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有大鳥出野外,飛掠至陰陽宗所佔據的靈脈之山。

於高空拋下無數翎羽,鷹隼俯衝以鳥喙銜殺陰陽上人,陰陽宗大亂。

陰陽宗宗主聞之大怒,驅雲踏空趕到宗門據點,其宗內靈脈之山亦是一片狼藉,那墨羽大鳥噙殺陰陽宗門人後便自行遠遁,不知所蹤。

陰陽宗宗主怒意縈繞,拍碎山巔,攀空而上,遙望遠處野外之地,泣血怒吼,“我誓殺此惡雕!”

坊市中旋即便有傳聞傳出,“聽說是那陰陽宗的魔修在野外之地壞了那大雕守護的靈藥,因而被追來報復。”

“不對,我怎麼聽說是陰陽上人搶了那大雕的口糧,被那大雕記恨,特意飛出野外尋仇。”

“嘶,這野外的惡雕當真不好惹,這莫不是生了靈智,竟然知道報復修士所在宗門。”

“我倒是覺得這些魔修行事囂張,也該有此一劫。”

“聽說那陰陽宗主已經親往野外之地去尋那惡雕……”

……

不久後就有訊息傳來,陰陽宗宗主憤怒衝向野外之地,卻在半路遇到雲霧宗門人,雙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

然而陰陽宗宗主原道只是殺幾個雲霧宗無足輕重的門人而已,卻未曾想,其中有一男子踏空跟隨,正往此處,一劍竟將那暴怒的陰陽宗宗主斬殺。

自此,陰陽宗主想要追殺那惡雕的事情便無疾而終。

而那斬殺陰陽宗宗主之人正是那劍滅血魔宗的雲霧宗結丹真人。

“這可不巧了麼?”

“倒黴的陰陽宗,先遭了惡雕報復,後又和雲霧宗起衝突,還剛好碰到護犢子的雲霧宗結丹……陰陽宗,被滅不冤啊!”

“我倒是認為這皆是陰陽宗作惡多端,自討惡果……再說了,陰陽宗本就去尋過雲霧宗晦氣,此時路遇竟不知收斂還想要對雲霧宗門人下死手,他難道不知道雲霧宗門人出外,那雲霧宗的結丹也多往山下巡視?”

……

且不論這邊坊市中對陰陽宗被滅是如何的拍手稱快,那邊其餘的黑水諸魔宗卻也是兔死狐悲。

而陰陽宗這般突發變故也讓原本好不容易準備聯合對付那青面劫修的諸魔宗打算付之一空。

除了黑水其餘大小魔宗,在陽關之地仍舊做大的也僅僅只有黑水魔宗、百眼魔宗和合歡宗三宗而已。

黑水五大魔宗已去其二,合歡宗又只專心在坊市耕耘,賺些皮肉賣笑錢,修的法子也是雙修補陰法,對陽關之地的資源糾紛並不參與,也無多大興趣。

黑水魔宗盤踞在千莫嶺,也鮮少和雲霧宗有什麼衝突。

百眼魔宗雖然是不忿,但獨木難支,也逐漸偃旗息鼓。

然而某一日,青面劫修卻驀然打上了百眼魔宗山門,打殺了那百眼魔宗宗主而去,將那山門所在魔崽子盡皆屠戮,以一杆特製魂幡將那山中的魔靈盡數絞殺了個乾淨。

偌大的百眼魔宗山門竟是被洗劫一空,徹底讓青面之名在坊市之中響徹到底,甚至還隱隱傳到了周邊坊界,傳出了北路城外。

聽聞,便是在豐江域的豐城都有耳聞。

坊市之中,再度掀起熱議。

“真是多事之秋啊……不,簡直是大好盛世,血魔、陰陽二宗被滅,百眼魔宗赴其後塵,這簡直是陽關之地所有宗門、家族的福音。”

“這青面果真好本事,竟能單人滅宗,這可是結丹所在的魔宗,不是其他小宗、小家,竟然也如先前一般被這青面所滅。”

“現在陽關青面之名算是徹底坐實了。”

“倒是與我們普通修士無關,聽聞青面雖行劫修之道,但鮮少會搶掠襲殺普通修士,反倒是那些行事囂張的宗門、家族沒少遭那青面劫掠和殺戮。”

“當初某個家族被滅也僅僅只是因為對其下凡人村落太過苛刻,青面為一凡人小孩而滅其家族,更滅其一宗。”

“這般說來,這青面竟還是個俠義之人?”

