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微!”孫二孃輕聲呼喚,她看向靈微的眼神滿是心疼。

但她又無可奈何,此時幾乎整個修真界的化神境都糾纏混戰在一起,再無人能出手救季恆。

而靈微的態度又格外決絕,她絕不會放棄這唯一拯救季恆的機會。

而且,她著急突破元嬰境,也正是為了此事。

如此溫柔堅定的姑娘,孫二孃怎能不心疼。

“好,我這一劍,名為破天!”白附子手持的白茅草,猛然化作一把三尺長劍。

他周身的氣息也猛然釋放,恐怖的威壓令遮天的劫雲都忍不住一滯。

而他的身軀,也散發出瑩白之光。

光芒雖不甚明亮,但在黑暗中帶給人的壓迫感,卻宛若一輪太陽。

“白附子!”渾身殘破的季恆,在片刻的喘息後,終於從熔岩池底部浮了上來。

但他剛露頭,便感受到了這驚天的威壓,還有立在他上方的白附子。

他雖然早有預感白附子會摻和進來,但還是希冀著白附子不會出現,他便能成功渡過雷劫。

但天不遂人願,白附子還是出現了!

“白附子!”季恆咬牙切齒怒視白附子。

他還不知,靈微要替他承受這一劍的事。

“哼!破天,斬!”白附子冷哼一聲,毫不遲疑地揮劍。

以他的修為和境界,這一劍足以將季恆牢牢鎖定,即便季恆鑽入虛空瞬移,也別想逃脫這能斬碎虛空的一劍。

而且為了穩妥起見,他更是用修為將季恆禁錮在原地,再加上雷劫的束縛,季恆絕無逃脫的可能。

至於靈微所說代季恆接下這一劍,也被他當作了一個笑話。

隨著白附子的揮劍,天玄劍上吐出一抹微弱劍光。

僅瞬息,這不起眼的劍光陡然大漲,便有了撕碎一切黑暗的開天闢地威勢。

原本被劫雲籠罩的黑暗大地,此刻盡被這一劍照亮。

季恆望著這滿世界的明亮,感覺到無邊的絕望。

但突然,心中的絕望散去,他沒來由地感覺到茫然,感覺到心痛。

他感覺胸膛前空落落的,好似缺失了一大塊。

怎麼回事,臨死,便是這種感覺嗎?

不對,其他法寶仍然在,怎麼唯獨靈微給自己的本命羽毛,在破碎分解?

靈微?

靈微!

在這一瞬間,季恆感覺到心臟被猛地揪起,他心痛到連呼吸也不能。

待充斥了整個世界的光亮散去,眾人發現季恆捂著胸口一臉痛苦地歪躺在小院內的地上。

而剛剛季恆所在的位置,靈微滿臉笑容地站在熔岩之上。

“怎麼可能!”白附子神情驚慌,他不敢相信他這一劍竟然沒有斬中季恆,只是斬中一個瘦弱的姑娘。

“怎麼可能!”其他人也是滿臉的不敢相信。

在眾人的注視下,靈微就好似是一個虛影,憑空散落成紛紛灑灑的熒光。

“靈微!”季恆的手指抓入胸膛,硬生生在胸膛處抓下一團血肉。

“靈微,你騙我……”季恆踉踉蹌蹌站起身,直奔龍池村外的那處熔岩池。

“你騙我,你說那本命羽對你沒有影響……”

季恆痛苦地緊閉雙眼,再睜開時,豔紅色的鮮血從眼眶中汩汩流出。

“你別走啊,我……求你,不要走啊!”季恆一躍而下,徑直落入那熔岩池中。

他甚至忘記運轉靈力,就任由熾熱的熔岩將他的身軀灼燒。

“靈微,你在哪兒啊靈微。”

“你出來,你別藏了……”

心神迷失的季恆,在熔岩中大肆翻找著。

他希冀著,希冀著靈微下一刻就能從熔岩中站起身衝他微笑。

但沒有,熔岩中除了熔岩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白附子此時也很難接受。

明明他那一劍沒有任何放水,即便季恆逃到天邊,那一劍也會銜接而去,將季恆斬成虛無。

為什麼,為什麼就斬錯了呢!

知道為什麼呢,恐怕只有季恆了。

靈微的本命羽毛,哪裡只是讓兩人心神相守那麼簡單。

分明是讓兩人的命理也有了共通,在白附子那一劍斬來時,兩人的移形換位只是基礎。

僅是移形換位還躲不過那一劍,必須命理也互換才行。

在那一刻,靈微就是季恆,她承接了季恆的一切因果。

而白附子鎖定季恆的那一劍,也非她不斬。

白附子持劍的手,緩緩收緊。

他,不甘。

不甘那一劍竟然會斬錯,不甘他竟然會失敗。

他白附子,從不會失敗!

