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哥他們走後佘香趕緊將房門關上,把我身上的繩子全部解開。我才發現她的手一直在顫抖,原來她剛剛一直在害怕。

“丫頭過來。”

我伸手一把她禁錮在懷裡,閉上眼睛貪婪的吸取她髮間的氣息。

“咱們現在好像霸王和虞姬啊。”

佘香那張小臉埋進懷中,只露出尖尖的耳朵。

“九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深吸一口氣,“一樣的四面楚歌。”

我們就這樣抱在一起站了一會,佘香輕輕推開我,搬來板凳站在上面,從房樑上拿下一個麻布袋。她將布袋輕輕開啟,裡面的東西立即讓我倒吸一口涼氣。居然是八哥的頭!

頭上的眼睛因充血變得腥紅無比,眼球腫脹向外突出,原本白淨的面板上也佈滿了紫褐色的屍斑,面板鬆弛凹陷,要不是左眼旁邊那顆醒目的淚痣,早就看不出八哥的樣子了。

“這東西!”

“噓——”

佘香立即朝我做個噤聲的手勢,慢慢把布袋放到地上。低聲對我說:“你走了以後我原本在床上睡覺,忽然聽到幾聲貓叫,我就被吵醒了,發現賀姑娘養的白貓正在屋裡叫喚,著實嚇我一跳。我趕忙起身去趕走白貓,卻看見桌子下面放著這東西,等我開啟發現這裡頭的東西時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我把原來放繡球的袋子騰出來,裝著八爺的頭拴住房樑上,還好沒被發現。”

我看著八哥的頭又看看佘香,“你就不懷疑我真的是兇手嗎?”

佘香笑了,搖頭說:“不可能的,我們家九爺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殺了人還把頭藏著自己屋子裡,這不是擺明了讓人發現嘛。”

我點點頭低語,“你說的沒錯,哪裡有人殺完人還把這麼明顯的證據留在自己家裡的,可是大哥他們就看不出來?偏偏要把陷害我的東西當成證據找出來,目的顯而易見——他們都想致我於死地。”

我目光沉著,事到如今發現他們的險惡還不算晚,至少我還有反擊的機會。佘香卻是臉色一變,握住我的手開始發涼。

“九爺是說……大爺他們都想害你?這怎麼可能,他們不是你的親哥哥嗎?”

我揉揉佘香的頭,眼神不經意間透露一絲淒涼。

“他們既然都已經這麼做了,是不是親兄弟,他們又怎麼還會記得。是他們無情在先,也怪不得我無義了!”

我俯在書案上看了會書,屋外月光清冷,透過紙窗映照進來,撒在佘香那披散下來的一頭青絲上。

不知為什麼,我發現這段時間佘香特別嗜睡,有時候正做一件事,可幹著幹著就睡著了,雖然我總要隨時隨地緊盯著她點。不過也無妨,反正冬天來了,府裡也沒有什麼活要幹,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我把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起身時在她額角輕輕滑過,我不敢正大光明的吻她,因為我還無法說服我自己去擁有她,可是有時候實在是情難自禁,那種感覺簡直比毒癮犯了都難受。

所以我選擇在她無意識的時候,或者不經意間觸碰她的身體,來滿足自己內心的無恥嚮往,有時候我都想問自己,梁策你是不是個變太啊?!

我披上狐裘,藉著書案上油燈的微弱火苗點燃了一隻燈籠。在佘府這種西瓜大小的紙燈籠就是夜間出行的必備工具,起作用相當於手電筒。

我打著燈籠悄悄走出房門,此刻腳下的積雪已經化得所剩無幾,踩上去已經不在發出“咯吱”聲。在燈籠的光照下,我看著腳下的路一寸寸向前延伸,不知道今年這個除夕,我是否還能活著過去。

“劉叔在嗎?我是老九。”

我站在劉叔的屋前輕輕敲了敲門,裡面無人回應。但屋門沒鎖,被我一推就開了。

“劉叔?”

為了不失禮貌,我只站在門邊就沒有動彈,我抬起燈籠往前照去,不禁吃了一驚。正對著我的一面牆上赫然掛在一副巨大的山水畫!那副畫佔去了整整一面牆。要不是左右兩邊有卷軸,我一定會認為這副畫就是畫在牆上的。

整副畫鋪天蓋地全是山,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茫茫白雪,一片死寂肅殺。而且畫的視野雖然廣闊,可是全畫唯有黑白兩色,二者摺疊互動糾纏不休,總給觀者說不出的壓抑。

就在我深深被這副畫吸引住時,冷不防耳邊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

“九爺來了。”

我回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劉叔又神不知瑰不覺的站到我身後。他帶著一副厚厚的鹿皮手套,捧著一隻烏漆墨黑是盆子,裡頭滿滿登登全是黑煤球。

“老奴就知道九爺今晚一定會回來找我,就趕緊到倉庫拿了些火炭取暖,請進吧。”

他把我迎進屋裡,點著火盆裡的煤球給我取暖。我倆面對面坐著,劉叔一直搗鼓著盆子裡的煤球,根本沒有搭理我的意思。終於我忍不住先開了口。

“劉叔,其實今天我來是……”

“我都知道,他們已經對九爺出手了對吧,九爺先不用著急,他們目前還奈何不了你。”