“難說……只是我倒是頗為好奇這一次百眼魔宗到底是怎麼惹上青面的?”

“聽說是百眼魔宗的修士屠戮了一村……”

“這不是正常嗎,百眼魔宗屠村之事幹的還少嗎?”

“那倒是……可能是百眼魔宗的魔修有意圍殺青面的訊息傳出,被青面先下手為強了。”

……

而最離譜的傳聞有說僅僅只是那百眼魔宗宗主在野外之地多看了那青面一眼。

且不說這傳聞可信如何,但這青面劫修的邪性也由此可見一斑!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邊坊市中還在熱議著百眼魔宗怎麼得罪了青面,那邊突然傳出雲霧宗和黑水魔宗洽談,黑水魔宗宗主突然宣佈退出千莫嶺,退出陽關之地。

隨後陽關之地諸多大小魔宗也盡數陸續從陽關之地的山門、靈山中退去。

僅僅有極少一部分的魔修還滯留在陽關之地,但已不足為慮。

多是隻往返於陽關之地的坊市之中,但也鮮少下行那魔道手段。

這其中竟只有合歡宗在坊市之中留下了一處大的據點,未曾遭受破壞,而其主宗門人卻也都好似得了什麼默契,亦是抽身退回了黑水坊界。

原本因為大宗懲戒陽關之地的招來黑水坊界魔宗的入侵就這麼奇妙的結束了。

讓坊市中的修士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最終也只心悅誠服的說了一句,“那雲霧宗當真好手段啊!”

“不……是那雲霧宗的結丹真人,竟連黑水魔宗的宗主也不是對手。”

“這下,雲霧宗徹底坐實了陽關之地第一宗的名頭,甚至是在黑水坊界,周邊各地也該是首屈一指了。”

“雲霧宗今日之盛遠過當初的千莫宗。”

“我倒是期待著陽關宗會的重開了,畢竟原本的八宗隕落的隕落,衰敗的衰敗……或許我等小宗也有一搏之力?”

……

然而無論這邊坊市之中對於這場黑水諸魔宗入侵陽關之地這般收場是怎麼的議論和猜測,雲霧宗沒有什麼訊息傳出,劉城也沒有任何解釋。

或者說,他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了。

他一人飾兩角,解決了陽光之地的魔宗之事後,便有條不紊的操控著雲霧宗這艘大船在陽關行徑。

直到一切落入正軌,他依然沒有休閒停歇,還要忙碌處理著玉竹峰的靈耕之事和宗門的日常管理。

日常巡視完雲霧宗後,劉城又落到了刑罰堂所在。

楊長老依然是滿臉肅穆,但對劉城頗為恭敬。

“城峰主,刑罰堂深處的黑牢近來有所不安。”

劉城點點頭,對於黑牢之物,他早在徐煙凝口吻中得知了一些,特別是想起那黑牢之物是老孃留下的,他就早有一觀的打算,但近來都被諸多瑣事纏身,此時方才安定些,聽到楊長老的彙報,劉城倒也是心中一動,“且去看看。”

到了深處的黑牢,伸手不見五指,周側都是漆黑如墨,明明外面天光正亮,這裡竟是這般黯淡,相比起來,竟好似身處另一處天地一般。

刑罰堂竟還有這等奇怪之地。

劉城心頭感慨,卻也並不遲疑,以他現在的修為,這點黑暗視線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他徑直走入黑牢。

很快,黑牢開啟,在那漆黑如墨的囚牢之中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那巨大的黑影似乎就是被這囚牢關押之物,甚至這所有的黑色元素都來自於那囚牢之中的黑影。

劉城平靜的看著,似要看穿那囚牢之中的黑影本貌。

一隻漆黑的老鼠從那囚牢中鑽出,劉城置若罔聞。

那邊囚牢的巨大黑影卻是率先尖叫起來,“不可能,不可能,竟然是你小子,你竟已結丹……”

囚牢的黑影顯然是認識劉城的。

劉城也並不驚疑,這聲音他是熟悉的,再看那囚牢鑽出的漆黑老鼠,劉城便旋即恍然了,曾經何時,在宗門某處,他亦從一隻小老鼠身上聽到這樣的尖叫和不敢置信的聲音。

原來這聲音的主人就在此處!

