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煜將碗筷收拾完,正仔細的清洗雙手,洗手液倒在掌間,仔仔細細洗了兩遍。
“嗡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傳來,他擦乾手,拿起手機,接通。
電話那頭是個男聲,中氣十足,很有威嚴。
“聽煜,什麼時候回來?”
“晚上家宴,你回來主持大局。”
沈聽煜唇角微勾,喉結滾動,喊道:“爸。”
“有您在,哪還輪的著我主持大局?”
他語調帶笑,倚靠在料理臺邊,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撐在臺面上,眉眼隱沒在陰影下,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漫不經心,又有些不正經。
“我老啦,幹不動了。“
“一群人,太煩了,每年都吵吵鬧鬧。”
沈父吃著桌上的水果,慢悠悠說著。
“瞧您這話說的,正值壯年,怎麼就老了?”
沈聽煜才不上他的當 。
家宴忙的要死,他才不想捲入那種無解的紛爭。
“行了行了,快回來。”
“再不回來,你老子我就要被煩死了。”
沈聽煜笑著應聲:“好,這就回來。”
沈家現在是沈付琢,也就是沈父做主,他和夫人慕蘞只有沈聽煜一個兒子。
老爺子當初將公司交給他,已經引起了眾多不滿,可沈付琢確實是個商業奇才,短短几年,沈氏的地位已經無可匹敵,成為名正言順的第一豪門。
他們雖然個個心有怨言,但也只能憋在心裡,無法發洩。
就等著家宴時陰陽幾句,表達一下自已的不滿。
沈付琢這些年聽他們勾心鬥角,聽煩了。總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鬧到他面前,他稍作教訓,以示警告。
如今,他即將卸任,有心把公司事務交給沈聽煜,不少人也看出來了,就藉著這次家宴,明確表示一下。
免得哪些不長眼的又湊到他兒子跟前,噁心人。
沈聽煜自然知道他父親什麼意思。
他接完電話,把紀扶庾送到學校,才開車回了周家老宅。
老宅位置偏北,一路過去風景秀麗,其內部裝修風格簡約,假山湖泊設計得當,盡顯大氣。
沈聽煜進來之後直接進了主樓。
主樓與其他的不太一樣,歐式風格很明顯。
沈付琢正坐在客廳,他面前的果盤裡擺放著一串串晶瑩剔透的葡萄,成色極好,汁水飽滿。
他正細細思索什麼,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沙發,聽見腳步聲,他回過神兒,吃掉嘴裡的葡萄,頭也不抬的說:“來啦?”
“走吧。”他直奔主題:“去看看你媽媽。”
“我們一家人好久沒聚了。”
他有些感慨的說著,隨即起身端起面前的果盤,順著旋轉樓梯走向三樓。
沈聽煜沉默的跟在他身後,他懷裡抱著一捧花,是百合。
白色花瓣綻放,優雅聖潔,水滴落在上面,隨著沈聽煜的動作滾落在地,悄無聲息。
兩人很快來到一扇門前,推開門,裡面是很普通的臥室陳設。
暖黃的搭配使房間顯得溫暖舒適,書架上放著幾本書和部分裝飾品,床頭櫃上放著花瓶,裡面插著三枝玫瑰,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的,邊緣已經有些蔫兒了。
沈聽煜沉默著上前將玫瑰抽出來,又將自已買的百合放進去。
他的目光落在花瓶旁的相框上,沉默許久,瞳孔裡閃過無數濃重的情緒,轉瞬又被壓了下去。
他對上相框裡明豔動人的女人的眼睛,輕聲一笑,說:“媽,好久不見。”
那雙眼睛透亮清晰,彷彿能夠洞察人心。
沈聽煜奇異的平靜下來。
沈付琢站在他身旁,靜靜的看著,仔細端詳著他的愛人。
彷彿慕蘞出了一趟遠門,許久才歸,他站在家門口,細細觀察著遠遊回來的妻子的眉眼,想從她臉上找出些不同。
然後笑著告訴她:“你又變漂亮了。”
可惜照片不懂人心,不懂思念,只是靜靜待在原地,隨著時光流轉,定格記憶。
沈付琢將果盤放在相框前,和沈聽煜坐在床邊,絮絮叨叨的說話。
彷彿慕蘞就坐在身邊。
“聽煜今年又買了你最愛的花。”
“我的玫瑰都被他扔掉啦!兒子長大了,能擔起重任了。”
“你不知道,二弟一家子那個旁系又來鬧事,整天哭哭啼啼,可煩了。”
……
沈聽煜只是沉默,他知曉如何與別人周旋,將話說得滴水不漏,毫無錯處,卻不知道該怎麼在母親面前一一道清。
母親早逝,卻依舊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那個溫柔又自信的人,在黑暗中給他點亮光明。
他從小個人情緒就不多,多數時間都沉默著,只執著於必要的事情。
如今到了母親面前,卻是不知如何開口,他們之間缺失了很多很多個四季,很多話無從開口。
他腦海裡閃過紀扶庾的面容。
嘴唇微動,卻終究沒說出口。
他聽著沈父講了半天,果盤裡的葡萄被他倆吃完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沈付琢挺直脊揹走出門,鬢角白髮顯現。
沈聽煜站起來,沉默很久,才輕聲說:“媽媽,我又見到她了。”
“是緣分對吧?”
相簿裡的人笑容明媚,彷彿在鼓勵他。
告訴他,想做就放手去做,要爭取才能得到,勇敢一點。
……
紀扶庾回學校沒多久,老爺子就親自打電話讓她回家,參加家宴,說是一家人整整齊齊才算圓滿。
其實周家前兩天已經打過電話了,她也打算去。
她回了自已附近的房子,進浴室洗了澡,將老爺子派人送來的禮服拿出來穿上,禮服很精緻,是一條白色碎鑽魚尾裙,襯托出她優越的身材,身體線條完美,再配上披肩,風姿無雙。
張叔過來接她。
紀扶庾後來才想起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合著她喝完酒斷片,第二天恢復記憶得場景觸發。
昨晚,沈聽煜將她帶回家,她那時候已經不怎麼清醒了,嘴裡不知道在嘟囔什麼,扒著沈聽煜不放手。
沈聽煜萬分艱難的給人熬了醒酒湯,並伺候她喝下去。
待她稍稍清醒一點時,開始挑剔了,覺得身上臭,非要洗澡。
沈聽煜拿她沒辦法,拿出一套新睡衣,在紀扶庾對天發誓能自已洗後,把她扔進了浴室裡。
“有事喊我。”
“喊你能幹嘛?”紀扶庾抱著衣服問。
“能增加心理安慰。”
紀扶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