面上閃過幾分譏諷。
紀扶庾沒應聲，冷淡的視線掃過他們。
周母硬生生從她平靜無波的眸中，看出了一點深深壓抑著的恨意，像是捲土重來般，濃烈沉重。
那種感覺轉瞬即逝。
好半晌，她才說話。
“你的電話是什麼皇帝御旨麼？我必須得接？”
周嚴正被她噎了一下，嘴裡想吐出來的話不上不下，頓時面露憤怒。
“不勞你們費心，我自已可以過來。”
“倒是你們，有功夫先管管自已的女兒。咱們既然斷絕了關係，就是陌生人，就不要多管閒事了。”
紀扶庾語調淡漠，不緊不慢，倒真像是陌生人的好心勸誡。
接到周苼的電話後，她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
沈聽煜見她臉色不對，問清楚後便立即送她過來，他此時正在樓下停車。
“你……”
周母瞪大了眼睛，氣得手指顫抖，礙於面子，她生生忍了。
不同於他們，周嚴守一家，見到她格外熱切。
“哎呀，”雲漫臉上浮現標準假笑，語氣關心，“扶庾來了？”
“快來這邊。”
周苼站在一旁，不解的看著她父母的操作，不清楚他們什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兩人安逸的大半輩子，這時候為了女兒，也是費盡心思。
他們沒告訴周苼和紀扶庾的事情。
等塵埃落定。
兩人雖然很熱切，但總歸不熟悉，也不好意思覥著臉站在人身邊。
於是便招呼周苼給她說明一下情況。
“是這樣，爺爺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一直在療養調理，也還算可以。”
“但今天早上吃完早飯，突然就喘不上氣，整個人很虛弱。”
“私人醫生立刻趕過去治療，收效甚微，中午就進了急救室，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
她三言兩語解釋清楚，“所以就通知所有人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老爺子危在旦夕，撐不住了。到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資產。
他們都知道老爺子之前就立了遺囑，做過公證的，現在只等通知了。
一群人站在門口等著，紀扶庾的到來濺起了一陣水花，但轉瞬即逝，氣氛又變得壓抑緊張起來。
大概二十幾分鍾後，搶救室的門突然開啟，醫生急匆匆的走出來，面無表情。
前面幾人急切的湧上前。
“醫生，情況怎麼樣？”
“醫生，老爺子還好嗎？”
“……”
醫生沒理他們，沉著嗓音問道：“誰是紀扶庾？”
“跟我來。”
紀扶庾聽到自已的名字，怔愣片刻，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顫抖，深吸一口氣後，她推開前面的人，跟醫生走了進去。
明明才幾天不見，老爺子卻消瘦了很多，臉上皺紋更深，眼神黯淡，整個人透著一種將死的感覺。
他身上插著管子，胸膛起伏很小，呼吸微弱。
紀扶庾走近，緩緩蹲下來，臉上多了幾分真情實意的難過，眉間微微蹙著，整個人顯出幾分呆滯。
扶在床邊的手有些顫抖。
紀扶庾想起來奶奶離世的時候，也是這般，目光沉沉的看向她，帶著不捨，明明已經格外虛弱，卻還強撐著和她說話。
“小魚要開開心心的生活。”
紀扶庾淚水在眼眶打轉，心尖疼痛難忍。
可是……
你走了，我要怎麼才能開心？
“奶奶，在天上看著你呢……”
“你抬頭，看到任何一顆星星都是我，扶庾啊，放心大膽的走你的路。”
“盤旋飛騰，扶搖直上。”
她蒼老的手撫上紀扶庾的面頰，最後緩緩垂落下去，了無聲息。
現在又是這般。
她親眼看著愛自已的人一個一個離開，無能為力。
老爺子眼皮緩緩抖動，半天才張開嘴，他虛弱極了，現在連說話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紀扶庾輕輕握著他的手，等待著。
他表情痛苦，幾秒間想了很多很多，在睜開眼時，卻是幾分釋然。
“扶庾，”他開口喚她，聲音很小，有些乾啞，“是我對不起你。”
紀扶庾不懂，到了現在，為什麼還要說對不起。
“我當年……不該……把你丟下。”
他一段話說得費力，斷斷續續的，終於擠出來一句。
“你……”
“我……我不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高高得飛，飛遠點……”
老爺子用力喘著氣，手指突然用力，抓著她。
紀扶庾在他的目光注視裡，沉默片刻，再開口時，喉間乾澀。
“我知道。”
“我都知道。”
偌大一個周家，丟了孩子，怎麼可能找不回來？
又不是剛出生的嬰兒。
無非是各種原因。
當年紀扶庾走丟，周家人費力去找了，就差一點點，他們就能找到了。
但老爺子放棄了。
他不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這件事情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就是這一點點，改變了很多人。
所以紀扶庾被找回來，老爺子給出一切他所能給的。
或許是因為愧疚，也可能是因為晚年，更加多愁善感……
紀扶庾蹲在床邊，好久才說：“我原諒你了。”
“爺爺。”
她聲音有幾分哽咽，眼眶泛紅。
她很早就知道這件事了，起初她還是有些責怪的，所以處處遠離，受了委屈也不說，只想著一個人籌劃。
但後來，對她最好的，只有老爺子。
她逐漸不再恨他，畢竟，遇到奶奶，是她最幸運的事情。
老爺子眼睛睜大，眼中含淚，近些年一直壓著他的重擔似乎終於卸下來了，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他握著紀扶庾的手，緩緩失了力道，最終歸於平靜。
那雙銳利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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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室我瞎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