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清唱

紀常伯看著吳海玉怒氣衝衝的跑出去，結果沒兩聲就熄了火。

他知道，有人來了。

而且是一個能夠壓住吳海玉的傢伙。

念頭剛走過。

吳海玉就跟一個笑容和善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相比，這就是我們的演奏大師吧，竟然這麼年輕。”

中年人沒有多麼時髦的打扮，就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配上一條件襯衫紮起來的休閒西褲。

他腰間的皮帶也不是那種名貴的皮革，就是普普通通的牛皮腰帶。

跟他樸素的裝扮相比，中年人頭上精心打理的草地，才是重點。

那種大工程跟南水北調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曹陽放開吳海玉的手，直接來到紀常伯跟前。

他第一眼就看見紀常伯手中拿著的嗩吶。

精緻的造型，很顯眼就是由手藝精湛的老師傅，一點點手搓出來的工藝品。

跟工作室裡那種粗製濫造的復原品，有著天差地別的區別。

更像是當初古墓開啟瞬間，暴露在空氣中，還沒有氧化的古樂器形似。

可是那一瞬間是不允許閃光燈，還有各種閃光的存在。

這也讓每次開墓的瞬間，成為歷史遺留的絕唱。

明明，不能有畫面流出。

明明，那一刻只能存在自己這些老傢伙的記憶中。

明明，那柄古樂器在入葬的時候，已經成為千古絕唱。

明明……

一時間，興高采烈的曹陽，卻說不出話來。

一雙淚眼，一雙顫抖的手。

唯獨走起路卻是那麼的著急。

這就是曹陽現在的舉動。

他來到紀常伯面前，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喉嚨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他不斷用手比劃著嗩吶，在比劃著自己，在比劃著紀常伯。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

唯獨紀常伯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嗩吶遞了過去。

曹陽伸出手想要結果，但是顫抖的雙手，卻無法給他準確的定位。

他用右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左手的手腕，卻有害怕因為自己的顫抖，導致嗩吶掉落在地，損壞了這精美的藝術品。

紀常伯倒是不在意，主動伸出手，將嗩吶塞到曹陽的手中。

“看看吧。”

曹陽感激的看了紀常伯一眼。

一句謝謝，卻說不出來。

當他拿到嗩吶的時候，顫抖的雙手卻顯得異常平靜。

起初，紀常伯還以為剛剛的顫抖是曹陽假裝出來的。

結果透過他仔細的觀察，發現事實並不是自己看到的表象。

顫抖依舊。

曹陽的手還在顫抖。

但是他考古的專業性對手臂手掌帶來的精準操縱性，讓他穩穩的拿住嗩吶。

肌肉記憶！

這是花費多少時間，在挖掘過去的文明歷史上面。

紀常伯再次對這些文物修復師，感到深深的敬佩。

一時間，他有感而發。

但是胸中墨水太少，沒有一首合適的歌曲在個時候抒發出來。

這一刻，紀常伯就暗下決定，一定要從系統中抽取出一首合適的歌曲來，歌頌了這些平凡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好久不動的系統，終於發動。

【檢測到宿主強烈的情緒波動，有著強烈宣傳華國文化的衝動】

【檢測到宿主可用的名氣值已經超過十萬，故此開啟機緣兌換系統】

【當宿主觸發某些事件之後，系統自動花費名氣值兌換適合的歌曲、詩句等華國文化產物】

【叮】

【檢測到曲庫有一首歌曲十分符合這個時候的意境】

【正在給宿主兌換歌曲【無名之輩】】

【扣除名氣值：26000】

【剩餘名氣值：89000】

紀常伯瞬間呆住。

最近他忙的新歌，忙著自己的愛情，根本就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系統存在。

正當他準備開啟系統面板的時候。

大量的資訊不斷湧入紀常伯的腦海中。

正是【無名之輩】的詞曲資訊。

這麼多的資訊流，一時間讓紀常伯的腦袋生疼，就連身體都有一點搖搖欲墜的感覺。

別人的注意力在曹陽身上，但是方可的眼睛一直放在紀常伯的身上。

在他即將暈倒在地的時候，是方可及時伸出手拉住了紀常伯。

“年哥，你沒事吧！”