劉城揮手開啟了囚牢,那巨大的黑影就在下一刻撲向了劉城。

劉城周身突然劍光大亮,將整個黑暗的囚室照耀著通透無比。

“啊……”先前的尖叫聲再起,在臨近劉城身邊的時候,好似觸及到了什麼大恐怖一般,慘叫著急速回縮,很快就坐回了先前的囚牢之中。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怎會這般強?”

黑影兀自不敢相信。

劉城並未回答,平靜的邁動著前進的腳步,周身的劍光好似一輪大日,所有碰觸他身側的黑色就如同流水般被推開。

很快,隨著劉城的靠近,將這黑暗囚牢的漆黑盡數驅散,露出了囚牢本身的模樣。

也顯現出了那囚牢之中巨大黑影。

在一個特製的黑色椅子上被漆黑鐵鏈捆縛著一隻……嗯,一隻半人大小的黑老鼠。

是的,就是一隻黑色的大老鼠。

那老鼠毛髮奇長,黑色如墨,連眼珠子都是黑色的,嘴角橫長的須如鋼針一般,但此時卻一顫一顫,顯現著那老鼠並不平靜的心境。

“靈妖?或者說……是一隻黑鼠妖?”劉城蹙眉的看著那黑椅上被關押的東西。

那黑老鼠原本還有驚懼的樣子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腳起來,“你才是黑鼠妖,你全家都是黑鼠妖……老夫我是影鼠,偉大的影鼠一族。”

然而很快,它就在黑椅上劇烈的慘叫起來。

劉城平靜的舉著一枚玉色的令牌,只是輕輕一點,那號稱偉大的影鼠便痛苦的蜷縮和慘叫起來。

黑鼠瞧見,頓時難以置信,“你怎會有這玉牌,那小姑娘呢?”

劉城並沒回答,很快那黑鼠就反應過來,“是了,你都來到這裡了,想來也是能執掌這雲霧宗了。”

劉城仍舊沒有說話,那邊黑鼠卻自顧自的搖頭晃腦,“不對,不對,依照那女人的性子,你該待在那老龜背上……不該來這裡。”

聽到這裡,劉城眉頭一挑,終於開口道,“你知道玉竹峰……後山的石龜?”

黑鼠嗤笑一聲,“什麼後山,本就是那老龜……若非那老龜在,我有所忌憚,不敢隨意靠近,豈能讓你矇蔽了我的耳目,這雲霧宗大小事……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倒讓你有了今日!”

“黑鼠妖,好好說話。”劉城輕捏著那枚玉牌,那黑鼠頓時再度慘叫起來。

很顯然,這玉牌上面有著能夠控制或者說制衡這黑鼠的手段。

這些早在劉城從徐煙凝給他的那些東西中就知道了。

“老夫是影鼠……”那黑鼠咬牙切齒,痛撥出聲,旋即它就更加慘叫痛哭起來。

它頓時求饒,“好,好,黑鼠妖,就黑鼠妖……”

等到疼痛減弱,那黑鼠也不敢在託大,這小子太不按常理出牌了,雖然這玉牌的確有控制它的手段,但繼承這枚玉牌的那小姑娘倒是從未使用過。

這樣的記憶……黑鼠只在某個女人身上體會過。

經常被其折磨得死去活來,一言不合就捏著玉牌,讓它生生遭罪,還無法掙脫。

那女人就是這小子的老孃……

果然是那個女人生的,連這折磨鼠的性情都一個模子!

黑鼠暗自腹誹著,但懾於曾經的記憶,黑鼠也不敢造次,只得稍微認真了些,“小子……你到這裡看鼠爺……看我想要做什麼?”

