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太太、嫂嫂、姊妹們雖然不介意,但下人們看了也不成體統。

因此,我決定日後我屋裡一干下人的月例銀子,府裡一概免了,我自會安排。

另外,每月我還會額外給府裡三百兩銀子,作為酒菜雜用,若是不夠,鳳嫂子儘管開口。”

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讓在場眾人都為之一震。

他們驚訝地看著黛玉,彷彿看到了一個全新的她。

曾經的黛玉柔柔弱弱,多愁善感,而如今的她,卻彷彿脫胎換骨,身上散發出一種女俠般的英氣,說話做事都顯得那麼果斷和決絕。

眾人不由得都將目光投向了蘇哲,心中暗自揣測:難道這都是因為蘇哲的影響?

蘇哲摸了摸鼻子,有些無辜地笑道:“別這樣看著我嘛。

如今黛玉身上揣著幾十萬兩銀子的零錢,又讀了那麼多武俠小說,學了些女俠的豪邁,自然與以往不同了。”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調侃,但眾人卻能從中感受到一絲認真。

是啊,黛玉的變化確實太大了,而這一切似乎都與蘇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眾人心中暗自思量,卻也沒有人再開口多言,只是默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同時也對黛玉和蘇哲的未來充滿了期待和好奇。

“哎呦,林丫頭,你這說的什麼話?老太太、太太要是知道我收了你的銀子,還不得罵死我?

咱們自家骨肉至親,住在家裡正是血脈情份的體現,哪能論什麼銀子不銀子的,說出去豈不讓人笑話咱們賈家家風不嚴?不行,萬萬不行。”鳳姐兒連忙擺手,一臉的堅決,眼神中滿是擔憂,彷彿真的害怕因為這件事而壞了賈家的名聲。

黛玉聞言,笑容溫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鳳嫂子疼我,我心中自是感激不盡。

但在我而言,卻不能這般白吃白喝白住,讓下人看了笑話,也讓自己心裡不安。

就這般定了吧,若鳳嫂子實在擔心,你便發句話下去,誰敢將此事告訴老太太、太太?我自然是不會讓嫂子為難的。

說句不怕嫂子惱的話,如今嫂子管家日益艱難,我是看在眼裡的,這幾個錢對我而言倒也不算什麼。

鳳嫂子好歹拿去賞了下人也好,也算給府裡省些賞錢,也算是我為家裡盡的一份力。”

王熙鳳聽著黛玉這番話,心中不禁暗自讚歎這丫頭的聰明與決斷,同時也感受到了她那份為家分憂的赤子之心。

不過她仍想再勸一勸:“林丫頭,你的一片心意我領了,但真的不必如此。

咱們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麼清楚呢?”

黛玉卻已打斷她,繼續說道:“鳳嫂子,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也有自己的堅持。

況且今番我從揚州回來,爹爹特意安排了幾個人服侍我,以後我的事,外面的就知會林重管事,裡面的則由月姨處置。

月姨是我媽媽當年的陪嫁丫頭,老太太、太太都是認識的,有她在,我也更安心些。

這樣既能讓我生活得更加自在,也能讓府裡少些麻煩。”

說著,海月便從角落裡站出來,給鳳姐兒福了福身,聲音沉穩而恭敬:“給璉二奶奶請安。”

王熙鳳忙扶起她,笑道:“月大娘這可折煞我了,再不許如此客氣。”

海月微微一笑,點點頭,便退了下去。

她的舉止得體,讓王熙鳳也不禁暗暗稱讚。

王熙鳳轉頭看向黛玉,打趣道:“哎呦,回了趟揚州,真真兒是脫胎換骨了不成?