一聲驚呼，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曹陽的心思都拉了回來。

“大師，你沒有什麼事情吧！”

“大年老師，你沒事吧！”

“大家趕緊閃開，留出充足的空間來，給大年老師。”

“誰帶了急效救心丸，預備好！”

……

所有人都發出關懷的問候。

紀常伯感激的看了方可一眼，搖了搖頭。

腦袋的疼痛讓他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他心裡默問：“系統，這是什麼回事，兌換的歌曲不應該停留下揹包中，現在怎麼直接提取出來了！”

“你知不知道，這很危險！”

系統的回應出乎紀常伯的預料。

【機緣系統，不是宿主主動兌換，而是系統檢測到相應的情節後，自主兌換出來的，沒有儲存的可能，只能灌輸在宿主的腦海之中。】

【至於危險，已經在系統考慮範圍內，要是宿主存在危險，將不會觸發機緣兌換】

系統的回答很公式，很冷漠。

但是這樣的做法，對紀常伯來說沒有太大的壞處。

是自己想要這型別歌曲的，如果要靠自己兌換，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畢竟抽獎機，真的太坑了。

緩了一會，紀常伯搖搖手。

“沒事了，沒事了。”

紀常伯坐在一張凳子上，深吸了幾口氣。

再度抬頭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張張淳樸的臉龐上，都是關心的表情。

“我這沒事，老毛病了。”

這話聽得方可眉頭一皺。

她跟紀常伯認識了也有好幾年，也不曾聽過紀常伯有這樣的毛病。

還是說他從來就沒有說出來過。

方可再次為“紀常伯”感覺到不值得。

“那你有沒有帶藥什麼的？”

紀常伯沒有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第一個相信的反而是方可。

“沒什麼，就是有點低血糖。”

曹陽眉頭一皺，“吳海玉教授，你請大師來幫忙，就連一頓飯都沒有準備嗎？”

“我們文物修復處，還差這一點東西嗎？”

吳海玉叫苦連天，中午他才看見紀常伯一口氣吃了兩碗米飯，這還能低血糖？

看到吳海玉疑惑的眼神，紀常伯終於知道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的謊言來圓。

“這跟吳海玉教授沒有什麼關係，主要是剛剛靈光一閃，在腦海中寫了一首曲子，估計是用腦過度了吧。”

“？？？”

寫歌？

就這麼一會？

就寫出完整的一首？

所有人的嘴巴長得大大的，臉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就連曹陽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可偏偏在紀常伯這邊“折戟沉沙”，他臉上也是錯愕的表情。

“等等。”

曹陽看著紀常伯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大師，你真的就這一會，就寫出一首歌？”

被曹陽這麼大師大師叫的紀常伯有些不好意思。

在曹陽這位大師面前，自己算不上什麼。

“可別這麼稱呼我，我就是個小年輕，你叫我名字紀常伯，或者叫我大年就行。”

紀常伯沒有給曹陽拉扯的機會，直接將話題轉移到自己新歌的上面。

“至於那首歌，是的。我是剛剛寫出來的。”

“你們有沒有紙筆借我用一下？”

紀常伯看向四周，雖然周邊的桌子上就有紙筆，但是他不敢隨便去拿，生怕破壞哪位大師的修復進度。

阿雅反應最快，她的桌子也就在一旁，直接拿出一個記事本還有中性筆。

“謝謝。”

紀常伯笑著說聲謝謝，就彎腰在阿雅的桌子上，將【無名之輩】的寫在建議的五線譜上面。

一個個音符，浮現在紙面。

將所有人的心中的疑惑打破。

紀常伯還真的寫出了一首歌！

同時他們又升起另外一個疑問。

“這首歌不會是他提前寫好的吧？”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

但是曹陽臉上的欣賞越加濃郁。

在他看來，是不是紀常伯提前做好的詞曲，這些都沒有任何問題。

有人願意給他們這些無名之輩寫歌，就已經不錯了。

還考慮這麼多幹嘛？

難道那首歌曲來吹捧自己這些無名之輩，就能收穫名氣還是什麼？

誰會吃了空，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曹陽看不懂曲譜，不代表他不能看歌詞。

“城市黎明的燈火，總有光環在隕落。”

“模仿者一個又一個。”