我汗顏,還奈何不了,今天就差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送我上西天了!還好佘香幫我躲過去一劫,不然真被他們找到老八的頭還不定死多慘呢!劉叔似乎察覺到我心中所想,他笑笑說:“九爺還是給老奴說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吧。”

我就把今天從睜眼醒來到現在我坐在劉叔對面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講給他聽。劉叔聽後搗鼓煤球的手一頓,扶了扶眼鏡道:“看來這次是賀姑娘幫了你啊。”

我愕然,“賀心語?!她幫我什麼了啊?是佘香她幫我把八哥的頭藏起來的。”

劉叔看著我搖搖頭,“如果老奴沒有猜錯,這次九爺你被陷害,五爺應該有參與。”

五哥?!我腦子裡一下浮現出五哥往日憨笑的模樣,雖然那個人的性格有些木訥,但是為人處世都是不錯啊!他怎麼會害我?我還真想不明白。但我還是安安靜靜,聽劉叔繼續把話說下去。

“賀姑娘肯定是知道五爺要陷害你,所以才讓自己的貓去提醒佘香,讓她事先發現八爺的頭藏起來。”

經劉叔這麼一說我也反應過來,把佘香吵醒的確實是賀心語養的貓。平日也不見那隻貓去過我那裡,為何今日這麼巧就去了呢?

劉叔繼續說:“五爺會在今天邀九爺去打獵,大概就是為了讓大爺他們在你不在的時候找到八爺的頭。但是賀姑娘為了讓你快點回去,故意做戲激怒五爺放走你。”

“你的意思是……賀心語今天是在演戲?!”

我回憶今天賀心語見到我之後的表現確實太過誇張,任何一個女人當著自己丈夫的面也不可能做的這麼出格啊,何況佘香跟我說過,賀心語之前出身名門,肯定受過不少教育,就算她再放不下佘玖也不會無禮到此等地步。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我咬著牙一拳砸到桌面上,連茶杯裡的茶水都險些灑出來。

“連五哥也跟他們勾搭在一起,我現在真懷疑七哥跟八哥就是他們合夥殺的!下一個目標肯定就是我。”

“喲九爺!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劉叔聽我這麼說嚇得立即扔掉手裡的火鉗站起來,站到門前小心聽著外頭的動靜,等確定沒人經過才放下心來。

劉叔嘆著氣,去裡屋的櫃子裡捧出一個長方形的紅木盒子放到我面前。

“九爺你也別把事情想得太壞,畢竟他們對你先下手,你就有理由反擊了。這東西是你當初託付給老奴保管的,現在是物歸原主發揮它作用的時候了。”

我吃驚的看著面前的紅盒子,心情越發激動,難不成這裡頭裝著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開啟看看吧。”劉叔對我說。

我小心翼翼把盒子的蓋子掀開,一把冰一樣玲瓏剔透的長劍正安安靜靜躺在裡面,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跟水晶一樣質地的劍。不知怎麼了,我看到這把劍的第一眼就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忽然!我眼前出現了一副景象,我拿著這把劍站在幾位哥哥中間,他們一個個圍著我,眼神冰冷而殘忍。

忽然我就發起狂來,用手裡的劍朝他們不停的砍去!鮮血,無數的鮮血在我眼前出現,我完全喪失了理智。腦子就想著一個字:殺!殺!殺!

“喂九爺!九爺快醒醒啊!”

劉叔的呼喚把我拉回現實,我發現此時此刻,自己正手執那把長劍架在劉叔的脖子上。

“啊——”

我嚇得一鬆手,那把劍“噹啷”一聲掉落在地。劉叔也捂著心口一P股坐到地上,看樣子就是受了些驚嚇。

我茫然的看著自己這雙手,又看看地上那把劍。

“劉叔我剛剛那是……怎麼回事?我看到了很恐怖的景象,眼前全是血!”

劉叔在我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臉上的慘白還未褪去。

“老奴也不清楚,九爺你剛剛突然拿起劍就是一陣狂笑,說什麼“終於要到這一天了。”接著九爺你一抬手,那把劍就架在老奴的脖子上,當時老奴魂都快嚇沒了!”

“什麼?我剛剛狂笑?還自言自語?我怎麼都不記得啊?”

我給劉叔道歉之後他就讓我拿著劍回去好好休息,大概是害怕我再次發狂拿著劍亂砍,我只好捧著盛劍的紅木盒子往家裡走。

我一路看著這盒子,心裡泛起嘀咕。這把劍也許是個寶物,可似乎有點邪性啊,剛剛我一拿起它就跟發癔症似的大腦一片空白,彷彿我已經不再是我!看來還是要小心處理。

等我走到家門前時我腳步忽然放緩了,我屋裡燈居然亮著!可我走的時候佘香都睡下了,我把書案上的油燈吹滅才走的,這會屋裡應該是漆黑一片才對,怎麼會有燈光呢?

我漸漸靠近,就聽裡面傳來佘香跟另一個人的交談聲,聽著好像是胡姑姑!這麼晚了她跑我這來幹什麼?

我屏住呼吸繼續偷聽,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姑姑,他怎麼樣了?”

這是佘香的聲音,我不禁去想,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沒事挺安穩的,只是現在都四個月了,已經開始漸漸顯懷了,你打算瞞九爺到什麼時候?”

一陣沉默後胡姑姑繼續說:“要不我給你瞞著點!就說孩子是兩個月的,正好你跟九爺一起住也兩個月了!生的時候就說孩子早產,想必他也不會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