“跟你打聽點事!”

“嗯……”黑鼠開始沉吟,似有拿捏之意,下一刻,玉牌微亮,黑鼠心中“臥槽”一聲,頓時慘叫起來。

“你說,你說,什麼事?”

“所有事!”

“這你叫我怎麼說?”

“啊……我說,我說,你別捏了……”黑鼠語無倫次道。

黑鼠開口道,“你是想要了解雲霧宗,還是那石龜,還是那小姑娘……唔……”

玉牌再亮,黑鼠在黑椅上一陣亂竄,都帶了哭音,“你別捏了,別捏了……你問什麼我都說……”

隨著玉牌黯淡下去,黑鼠疼痛消失,仍忍不住嘴賤的嘟囔了一句,“你就只會用這玉牌控制老夫……算什麼本事,連那小姑娘都不如。”

劉城平靜道,“我可以不用這玉牌……我也可以將你煉化。”

黑鼠頓時一喜,無視了劉城後面的話,煉化?我影鼠也是能隨意煉化的?

當初那女人都不行,就算這小子結丹了又如何?

黑鼠臉上的神色自然瞞不住劉城,劉城只是很平淡的又捏了捏手中的玉牌,黑椅上的黑鼠頓時又再度慘叫起來。

它一邊慘叫一邊不忿,“你不是說不用嗎?”

“比起煉化,這玉牌好用點。”

你瞧瞧,你說的是人話嗎?

玉牌黯淡,黑鼠從痛苦中恢復,隨後一臉幽怨的看著那劍光大亮的劉城,這人是人嗎?連鼠都不如……

而這時,這般折騰了黑鼠,讓其不敢隨意拿捏後,劉城也平靜踱步走近。

“我知道雲霧宗近日不甚安寧,所以你在此處起了心思,想要鬧出些動靜……不過,可惜,我回來了。”

“看樣子你沒那麼容易能跑出去……”

黑鼠沒有說話,算是預設了事實。

劉城繼續道,“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完全聽我的命令列事就行。”

“想要我影鼠完全聽命於你……”黑鼠從黑椅上躍起,但很快就慫了下去,只弱弱道,“你說什麼就什麼……但我還些好處。”

“我會放了你。”

黑鼠面色一喜,“果真?”

然後它又想到那枚玉牌上的禁制,頓時鼠臉一垮,“你老孃也說過這個話,放了我又如何,有這玉牌在,我還得受你控制。”

“你是那女人生的,定然也是一樣的打算。”

劉城這一次卻沒有用玉牌懲治那黑鼠,反倒平靜道,“我現在就可以放了你,也可以不用玉牌控制你。”

說著,劉城隨手一點,以徐煙凝所留下的秘法解開了那黑椅上的束縛。

頓時黑椅自散,那黑鼠陡然解開束縛,瞬間就化作一道黑影想要急速逃竄而去。

然而下一刻,黑鼠一聲慘叫,從空中墜落下來。

它氣急敗壞道,“你不是說不用那玉牌控制嗎?”

劉城緩緩的靠近黑鼠,看著地面上那碩大無比的黑老鼠,他平靜道,“你太急了。”

然後他神識分出,隨手收了那枚玉牌,“你看,我現在收回了玉牌……”

黑鼠眼眸一亮,不過很快它就聲音惶急道,“你做了什麼……你怎麼能控制我的意識……”

劉城的視野也慢慢變成黑色,神識附身成功!

不過與其他附身異獸不同,這黑鼠的確極為特殊,他神識附身後,這黑鼠依然還能保持著自己的意識,只不過身體完全不受其操控而已。

“我的身體……你怎麼在我的意識裡面?”

“我可以答應你不使用玉牌,煉化太麻煩,這樣比較簡單。”

“你……真是個怪物,果然是和那個女人一樣。”

“是那個女人教你的嗎?”

