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再回老宅
秦凌雪被自已最信任的師兄出賣了,丈夫也被顧榮暉陷害墜海,早已心灰意冷、萬念俱灰,除恨極了顧榮暉外,就剩下悔恨了,感覺對不起楚江嵐,躲到濱海崖邊,在山上搭了個帳篷,準備在這裡為楚江嵐守靈兩年,兩年之後,投海自盡,追隨楚江嵐而去。
秦凌雪躲到濱海崖之後,顧榮暉一直電話聯絡她,但她已懶得與顧榮暉周旋,所以一直沒接他電話,最後乾脆將他的電話拉黑。
顧榮暉終於意識到了不對,確信自已背地裡所做的事應該被秦凌雪知道了,抱得美人歸的事變成了一個笑話,不由惱羞成怒,滿世界打聽秦凌雪下落,誓要將她抓回來,卻始終找不到她。
被深深的挫敗感所包圍,每日只知酗酒發洩,最後竟真的膽大包天,跑去了盤龍嶺,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找到了烙老的住處,潛伏了下來,觀察秦凌雪是否在這裡。
結果,他不但沒看見秦凌雪,反而被再次尋仇而來的宮谷鳴發現了他,直接將他給擄走了,帶往了海外。
宮谷鳴多番出海尋找楚江嵐,卻一直都沒找到,以為楚江嵐已死,於是將所有的仇恨都放在了烙老的身上,不時地前來偷襲,但每次都是鎩羽而歸。
再說秦凌雪,在濱海崖孤居了一年半,靜極思動,一個人偷偷回了老宅一趟,準備對之前的生活做一個了結。
老宅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長久無人居住,佈滿了灰塵。
秦凌雪推開門的那一刻,回憶潮水般地湧上心頭,眼淚刷地便湧了出來。
“老公,我回來了,你卻不在,只剩空屋孤影。”
“老公,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有沒有想我?有沒有恨我?”
“你等著,我給你守完靈之後就去那邊找你。”
抬眼四顧,處處都是楚江嵐的影子,但處處只剩泡影,觸手所餘,只有灰塵。
在門口呆呆地站立一會之後,習慣性地步入書房,抬眼向上看,那盞為她始終亮著的電燈仍在,只是不亮了。
伸手摸向床上,被褥依舊在,疊得整整齊齊,只是冰冷無比,沒有絲毫餘溫。
“老公,我想你了,我知道錯了……”
一聲嚶嚀悲泣,雙眼被淚水模糊,心中翻江倒海,在寫字檯前坐了一會之後,步入主臥,習慣性地抬眼看向床後背景牆,牆上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楚江嵐在第一次不辭而別時,帶走所有的個人物品,只留下兩人的婚紗照,所以,那張婚紗照被她視作珍寶,一直掛在牆上,算是楚江嵐留給她的唯一念想。
後來,顧榮暉怕她睹物思人,想起楚江嵐,將那張婚紗照給拿走了,一直沒還回來,這件事她是知道的。
“混蛋顧榮暉,竟把我的婚紗照也拿走了,把江嵐留給我的唯一念想都斷了。”
秦凌雪心中悲悽,頹廢地坐到床上,摩挲著床單,心中再次懊悔不已,這張床原本是她與楚江嵐的婚床,但由於她對楚江嵐的漠視,兩人結婚三年時間裡,楚江嵐總共沒在這張床上睡過十回。
“我,我怎麼那麼傻呀。”
“之前竟然對深愛自已的丈夫那般漠視。”
“我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不相信自已的丈夫,卻偏要相信顧榮暉那個混蛋,最終害得江嵐墜海身亡,就連與江嵐唯一相關的婚紗照也被顧榮暉那個混蛋拿走了。”
心痛欲絕,坐了一會之後,伸手拉開床頭抽屜,卻赫然愣住了,只見抽屜裡竟然多了一樣東西,而且,這件東西是那樣的熟悉。
“婚,婚紗照嗎?”
心砰砰直跳,顫抖著雙手將它拿出來,慢慢在床上鋪平展開,竟真的是她與楚江嵐的婚紗照。
秦凌雪頓時呆住了,渾身顫抖,似過電了一般。
“這,這張婚紗照怎麼會在這裡?”
“它,它不是被顧榮暉拿走了嗎?難道是顧榮暉良心發現了,又將它偷偷地還回來了?”
“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顧榮暉怎麼可能這般好心。”
秦凌雪搖頭,一下子便否定了心中的想法,那只有一種可能了,這張婚紗照是楚江嵐搶回來的。
“難道,是江嵐放在這裡的?”
“江嵐又從哪裡拿到它的?”
“難道,他那晚出現在牛頭山山神廟,就是為了這張婚紗照?”
