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從御書房出來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巫沽。“你怎麼也來了?”

巫沽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身後領他進宮的兩個禁軍,心中不由發憷。聽他膽怯地道:“他們說你需要助手,便帶我過來了。”

巫沽拉著許念快走幾步,見身後人離得遠了,才壓低聲音小聲道:“蕭將軍讓你別擔心,他的人隨時會接應我們,還有,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坤寧宮。”

北夏帝突然將許念喚進宮,準沒好事。

巫沽越想越心驚膽戰。

走了約莫小半時辰,才見到祝昭儀。“可是元忠道長和丹清小道長?”一個低眉順眼的宮女,扶著祝昭儀從殿內走出。

祝昭儀神色間頗為溫和。

“貧道見過昭儀娘娘。”

“念念見過昭儀娘娘。”許念規規矩矩朝祝昭儀行禮。

祝昭儀忙上前來扶起許念,在彎腰之際,許念聽到她小聲道:“做做樣子便好。”

聞言,許念先是一愣,而後似懂非懂點頭。

許念不瞭解祝昭儀,不過她記得蕭雲厲的囑託。臨走時,蕭雲厲告訴她:“除了皇后,誰都別相信。”

在立場不同的情況下,誰都有可能是敵人。

許念深知這個理。

不過,她方才那句話,叫她莫名。

她不說,她也打算只做樣子。

許念叫巫沽像模像樣地擺個祭壇,然後,拿出朱紗紙,以及相應的東西。

她還裝模做樣地翻開了一本晦澀難懂的道經擺在桌上。

瘋癲的北墨霜被綁在一旁椅子上動彈不得,此刻的她只呆呆地看著許念。

許念讓人按住北墨霜,拿起狼毫筆,沾了朱紗在她臉上和手背上,以及脖頸,但凡祼露在外的肌膚處都寫了經文。

寫罷,便將筆放下,然後盤腿坐於桌前的蒲團上,兩隻小手捏成蘭花指平放於膝蓋處,口中開始唸唸有詞。

小小年紀,聲音就透著低沉,且所念的經文神秘莫測彷彿是從古老的歲月深處傳來的咒語。

每一個出口的字都帶著神秘的力量。

包括祝昭儀在內的人大氣不敢出,整個院內瀰漫著一股緊張而又詭異的氣氛。

祝昭儀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她時而緊張地看向許念,時而又緊張地看向自己的女兒。

巫沽則在一旁洋洋灑灑地揮毫畫符,所畫的都是一些簡單的驅邪符。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也不知是給嚇的,還是給緊張的。

也不知許念念了什麼,便是突然聽她嬌喝一聲,右拳飛出,那些被巫沽擺在桌上的符紙,被她的拳風震得滿天飛。

許念眼疾手快地伸手夾住一張,速度極快地放在火上燒。與此同時,北黑霜身子開始有了反應。

只見她不斷地抖動,不斷地抖動。最後竟是眼皮外翻,嘴唇泛著不正常的烏青。

祝昭儀一嚇,很是擔心北墨霜。

她其實心裡很是糾結,不知是該將人徹底喚醒,還是任由著她繼續下去。若繼續下去,她還能活著。

她一方面擔心,她永遠都好不了了,另一方面又擔心她醒過來繼續被利用。她只想讓她好好活著。

就在這時,原本只是輕微抖動的北墨霜,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叫聲,身體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綁住她的繩索都被繃得緊緊的。

看得祝昭儀心揪不已。

“行了,行了丹清小道長,再這樣下去,她會受不了的。”祝昭儀驚惶又無措地道。出口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絲懇求的意味。

許念從這句話中感覺到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發自內心的擔憂,是她渴望又未得到的東西。

北墨霜陷入到了沉睡中。

是許念故意這樣做的。

說是沉睡,也不盡然,她可以在夜半時分醒來進食,但願夜半醒來的她別將人嚇死才好。

“昭儀娘娘,四公主沉睡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您莫要擔心。”

許念話剛落,就有一人接了話頭,“四公主是真的沒事了,還是人已經醒不過來了?”

許念循聲望去,只見婉妃帶著一群宮女太監,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婉妃妝容精緻,眼神卻透著凌厲與刻薄,她掃視一圈,目光落在許念和巫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喲,祝昭儀,這就是你找來的所謂‘高人’?看著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把四公主折騰成這樣,到底安的什麼心?”

婉妃陰陽怪氣地說道,言語間滿是嘲諷與指責。

上次在獵場,柯良月那孩子摔下馬,正是因為這個死丫頭。今日非叫她有來無回。

祝昭儀臉色微微發白,她咬了咬下唇,剛要開口反駁,婉妃卻不給她機會,繼續咄咄逼人:“哼,我看你就是不想讓四公主好,說不定還打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算盤呢!”

“四公主可是你的親生女兒,本妃未曾見過像你這種不疼自己的女兒的母親。”

最後這句不疼自己女兒的母親,叫祝昭儀面色煞白。

她其實最疼的就是北墨霜,奈何她只是一個誰人都可以欺辱的昭儀。

許念緊皺眉頭,脆生生地道:“娘娘誤會了,四公主什麼事也不會有,只是會沉睡一段時間罷了。”

婉妃一聽,立刻瞪向許念,呵斥道:“哪來小丫頭片子,本宮讓你說話了嗎?來人,給本妃掌嘴。”

兩名太監立刻上前,作勢要對許念動手。

恰在此時,一道威嚴十足的聲音傳來:“住手!在這宮裡,是誰給你的膽子如此放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皇后同太子妃快步走來。皇后身著華服,神色莊重,眼神中透著不怒自威的氣勢,太子妃則緊跟其後,眼神中帶著關切與擔憂。

婉妃臉色微變,但仍強裝鎮定。待皇后近了,她不情不願地福了福身,說道:“皇后娘娘,您來得正好。這祝昭儀找來的人把四公主折騰得不成樣子,臣妾不過是為四公主打抱不平罷了。”

“臣妾瞧著四公主著實可憐,前兒個才莫名其妙的染了疾症,今兒個就不醒人世了。此事著實蹊蹺。依臣妾之見當將這兩個坑蒙拐騙的道士抓起來。待國師回來再行辨論。”

這才是她來的目的。

皇后冷冷地看了婉妃一眼,說道:“打抱不平?本宮看你是別有用心吧。丹清小道長乃是天選的修道之人,曾以一手占卜之術救得無數人。豈容你在此汙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