劉城並沒回答,而是神識微動,那邊黑鼠頓時更加痛苦的大叫起來,那種疼痛是直達意識深處的。

劉城輕捏了下黑鼠的意識,淡淡道,“走吧,你知道我想要知道什麼……或者說,你可以帶我去見見。”

黑鼠在不說話,因為此時它已經徹底被劉城控制住,不是因為那枚留有那個女人禁制的玉牌,也不是所謂的煉化。

……

懾於劉城神識的威壓,黑鼠不甘情願的將前因後果都告知給了劉城。

且還不能有絲毫作假,因為劉城就在它的意識裡,隨時可以查探它意識的想法。

這手段……簡直比那女人還恐怖!

一路不知飛行了多久,劉城跟著那黑鼠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極遠之地。

那裡好似天地的盡頭,天與地奇妙的連結一處,好似並沒有絲毫能夠再行透過的路途,無論天空還是地面。

而在那處極致之地,卻又有一絲夾縫。

黑鼠說,“此處是天地神秘之地,尋常生物無法靠近。”

果不其然,劉城走近之時,便感覺到一股極強的排斥之力,似乎只要他靠近,他就會被排斥出去。

他緩緩停了下來,神識飛出。

黑鼠:“你又進入我的身體……”

“進去吧!”

黑鼠滿臉不忿,但終究懾於劉城的淫威,從那處夾縫中鑽了進去。

這處天地神秘之地,尋常修士無法進入,唯有同樣神秘的特殊靈妖,影鼠能夠進入。

影鼠一族,可探寶尋物,在各種奇特之地進出,而不受影響。

“當初你的母親為了改變你的靈根資質,找到這處天地節點,節點之處有著極為神秘的地方,在那裡猜測著會有能改變的法子……”

“我被你母親控制,好說歹說才和你母親打了個……嗯,作了個約定,你母親承諾會給我些好處……”

“雖然僅僅只是你的練氣資源……但也夠了,只要再多些,我或許能夠掙脫束縛……”這段話顯然是黑鼠意識裡的想法,但也被劉城準確的感知到,他並不在意。

“那天地神秘之地到底是什麼地方……你母親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劉城沉吟片刻,“母親是如何找上你的,或者說……她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想起辛夷錄老孃那豐富的遊歷經驗,劉城也是忍不住心中感慨。

這般奇女子,真的因為結丹不成,鬱鬱而終了嗎?

似乎是知道劉城的想法一般,黑鼠漫不經心地的嗤笑了一聲,“你母親可不是尋常的修士,且不說控制我,我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不過你真以為她就那麼死了嗎?”

黑鼠想要賣關子,或者說引誘劉城的好奇心,但劉城並不受其干擾,只是神識一動,輕捏住黑鼠的意識。

那黑鼠頓時討饒,“我說,我說……”

“我雖然不知道你母親具體怎麼樣了……不過我早就發現你母親不是人……”

“啊……”黑鼠的意識被死死捏住,黑鼠一陣亂顫,“不是,不是,我不是在罵她……她真不是人,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殘魂的氣息……這一般修士是感受不到的,我作為影鼠一族,有特殊的感應能力。”

“殘魂?”劉城放開了黑鼠的意識,蹙著眉。

黑鼠連連點頭,此時卻不敢再拿捏劉城,而是肯定道,“沒錯,就是殘魂,在雲霧宗這個根本不是你母親的本體。”

“說是殘魂,也很可能是一道分身……你母親肯定是極為強大的修士,這麼看來,你母親能夠捉到我也不是沒有緣由……”

黑鼠一開始說的篤定,說到後面也有些恍然。

劉城卻無視了黑鼠的自誇之言,而是深思了黑鼠的話,想起那辛夷錄,以及石龜的佈局,劉城目光閃動著奇異之光,“是了,種種跡象表明,老孃還活著……”

黑鼠也繼續說道,“所謂死了,依照那女子的性格,肯定是殘魂,或者分身事了,將其收回去了而已。”

……

這般一路跟劉城將前因後果,甚至關於母親的身份說來,黑鼠的行進也並沒有絲毫停頓。

很快,隨著黑鼠一路穿梭,劉城視野中的景象也急速發生著變化。

無數如同流質一般的東西在身側閃過,周側的天空和大地好似煥然一體,縈繞著各種奇詭的色彩,整個天地也如同以一種浮現的狀態存在,裡面的介質懸浮飄蕩。

而這似乎僅僅只是一處通道。

通道過後,轉眼,劉城就看到了天地荒蕪和星空交聯一處的奇景。

而在這般天地中,似乎出現了一處寶庫大殿。

這便是那改變了劉城靈根,或者說讓劉城開始覺醒宿慧的地方。

“到了!”