“白附子,我必殺你!”季恆猛地仰天咆哮,他眼中的血光宛如血色閃電一般直勾勾盯著白附子。

“殺我!哼……”白附子緩緩拔劍。

他食言了又如何,今日這季恆,他必斬。

“不好,我爹要食言!”阮夕子看似大大咧咧,但心思極為敏感,她一眼就看穿了白附子的意圖。

“竟然如此厚顏無恥!”梅影邁步就要上前。

“白附子,過頭了!”這時,一個偉岸的身影突然籠罩在白附子上方,並探出通天巨柱般爪子拍向白附子。

白附子只得收劍,閃身而退。

“鰲伯父!”阮夕子喜出望外。

如果剛剛白附子再度出手,那靈微的付出就真的全部白費了。

一個看似嬌弱,實則如此勇敢果決的姑娘,阮夕子實在不忍心她的犧牲被人無視和凌辱,哪怕這個人是她爹也不行。

好在,鰲伯父出手了。

“真是出息了,一群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老廢物,竟然跟一個小輩過不去。”

“容不得新人,容不得天才崛起,容不得天下變革,那你們便去死啊,爛在垃圾堆裡別讓人看見就是。”

“一身腐爛的惡臭,渾然不知,還出來丟人現眼……”

老鰲開口便罵,對在場的任何一人都毫不留情面。

白附子被揭穿食言反悔的行為,再加上老鰲在此,自然不會再讓他出手,他便隱匿身形,消失的無影無蹤。

“哼,一群癟三,越老越怕死……”老鰲罵罵咧咧著,也消失了蹤跡。

“吾不是怕死,吾是想看一眼其他世界,看一眼天外天。”老龜猛地顯現出身形,將八門鎖龍陣撕開一個缺口。

孫二孃又竭盡束縛天冥,此時也無暇他顧。

梅影趕忙上前攔下老龜,沒了白附子,只要她拖住老龜,季恆便有了成功突破的機會。

哪知老龜只是撕扯開陣法,讓那通天的雷柱再次轟砸在季恆身上,便也消失了蹤跡。

“這老龜?”梅影疑惑不解,弄不懂老龜怎麼突然離開了。

老龜的目標,不是擒拿季恆嗎?

眼看事情馬上就要見分曉,這老龜怎麼就撤了?

還是說,老龜有著其他的心思?

梅影不敢大意,她認真巡視著四周,防止那離去的老龜會突然殺個回馬槍。

至於再次被雷霆之柱轟砸入熔岩深處的季恆,梅影也難以插手。

她只能幫季恆阻攔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劫,但雷劫,必須季恆親身歷劫才行。

只是,季恆已經心迷神亂,這等狀態下的他,還能渡過雷劫嗎?

天空中混戰不斷,雖然那老龜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天冥和夜永仍在與孫二孃和王翠花糾纏,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

遲遲不見那老龜的蹤跡,這讓王翠花心裡很是沒底。

除了季恆和阮夕子外,老龜的目標還有一人,那便是江流。

不過天衍宗的宗門大陣已經開啟,再加上江流、紅蓮等一眾元嬰共同坐鎮,即便是老龜手段通天,一時片刻也別想破陣。

想到此,王翠花稍稍心安了些。

接下來就看季恆了,只要季恆成功渡劫,她便立即返回天衍宗。

相對於季恆渡劫的跌宕起伏,葦天一的雷劫就要順利的多。

他本身就是元嬰中的佼佼者,神級陣法師,現在又掌握有天下第一大陣。

即便是在平時,化神境尊者想為難他,也要費不少周折。

而且現在修真界大部分化神境都被季恆的雷劫所牽扯,再加上還有蟠龍寺的化神境尊者為他護法,還有紫薇聖殿在後方禍亂神道門和縹緲宗。

葦天一隻需要靜心渡劫便可,無需為外界的干擾煩心。

他仍是盤坐在曾經接待過季恆的山頂。

山頂上的山石,絲毫未損。

他身旁是季恆曾經用過的茶案和茶具,此時也全部完好如初。

“季恆吶,你就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如果你成功渡劫,以後這修真界就是咱們的修真界。如果……你渡劫失敗,我定會幫你把那些老廢物全部撕碎!”

“化神境,不過如此!”

盤坐著的葦天一緩緩站起身,而後一步一漣漪,穩穩走向高空,走向迸射著雷霆的厚重劫雲。

隨著他的步步靠近,劫雲竟然開始步步向後,並且逐漸變得稀薄。

但葦天一似是沒有放過劫雲的打算,他仍是不緊不慢,步步緊逼。

劫雲退無可退,轟然在中心處裂開一道巨大裂縫。

遠遠看去,就好似天空被撕裂成了兩半。

裂縫中,明亮的天光乍現。

葦天一伸出手,輕撫著撲下的明亮天光,喃喃道:“這便是化神境嗎?”

明明是破境成功,他的神情卻不見悲喜。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嘆道:“可惜,可惜,化神境仍是身屬凡俗。傳說中的真神境,遙不可及啊。”

“你還真是貪心。”無法禪師突然出現,與葦天一併肩而立。

無法禪師繼續說道:“真神,有創世之偉力,非是我等所能企及的。即便任由那老龜肆意妄為,它最終也只能成就一個偽真神罷了!”

“好想……去天外看看!”葦天一似是沒聽進去無法禪師的話,只是怔怔望著天空。

“走了,阻攔你的兩個老化神已經離去,咱們也該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說著,無法禪師轉身離去,亦是沒有回應葦天一的感慨。

因為,類似的感慨,他已經發出過無數次,也聽到過無數次。

“好!”葦天一緊隨無法禪師身後,直奔孫二孃的龍池村。

明明無法禪師的修為僅有元嬰境,但突破化神境的葦天一,仍是對他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