說話邦邦的,連我都啞口無言了,以後就叫你林辣子好了,這稱號可配得上你如今的這番氣派。”

黛玉聞言,也笑了,笑容中帶著幾分俏皮:“鳳嫂子說笑了,我只是覺得,人總是要長大的,不能總依賴著別人。

如今我有了自己的能力,自然也要為家裡分擔一些,不能讓嫂子一個人辛苦。

而且,有蘇哥哥在旁指點,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呢。”

說著,黛玉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蘇哲,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蘇哲見狀,也微微一笑,向黛玉點了點頭。

王熙鳳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皇宮深處,養心殿內,此刻燈火通明,金碧輝煌,與外面的夜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殿內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彷彿一股暖流在這冰冷的宮牆內流淌。

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恐怕任誰也會誤以為這是哪家繁華的茶館或酒肆,而非皇帝處理國事的莊嚴之地。

隆泰帝端坐在龍椅之上,平日裡那沉穩莊重、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風範,此刻竟也難得地展現出了幾分輕鬆與愉悅。

他的目光在幾位內閣大學士身上流轉,每看到一人,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笑意。

這樣的場景,在他登基以來,實屬罕見。

體仁閣大學士霍休,一位年逾花甲卻精神矍鑠的老者,此刻正滿面紅光地笑著。

他捋了捋長鬚,讚歎道:“如海兄啊如海兄,你在揚州城那番作為,真可謂是悄無聲息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事先竟未向我們透露半點風聲,如今這成果一出,真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林如海的敬佩與讚賞。

東閣大學士董飛羽,一位身材魁梧、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也忍不住笑道:“如海兄行事之果斷,決策之明智,實在令人佩服。

他快刀斬亂麻,迅速解決了這等大事,顯然是不願朝堂之上再爭論不休,錯失良機。

他將自身榮辱置之度外,只為國之大利,此等胸懷,真乃國之棟樑、士之楷模啊!”

這兩位內閣大學士,皆是隆泰帝潛邸時的舊臣,與林如海交情深厚,此刻自然不遺餘力地為其美言。

而隆泰帝聽後,更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微揚,輕捻鬍鬚,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欣賞,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領神會。

不過在這歡樂的氛圍中,卻也有幾位大學士心中五味雜伊。

他們作為太上皇提拔的老臣,本就難以獲得隆泰帝的信任,如今林如海又立下如此赫赫戰功,他們的處境愈發尷尬。

想要褒獎林如海,卻礙於陣營不同,難以啟齒。

想要貶損他,又礙於那擺在眼前的事實,無法否認。

他們只能陪著笑臉,心中卻暗自思量著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武英殿大學士宋子濤,面容嚴峻如鐵,眉宇間彷彿刻寫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與執著。

他緩緩起身,衣袍輕揚,對著高高在上的隆泰帝拱手行禮,聲音沉穩而有力:“陛下,林大人此番行動雖然巧妙,為朝廷籌集了大筆急需的銀兩,緩解了眼前的困境,但朝野內外對此卻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有人指責他擅自篡改太上皇的鹽法,此舉無疑是對先皇的不忠不孝。

更有人憤慨地指出,他將朝廷的鹽課視為私有財產,擅自將數百萬兩白銀分發至各地衙門,甚至留作私用,這種行為簡直是大膽妄為,目無法紀。

臣以為,此事關乎朝廷威嚴與法度,必須慎重對待,以正視聽。”

文華殿大學士蘇浩初,一位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緊隨其後起身。

他的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宋大人所言極是,臣也深感憂慮。

林大人此次處理政務,未經陛下與軍機處的批准,便擅自行動,這種獨斷專行的做法,雖然暫時取得了成效,但若日後各省封疆大吏、朝廷重臣都紛紛效仿,那麼中樞的權威何在?

國家的法度何在?天下豈不是要陷入混亂之中?臣懇請陛下明察秋毫,對此事做出公正的裁決。”

這兩人作為舊黨的中堅力量,心中自然明白,無論如何都要壓制一下林如海的氣焰,否則新黨勢力一旦崛起,舊黨一脈恐怕就真的要被邊緣化了。

隆泰帝聽後,卻並未立即發表意見,而是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蘊含著深意。

他的目光在眾臣身上緩緩掃過,最終定格在袁繼權和江風兩人身上。

他輕聲笑道:“諸位愛卿所言各有千秋,都很有道理。

天地之間尚且存在缺陷,世間又豈有完美無缺之事?如今林愛卿能夠籌集到如此龐大的鹽課,使得兩淮之地恢復平穩,這實乃國家之幸、社稷之福啊。

袁愛卿、江愛卿,你們對此有何看法?”