不用那黑鼠提醒,劉城懸空站在那處地方,實則是以黑鼠的姿態落在這處寶庫大殿,腳底下是荒蕪大地,頭頂是星空夜景。

周側卻好似連半絲靈氣都未曾流動,反而待在這裡,似乎自身的靈氣都可能被消耗。

黑鼠雖然特殊,但也耐不住這般消磨,它急促的提醒道,“你要幹什麼,就快點……在這處地方,即便是我影鼠之族若是呆的久了,也會被消磨掉,如那通道內的介質一般……”

劉城卻沒有答話,而是仰頭看著那星空夜景,透過那荒蕪大地,似乎能夠看到那寶庫殿宇中透露的滄桑和古老。

劉城並無查探那寶庫大殿的想法,反倒是對這般奇景,心中奇妙的有一絲熟悉之感。

此地……似乎他有印象。

但極為淺淡,好似曾經遺失的東西。

劉城終於確認,此地的確和他覺醒宿慧有關。

他終於在那黑鼠再度催促下,操控著黑鼠的身體朝著那寶庫大殿而去。

進入寶庫的剎那,有一團灰色的介質驀然撞入黑鼠身體,但那黑鼠因為自身的特殊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反倒是直直侵入了劉城的意識之中。

轟!

“仙君……”

“仙君……”

無數的怒吼聲在劉城神識中作響,幾乎是要將其意識轟然破碎。

隨後龐大的記憶好似流水般在劉城腦海中急速掠過。

黑鼠只來得及叼走一道黑色介質,就整個人被彈射出去。

砰!

黑鼠被撞得頭暈目眩,它兀自道,“這就是當初我給你帶出來的東西……”

很快它就反應過來,劉城的神識竟然從它身體內抽出來了。

黑鼠心中一喜,正準備急速逃竄出去,這時它驀然回頭,就看到身旁那小子極致淡漠的眼神。

那眼神好似能夠直入它的心靈,如同它看著天地的感覺。

似乎一切眾生、天地都不在那眼神之中,讓黑鼠幾乎要形神俱滅。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

似若神邸,一眼寂滅。

黑鼠一動也不敢動,再也不敢興出逃竄的心思。

許久,劉城漸漸恢復意識,只是他的眼神亦是頗為複雜,腦海中的記憶已經再度被封存,僅僅只是因為以他此時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承受那般龐大的記憶和知識,或者說那股強大意識所攜裹的力量。

“靈植仙君麼?原來如此……”

劉城雖然主動將那段記憶封存了,但是他仍然接收到了一些有用的訊息。

若說他此世為劉城,前世在地球,那麼,第一世他便是那靈植仙君,掌靈植之道,控靈植生死。

此地天地神秘之地的確和他有關,所以才讓他覺醒宿慧。

這宿慧並非是覺醒了地球的前世,更覺醒了他的第一世,只不過不如地球那般顯現罷了。

不對……應該說,早在他種下第一株靈植的時候,第一世的靈植仙君便已經顯現了。

所謂的金手指,和收穫成就,不過都是第一世靈植仙君本就擁有的啊!

收斂記憶後,劉城也恢復了正常,此時他再看腳底下的那隻黑鼠,先前那淡薄的眼神也不復存在。

但那黑鼠卻兀自嚇得瑟瑟發抖,好似看到了什麼大恐怖一般。

“你竟沒趁著這機會逃掉……”

黑鼠有心想要爭辯什麼,但劉城下一句話卻讓它幾乎要魂飛魄散。

“或者說,你莫不成想要成為我手上的一株靈植?”