一念至此,激動到渾身顫抖,她想起來了,楚江嵐在第二次不辭而別時,就曾經回到濱城,她還給他打過電話,從電話裡聽到了女人的聲音,自此埋下了猜疑的念頭。
再聯想在李銘浩那裡看到的照片,楚江嵐曾在牛頭山山神廟遭遇海紅會的埋伏,立即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我,我知道了,這張婚紗照肯定是江嵐從海紅會殺手們手裡搶回來的。”
“婚紗照原本在顧榮暉手裡,而顧榮暉又是海紅會的內線,如果他處心積慮想陷害江嵐,這肯定是個絕佳的機會。”
“顧榮暉於是將婚紗照給海紅會的殺手,海紅會殺手以婚紗照為要挾,在牛頭山山神廟設伏,引誘江嵐前去。”
“否則,江嵐在家裡住得好好的,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去牛頭山山神廟呢?”
想通了這些,頓時悔恨不已,摩挲著婚紗照上楚江嵐那英俊的臉龐,發現終究是自已錯了,而且錯的是多麼的離譜。
淚溼滿巾,如斷線的珍珠,滴到婚紗照上,慌忙拿手輕輕擦拭,擦過這一面,又翻過婚紗照,準備擦拭另一面,卻赫然看見一滴乾涸的血滴,頓時渾身再次亂顫。
“血……”
“婚紗照上怎麼會有血呢?”
“是海紅會殺手的?還是江嵐的?”
“我知道了,這滴血是江嵐的。”
她記起來了,自已曾和楚江嵐影片透過話,發現楚江嵐臉色蒼白,她當時還以為楚江嵐做了什麼虧心事,才表現得慌慌張張。
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原來楚江嵐是因為受了傷,臉色才顯得蒼白,而且怕她擔心,掩飾傷勢,才表現出慌張。
一時間又悔恨不已,自已的丈夫不惜受傷,拼了命地搶回婚紗照,而她卻誤會他不忠。
“原,原來如此啊。”
“錯了,全都錯了,為什麼會這樣。”
“江嵐,我恨你,你為何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只是一個人默默地扛著一切,最終讓我誤會你,讓自已終生悔恨。”
“秦凌雪,我恨你,你就是個笨蛋,為何那麼傻,被別人當作槍使,還不自知。”
悔恨交加,連自已都不原諒。
“如此說來,那個出現在電話裡的女人聲音,很可能也是海紅會故意安排的,就是為了讓我造成誤會了。”
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打車來到了自已的律師事務所,準備和孫娟辭別,以後再不會回來濱城。
孫娟見到秦凌雪一臉憔悴地出現在面前,不由得愣住了,好半晌之後,一個前撲,伸開雙臂抱住了她。
“凌,凌雪,竟然是你。”
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拉著秦凌雪就進了辦公室,給秦凌雪沏了一杯茶。
隨即,兩人落座,開始攀談了起來。
“凌雪,你和楚江嵐的關係現在怎麼樣了?怎麼不見楚江嵐陪你一起回來?”
上次,顧榮暉和秦凌雪訂婚,顧榮暉心中有所顧忌,並沒有邀請她參加,所以,她一直不知楚江嵐墜海之事。
秦凌雪見問,似被刀子捅了心臟,臉色黯然,表現出痛苦之色。
“江,江嵐他,墜海死了……”
“什麼,你說什麼?”孫娟驚得一跳三尺高,直接打斷了秦凌雪,急吼吼地吼道。
“楚江嵐墜海死了,這怎麼可能?”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情。”
“凌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孫娟驚訝不已,對秦凌雪所說的話難以置信,一個大活人怎麼說墜海就墜海了。
秦凌雪搖了搖頭,眼淚刷地就下來了,傷心欲絕,又愧疚難當。
“這,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他。”
孫娟依舊難以相信,“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於是,秦凌雪就將事情經過簡單地和她敘述了一遍。
“這個混蛋顧榮暉,想不到他竟是這樣的人。”
孫娟對顧榮暉也惱恨不已,隨即想起了一件事,猶猶豫豫地說道。
“有件事,我一直感覺很奇怪,就是不知道和楚江嵐有沒有關係?”