“無人問津的角色，你選擇去崇拜誰呢？怨恨誰呢”

……

曹陽感覺這短短几個字描述了自己這大半生。

黎明之間，萬家燈火早熄滅。

只有自己這些默默的付出的人，還在堅持自己的崗位。

無人問津的角色有很多。

誰又比誰差。

誰又比誰來的優越。

崇拜誰？

怨恨誰？

自己就只是一個無名之輩，能夠看見的東西，就只有面前的文物。

看著它從破損，修復到完美。

那一刻的成就感，曹陽都會覺得自己付出的這一切都是值得。

曹陽的眼眶有些紅潤。

但是看到後面的歌詞。

他的眼角再也控制不住，就跟決堤一般，任由淚水流下。

“你最後成為了什麼

燃燒華麗的煙火

綻放一次就足夠了，奢求什麼。”

“奢求什麼，我還能奢求什麼。”

“能夠讓文物重見天日，就已經足夠了，我的努力不白費，那就足夠了。”

曹陽喃喃自語。

周圍的文物修復師們，又何嘗不是這樣。

他們一個個都是名牌大學研究生畢業，現在一個個起早貪黑坐在自己的工位前，小心翼翼的做著看似簡單的工作。

可不被大眾知道的他們，何嘗沒有在私底下抱怨過這樣的工作實在太無聊了。

他們也想像那些年輕人一樣，一天天在酒吧舞廳，肆意搖擺著自己的身體。

畫著精緻的妝容，看著自己最喜歡的人，緩緩靠近自己的懷抱。

那是他們期待已久的愛情。

可是現在。

他們的生活全部被文物所吞噬。

根本沒有更多的時間處理自己的私生活。

或許自己的未來，就是在這些同僚中，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即便如此，他們的心從始至終都沒有後悔過。

都沒有後悔走上這條路。

可是他們的故事有幾個人知道。

他們看到歌詞的時候，心裡一陣酸楚，不知道從何說起。

只能像曹陽那樣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任由其順著眼角滑落。

這眼淚是委屈，是開心，更多的還是被認可。

“無名之輩我是誰

忘了誰也無所謂

誰不是拼了命走到生命的結尾

也許很累一身狼狽，也許卑微一生無為

也許永遠成為不了你的光輝

無名之輩我是誰，忘了誰也無所謂

繼續追誰的光榮不是伴著眼淚。”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關注紀常伯是怎麼寫出這首歌的。

他們只知道，這麼久了，也就只有紀常伯寫出了他們的心聲。

將他們心中積壓已久的苦悶全部抒發出來。

阿雅才剛剛進入這個體系，不明白學長學姐們為什麼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但是她卻能夠感覺到他們心中的愉快。

阿雅第一次來到這裡，看到他們第一眼。

就感覺整間工作室陰森森的，沒有一絲生氣。

那些學長學姐們，一個個沉默不語，一個個頂著大大的黑眼圈。

他們看到自己的時候，只是看了一眼，就只是一眼，就沒有了任何後續。

即便自己去請教他們文物方面的知識，他們只會用最簡潔最短的話語來告訴自己。

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但在這一刻。

阿雅感覺紀常伯不斷書寫的符號，給他們帶來了生氣。

不再是那種“行屍走肉”。

紀常伯飛快的寫完這首歌。

當筆落下的時候，他也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好像將他的精氣神全部吐了出來一般。

讓他看起來有些莫名的憔悴感。

這個時候，曹陽舔著臉說道：“大年老師，你能不能唱給我們聽聽。”

“我們就只是看看歌詞，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紀常伯閉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緩和一下。

片刻後，紀常伯在曹陽焦急的等待中，這才開了口。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這是我現場寫出的歌。”

“要不是看到你們有感而發，我也寫不出來這點。”

紀常伯原本想要推脫，但是看到眾人期待的目光，推脫的話語怎麼樣也說不出來。

“在我的預想裡這首歌要用鋼琴作為主基調，但是現在……”

紀常伯聳了聳肩膀。

這樣的回答，在曹陽看來就是被拒絕的意思。

不過，紀常伯的話還沒有說完。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清唱。”

柳暗花明又一村。

曹陽等人略顯失望的眼神，爆發出灼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