說著,劉城手託著一縷青色光芒,其內升騰著奇妙的力量。

而隨著那青色浮現,劉城所在的天地交匯之地也好似出現了奇妙的變化,如同在響應著什麼一般。

劉城自然能夠感受到了這處神秘之地的雀躍之感。

劉城再度確認,此地的確和他有關,準確點說和他第一世作為靈植仙君有關。

黑鼠頭皮發麻,如人般磕頭作揖,似是向劉城告饒。

最終,劉城和黑鼠一同離開了那個地方,對於劉城而言,他已經獲得了他所想要的。

迴轉雲霧宗後,他平靜的開始著手靈耕,一點一點找回著靈植仙君的力量。

而那黑鼠在看過劉城當日的眼神後,再沒有興起逃跑的慾望,反倒是主動留在了劉城身邊。

特別是此時那頭石龜已走,它在玉竹峰更無忌憚,當然……這是在除掉劉城之外的情況。

劉城也隨其住在玉竹峰,並無驅趕或者關押。

曾經的靈植仙君,不僅種植著無數的靈植,身邊更簇擁著各種靈妖。

而隨後的日子,在劉城的管理下,雲霧宗成了陽關之地的龐然大物,臨近的黑水坊界隨著諸魔宗的消散,也被併入陽關,甚至到最後,雲霧宗力量之盛,已在北陸城之上,讓北陸城的上宗也無法管轄到雲霧宗,只能坐視其越發壯大,成為豐江域另一個上宗、大宗……

後三年,劉城開始正式宣佈雲霧宗擴收弟子,陽關之地、黑水坊界……諸多臨近之地,無數修士踴躍參加。

甚至還有那遠在天河之地的修士不遠千萬裡而來。

雲霧宗山門前,一棕色衣裙的女子仰望著那座雲霧繚繞的巨大山門。

“這就是雲霧宗。”

山門的弟子耐心的詢問,“道友可否告知名諱。”

“天河之地,天河……落蘇!”

弟子繼續問,“所為何來?”

“拜入雲霧宗。”

女子緩緩說道,抬頭看著那遠處起伏的巨大靈山,心裡輕輕的說道,“阿哥,我來看你了……”

……

更遠處,豐城一青衣女子正驅使著異獸車架緩緩出發。

一道身影追了上去,準備拉住車架,“小姐,你剛剛結丹,怎就急著巡視各地……更何況那陽關之地,多有訊息傳來,非是良善之地啊!”

女子卻擺擺手,無視了那身後之人的勸諫,而是跟車架的車伕道,“走吧,沈叔。”

簾架隨之搭上,那叫做沈叔的車伕吆喝一聲,領著那異獸車架浮空而起,徑直往那遠處的陽關之地而去了。

“小姐,老王說的也不錯,剛剛結丹,何以這般急促?”

“是不是因為又聽到了那青面的訊息……”

簾架內的青衣女子沒有答話,只在車架窗側被風掀開時,露出一絲極為複雜難明的神色。

……

臨近洛家大宅的一處地方,那李家的花女聞聽洛亦巧驅車離去的訊息,頓時鞋襪都來不及穿的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身後的僕役在追趕。

那大族花女卻火急火燎的催促著自家的車伕,“追上,追上,我就知道亦巧肯定還會去陽關之地……”

“那雲霧宗的靈花大師做的好大事。”

“但他可還欠我好幾種極品靈花呢!”

……

玉竹峰上,農大用開始肩負起身為雲霧宗大弟子的擔子,頻繁下山護持著雲霧宗弟子。

小楚也在諸峰學習,不再侷限於一峰之地。

聶靈韻已經能夠劍出雲霧,在陽關之地展現了別樣的風采。

有人說,在野外之地又見到了當初那劍仙女子,又有人說,那女子叫做聶靈韻,來自雲霧宗,是當初那劍仙女子的傳人。

這一日,劉城從那金光靈田中走下,看到了竹屋門前緩緩落下的絕色身影。

亦如當初他結束靈耕,有一席白衣自空中走下,靜靜等候在竹屋門前,笑看著他結束靈耕,和他一同燭下晚食。

“娘子回來了!”