秦凌雪頓時大愕,“什麼事?你說。”
孫娟點頭,“兩年前,楚江嵐回了一趟濱城,來我這裡問了一些你的情況,臨出門的時候卻被一個來事務所找工作的小女孩子碰掉了手機,將手機摔壞了。”
“小女孩?什麼小女孩?”秦凌雪心中一驚,似觸動了某個敏感神經,插嘴問道。
孫娟繼續說道,“這個小女孩是來找工作的,看其穿著打扮,應該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於是就起了同情心,給了她一份工作。”
“當晚,那個小女孩便向我問起你家老宅的地址,說是要給楚江嵐送賠償手機的錢。”
“我也沒想許多,就將你家老宅的地址告訴了她。”
“但奇怪的是,這個小女孩自從我這裡走了以後,就再也沒回來上班了,至今都渺無音訊,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去你家老宅,還是出了什麼意外,被……”
說到這裡便住了口,但意思卻表達得清楚無比,擔心小女孩被楚江嵐所害了,抬眼看向秦凌雪,想看看秦凌雪是什麼反應,卻哪知秦凌雪整個人如泥塑的菩薩一般,呆愣在了那裡,渾身顫抖,臉上寫滿了悔恨。
“原,原來是個小女孩要賠償損壞江嵐的手機錢啊。”
“原來是孫姐告訴小女孩我家老宅的地址呀。”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啊。”
“我,我真蠢啊,竟然懷疑江嵐……”
秦凌雪喃喃自語,終於知道了自已為何從楚江嵐的電話裡聽到家裡有女人的聲音了。
原來是有個女孩要去送賠償損壞楚江嵐手機錢,說是去還錢,其實就是監視楚江嵐的行蹤。
秦凌雪曾聽烙鋒說過,楚江嵐的手機被人植入了追蹤軟體,她當時還不信,現在終於信了,這小女孩可能就是受僱於海紅會,故意碰掉楚江嵐的手機,然後趁機植入追蹤軟體。
秦凌雪悔恨不已,要知道,這件事可是楚江嵐墜海的導火索,如果秦凌雪沒有對楚江嵐起疑心,就不會聽從顧榮暉的話,不會去滬城,那樣楚江嵐也不會獨闖明珠島,也就不會遭宮谷鳴追殺墜海了。
“孫姐,這件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呀,害我對江嵐起疑心,最終導致他墜海身亡。”
一語出、淚水落,事情的所有真相都已清楚,她感覺自已才是真正殺害楚江嵐的兇手,怪不得別人。
“我……”
“我也是擔心楚江嵐做了傻事,那個小女孩說是去給楚江嵐送錢,卻從此杳無音訊,我是怕她被楚江嵐給……”
孫娟解釋著,還不明白秦凌雪話中的意思。
“孫姐,你怎麼能那麼想。”
“一者,江嵐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二者,那女孩如果真的失蹤被害了,她的家人難道不會報警嗎?警察不會到事務所來調查嗎?還要你去包庇江嵐犯罪?”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女孩完成了某種任務,然後就回去了。”
秦凌雪現在說得信誓旦旦,當初不也是猜忌楚江嵐嗎。
這下,孫娟也醒悟了過來,“你是說,那女孩接近楚江嵐另有目的?”
秦凌雪點頭,“我猜她受僱於海紅會,碰掉江嵐手機就是為了在江嵐的手機裡植入追蹤軟體,到我家就是為了監控江嵐的行蹤。”
一句話說完,孫娟身上的冷汗也下來了,慚愧不已。
“凌雪,對不起,都怪我。”
秦凌雪嘆了一口氣,安慰道,“孫姐,算了,這一切終究還是因為我,我不該猜忌江嵐。”
這時,她終於明白了烙老對她說的:“看那看不見的東西,聽那聽不見的聲音,知那不知的事物,才是真理”和“夫妻之間最重要是信任和了解”的真正意思,如果她不猜忌楚江嵐,又哪來的這些事。
她越是瞭解事情真相,越感覺自已傻,越是悔恨,每次錯的都是自已。
“這或許就是我的宿命。”
“江嵐,你等著我,我這就來陪你。”
秦凌雪嘆息了一句,站起身來,不顧孫娟的阻攔,毅然向外面走去。
濱城的事已了,該瞭解的真相已經瞭解了、該交待的事已經交待了,她再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回想起那舊情往事,只會讓她傷心悔恨。
返回老宅,將自已與楚江嵐的婚紗照仔細疊好,貼身揣在了懷裡,這是她與楚江嵐唯一的念想了,可得保管好了。
揣好婚紗照,環顧一眼老宅,鎖好了門,在心裡默唸了一句:“永別了,我的老宅。”
隨即,直飛滬城,又返回了濱海崖。
這一次,她已等不及了,準備不等守靈兩年期滿,便追隨丈夫楚江嵐而去。
“我的天爺呀,你可算是回來了,這幾天到底跑哪去了,打電話也不接。”
“秦夫人,你以後出門能不能和我先說一聲啊,免得我為你擔心。”
烙鋒一見秦凌雪回來,頓時抱怨不止,這兩天,不見了秦凌雪的蹤影,打她電話她也不接,烙鋒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麼意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差登報尋人啟事了。
“不好意思,烙鋒,我有點急事,所以就離開了兩天。”
“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秦凌雪微笑著道謙,嘴角卻帶著悽慘,那是內心真實的想法,“沒有以後了。”
“因為我和江嵐的事,耽擱你太長時間了,再也耽擱不起了。”
“我解脫之後,你也自由了。”
烙鋒一個豪爽的大男孩,又怎會注意到秦凌雪內心如此微小的變化,只是抱怨幾句後,便走開了。
第二天凌晨,秦凌雪照例站到了濱海崖邊,抬眼眺望茫茫大海,表面似在緬懷丈夫,但眼中卻淚光點點。
“江嵐,我來了。”
“我來向你承認錯誤了,一切都是我的錯。”
“兩年時間未到,但我已經等不及了,這種悔恨煎熬的日子我過夠了。”
口中喃喃自語,便欲縱身一躍,追隨丈夫楚江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