見皇帝已經表明了態度,袁繼權和江風兩人自然明白該如何回應。

文淵閣大學士江風,一位學識淵博、德高望重的老者,笑著拱手行禮,聲音溫和而堅定:“老臣以為,林大人此次立下奇功,確實應當受到朝廷的嘉獎與表彰。

雖然過程中難免有些小過失,但瑕不掩瑜,他的功勞還是應當被肯定的。

同時,臣也建議陛下藉此機會,進一步完善朝廷的政務處理程式,以避免類似情況再次發生。”

保和殿大學士、首輔大臣袁繼權,雖然已是古稀之年,但身子卻十分硬朗,精神矍鑠,彷彿歲月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他也起身拱手行禮,聲音洪亮而有力:“臣附議江大人之言。

林大人此次功大於過,應當予以嘉獎。

同時,臣也懇請陛下藉此機會,整頓朝綱,嚴明法度,以確保國家的長治久安。

臣相信,在陛下的英明領導下,我們一定能夠共克時艱,開創更加輝煌的未來。”

隆泰帝聽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在這朝堂之上,各派勢力錯綜複雜,但只要能夠把握大局,明辨是非,就能夠引領國家走向繁榮富強。

而林如海,無疑是他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只要運用得當,定能為國家立下更大的功勞。

同時,他也明白,整頓朝綱、嚴明法度是刻不容緩的任務,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國家的穩定。

袁繼權,這位保和殿大學士、首輔大臣,雖然年事已高,鬚髮皆白,但雙目卻如同深邃的潭水,似閉非閉之間,不時閃動著銳利如劍的精芒。

這精芒透露出他的智力與思維水平並未因歲月的風月而有所衰退,反而更加深邃、更加敏銳。

他緩緩開口,聲音沉穩而富有磁性,彷彿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千鈞之力:“陛下,老臣以為,林鹽院此番驚天手筆,不僅聚來了海量的財源,更為朝廷解決了燃眉之急。

其功勞之大,怎麼賞賜都不為過。

不過此風卻不可長,此例更不可開。

否則,長此以往,恐怕會滋生貪腐之風,造成塌天大禍。

到那時,即便有再多的銀子,也填不上這貪婪的無底洞啊。”

舊黨諸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並隨聲附和,試圖進一步強化袁繼權的觀點,讓朝堂上的氣氛更加凝重。

不過霍休卻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滿,他猛地站起身,聲音洪亮如鍾:“泰禾公此言差矣!

前兒個,我們天天聽你說朝政艱難,修河道要錢、賑濟災民要錢、九邊糧餉要錢、京官們的俸祿要錢、平定土司戡亂也要錢,處處都要銀子,可戶部卻拿不出銀子來。

如今林大人在揚州一口氣兒把金山銀海給您老弄來了,怎麼倒成了罪過?

江中堂,你管著戶部,你說說看,林大人到底是有功還是有過?”

霍休四十幾歲,正是年富力強、精力旺盛的時候,再加上他脾氣素來火爆。

又是今上的寵臣,因此他並未將這位風燭殘年的首輔放在眼裡。

在他看來,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沒必要客氣,更沒必要妥協。

江風,這位文淵閣大學士,卻是個老練圓滑的政客。

他見狀,忙笑著打圓場,試圖緩和這緊張的氣氛:“哎呀,霍大人此言差矣。

以老朽淺見,我們巴不得天下官員都如林大人一般能幹,則朝廷豈會有缺銀之苦?

恐怕連帶著各位的餉銀也可以望上再漲一漲呢。

林大人此舉雖然有些出格,但也是為了朝廷著想,為了百姓謀福。

我們可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