徐煙凝點點頭,神色間有些久經風霜,風塵僕僕,但絲毫沒有減少當年的絕世風姿。

在徐煙凝回來的這一天,豐城大宗,混元宗被滅的訊息就已經傳到了劉城的耳中。

誰也不知道那一日滅掉那樣一座大宗的修士是誰,只知道當日有人看到有一道如同大日的劍光從天空落下,爆出一道青蓮,在混元宗上遮蔽了天地,隨後混元宗被滅。

任其宗大修士如何嘶吼,沖天而起,都盡皆枉然。

也有人說,在那混元宗化作廢墟的剎那,有一道白色女子的身影騰空而起,最終消失在了天際……

“這些日子,相公受累了。”

徐煙凝輕聲說道,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劉城搖搖頭,感慨的說道,“我切身體會到了娘子這些年的不容易……”

隨後他若有若無的道,“嗯,這些時日不見,娘子清瘦了不少。”

“肯定是少吃了些相公做的餐食。”

“是呀,娘子今日留下吃些?”

“好。”

……

“娘子的劍道似乎已到極致了呢!”

“相公也是,相公的靈植,似乎也徹底不同了。”

“這麼多年,我們都走在了自己堅持的道路上……不過,我們似乎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呢!”

“相公要準備娶我了嗎?”

“不是娶了嗎?”

“不算。”靈燭燈下,徐煙凝微微皺起好看的鼻子,“相公沒曾跟我求婚,沒有三書六禮,沒有迎我進門,雖是行了三拜六叩,也並不心誠。”

“與其說是娶了妾身,不如說是妾身娶了相公。”

劉城沉默了下,看了一眼徐煙凝,“那……我再娶一次娘子?”

徐煙凝低眉淺笑,“依相公。”

燈下觀美,嫵媚怡人,這時也傳來劉城幽幽的聲音,“不過,娘子先前少說了一句……”

“嗯?”徐煙凝神色略有疑惑,抬頭看著劉城。

“娘子少說了……還沒有洞房花燭。”

靈燭燈下,徐煙凝姣好的面容肉眼可見的緋紅起來,一時間,好似天邊落陽下的紅霞,又如同嬌豔欲滴的靈果。

徐煙凝的聲音越發低垂下去,細若蚊吶,“嗯……也依相公。”

……

這一日,雲霧宗大掛紅喜,引得各地諸宗、家族拜禮,絡繹不絕。

觀禮者雲來雲往,成為雲霧宗最鼎盛之日。

劉城拉著徐煙凝的手走入大殿,此時大殿熱鬧非常,紅衣綵帶,仙音繚繞。

徐煙凝的手略有溫熱,柔軟,怡人,少卻了當初的冰涼。

主位上,老孃來了,旁側似乎還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只是劉城的視線全在那紅裝下的柔夷上,再抬眼看去,人頭攢動,滿眼皆是喜慶的人流,竟是有些看不清那高大身影的面容。

但劉城知道,那是他此世的父親,老孃口中不說也罷的老爹。

在殿宇的左側,劉城還看到了影鼠在那旁若無人的大快朵頤,但很快就被一隻白色小狐狸模樣的靈妖搶過了盤中的食物,那是小白狐狸,還有一隻金色毛猴,揮舞著酒杯,上躥下跳,小毛猴也來了。

撲通一聲,大黃狗妖因為貪杯,一頭栽倒在小毛猴腳下,跑到桌底下去尋食物了。

見劉城看過來,小白狐狸雀躍的仰著頭,狐臉兒滿是欣喜。

小毛猴也高舉著酒杯,口型裡好似再說著祝福的話語。

劉城又環顧了一圈,都是些或熟悉、或認識的人,恍惚間,他總覺得他好像忘記了什麼。

似乎本應該記得的東西,但一時半會又沒辦法想起。

算了!

劉城搖搖頭,不管了,今日大婚,一切隨心。

這般想著,他緊了緊手心,將那一隻柔夷握在手中,不曾放開。

……

婚禮結束,殿宇中,只剩下劉城和徐煙凝二人。

“娘子!”

“嗯。”

“安歇吧!”

紅燭吹滅,衣衫半去,被浪翻掀,滿室生香……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