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煜接完電話,剛站起來,打算去臥室看看紀扶庾。

順便問問她今晚睡哪兒。

結果,剛抬頭,目光便對上了紀扶庾帶著幾分揶揄和疑惑的眼眸。

沈聽煜不自覺心尖一跳。

面色如常的抬腳,徑直走向她,詢問到:“怎麼了?”

紀扶庾倚靠著牆,吃完飯,感覺累累的,不想動彈。

她看著沈聽煜走過來,彎唇笑道:“我看見照片了,哪來的?”

“我記得,群裡是沒有這張的。”

沈聽煜突然被問了一堆問題,心裡有些疑惑。

照片?

房間裡的那些照片?

不都很正常麼,有什麼問題?

他抬手摸了把紀扶庾的腦袋,指尖髮絲柔軟,觸感極好。

“照片怎麼了?”

他問道。

紀扶庾仰頭看了他許久,才轉身走回臥室,拖鞋踩在地毯上發出很輕的聲音。

沈聽煜不明所以的跟著她走進房間。

只見紀扶庾從床頭櫃上挑出一個相框,裡面是他們一起吃飯的一張合照。

紀扶庾也有這張照片。

就在她的房間裡擺著。

兩人並肩而立,眉眼含笑,身後是送味軒豪華大氣的牌匾。

不過與之不同的是,沈聽煜這張裡,他垂眸看著紀扶庾,眉眼間溫柔如水,那雙狹長雙眸中似乎蘊滿了愛意。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

紀扶庾指腹蹭過相框,輕輕滑過沈聽煜的眉眼。

沈聽煜這才發現不對。

頓時想起來了。

這些照片都是裴深拍的,當初他先把照片發給了他,完了才發到了群裡。

那時候沈聽煜還沒想明白裴深為什麼多此一舉,直接發出去不就完了,省的麻煩。

後來看到這張照片,也大多是明白,裴深看出來了。

這麼明顯的眼神。

擱瞎子都能分分鐘猜出來。

後來 裴深在他跟前唸叨。

“你看看你,讓你坦白你又不說。”

“眼神也不收斂一下,這樣下去,你遲早露餡。”

他信誓旦旦說著。

結果,後來倒是沈聽煜先忍不住的。

“沈聽煜,你到底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紀扶庾知道沈聽煜喜歡她,這是萬分確定的。

他當初表白時所說的“暗戀”,她一直以為是沈聽煜下雨那天一見鍾情,所以才開始蓄意接近她。

沈聽煜沒解釋過,她也沒問。

但現在,她看著這張照片,總覺得有些違和。

哪怕是牽強的一見鍾情,也不可能在幾次短短見面之後就產生如此濃烈的情感。

別人都不會。

更何況是沈聽煜這樣冷靜沉著的人,他什麼都有了,不會因為一面之緣,就對一個人產生興趣。

而且,當時兩人加微信就很奇怪,後來他總是“巧合”的出現在她面前。

她不相信那是巧合。

她需要一個追根究底的理由,也需要真心實意的答案。

紀扶庾實在是不擅長接受別人沉重的愛意。

只有完全瞭解後,她才能慢慢接受,再慢慢回饋。

“你還記得,三年前,孟家舉辦的那個宴會嗎?”

沈聽煜不答反問,語氣格外平靜。

“宴會?”

紀扶庾想了幾秒,眸中露出幾分意外。

怎麼會不記得?

那時候她跟著周父周母去參加晚宴,周獻小動靜不斷,總想著挑釁她。

從她回到周家幾年,周獻就沒消停過。

那次她對周家格外失望。

周獻妄想在晚宴上惹怒她,讓她露出醜態,被眾人奚落嘲弄。

紀扶庾沒能如她的願,而是以同樣的手段當場報復回去。

既然她的禮服沾了酒,那周獻也別想好過。

那杯酒悉數灑在她昂貴的禮服上,酒漬在衣裙上蔓延開來,周獻頭髮凌亂,哭著跑了回去。

而紀扶庾仔仔細細的收拾了身上的衣服,唇角帶著笑,就這樣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從那之後,她囂張跋扈的形象就傳開了。

周母格外生氣,回家就教訓了紀扶庾。

她當時看著面前的親生母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

她沒想到,沈聽煜居然提起了那次宴會。

“我當時就在二樓。”

沈聽煜剛從國外回來,孟叔叔邀請他參加晚宴,他被裴深纏的煩了,就答應了。

沒想到,就是那次。

他再次見到了他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

或許是神明眷顧,讓他們再次相遇。

“什麼?”

紀扶很驚訝,她壓根不知道當時二樓還有人。

而且,她對這些豪門子弟記憶並不深刻。

沈聽煜繼續說著,目光悠長,像是陷入回憶。

“五年前,我母親因病去世,我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紀扶庾猛地抬頭。

“母親生前總和我說,想去落梅鎮看看,她特別喜歡梅花。”

聽到沈聽煜提到落梅鎮,她目光逐漸變得難以置信,轉而盈滿了更多的心疼。

她或許……

已經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

“聽說那裡的梅花開得很好。”

“可惜,她再也沒機會去看了。”

沈聽煜聲音淡淡的,仿已經能夠平靜的佛提起這些事情了,只是那顫抖落寞的尾音,還是出賣了他。

“所以,我替她去了。”

“落梅鎮的梅花確實很好,而我,在那裡遇見了你。”

“或許你已經忘記了。”

紀扶庾當時趁著假期,做了景區的志願者導遊,負責帶領遊客進行遊覽。

在那個假期快要結束的時候,她遇見了一個奇怪的遊客。

帶著口罩,頭髮略長,遮著眉眼,整個人彷彿經歷了很不好的事情,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厭世氣息。

紀扶庾從來到沒見過他真正的樣貌。

紀扶庾曾帶著他走遍鎮上所有開著梅花的地方。

那時候,她還沒回周家,生活幸福美滿。

她不懂這人為什麼要這麼悲觀。

於是紀扶庾帶著他上了鎮上最高的山,折了幾朵開得最好的梅花,迎著風,她的語調堅定。

“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會得到幸福。”

“相信我。”

沈聽煜仰頭看著站在自已面前的少女,心裡彷彿被種下一束梅花,經年未落,只待故人。

後來,他回了家,出了國。

第二年,紀扶庾被帶回了周家。

第三年,他在宴會上,一眼便看到她,自此,他的世界,光芒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