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丫身世

“二丫來了啊，大娘這就夾一筷子給你嚐嚐。”王大娘半個身子恨不得探入鍋中。

孫君忙伸手攔住，看著王大娘紅的像蝦子一樣的臉色，笑道：“大娘莫急，剛做好燙嘴，待我切好裝盤，您先出去等著吧，這灶間實在悶熱。”

二丫赧然地倚靠在門邊，她剛將外堂打掃乾淨，想來廚房搭把手，現在卻給人感覺她是嘴饞故意來討吃的。

娘告誡過她，家裡再窮也不能開口跟別人要東西吃，要有骨氣。

想到此處，她更覺羞愧，緊咬下唇。

正不知如何開口之際，王大娘大步走過來，牽起她的小手，朗聲道：“那我和二丫先上外頭等著，你們一會兒忙好了，將飯食端出來。

“好嘞。”

孫君隨口應道，瞅了眼，見王大娘帶二丫去了外堂，他鬼鬼祟祟地朝江雲兒探頭，好奇道：

“看大娘好像對二丫特別親，是你家親戚？眼下天色擦黑，怎麼也不見二丫娘來接她，難道她單親，只有爹，還是一個賭鬼，唉，真可憐。”

江雲兒撥動著灶膛裡的柴火，嘆氣道：“早先年二丫她爹趙強子還是個木匠，她娘在家裡洗衣做飯，紡紗織布補貼家用。

趙強子是個手藝人，手上有功夫在身，家裡婆娘賢惠，日子眼看越來越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惹人眼紅，先是來了兩男的跟他攀談，偏偏這兩人還很合他的味口，三人聊的很是投機，他就以為是交到了知心的朋友，有空的時候就常約在一起喝喝小酒，話話家常。

後來這兩人就鼓動他去小賭坊耍兩把，開始他拒絕了幾次，耐不住這兩朋友一再邀約，又總搶著付酒錢，他抹不開面子，就跟著去了。

還別說，一開始，把把贏錢，一天賺的比之前做木匠一個月還多。

嚐到了甜頭，趙強子做木匠也沒以前勤快了，從以前的天天上工到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後來索性一個月都流連在賭坊，原先常找他做活計的老主顧看他這副樣子，也沒再找過他。”

“那二丫娘不跟他吵嗎？”孫君詫異地問。

江雲兒冷哼一聲：“你以為現代啊，女子能頂半片天，這可是古代，女子哪有話語權，他妻子一開始還勸他兩句，他哪裡聽的進去，還反過來罵他妻子頭髮長見識短，不要擋他的財路，否則就休了她，她妻子哪還敢吭聲。”

“那後來呢？”孫君接著問。

“後來還用說，小賺大虧，越輸越多，家裡那點家底，該押的押，該當的當，該賣的賣，到現在，只能租住別人的一間偏房，家裡開銷全靠他妻子劉翠蓮。

原先他妻子主要在家洗衣做飯，晚上抽空織布賺點小碎錢，現在她一個人要養三個人，光織布賺的錢就不夠了，就去錢員外家做了長工，平時吃住都在主家，這樣也可以省些開支，她一個月回家一趟，給二丫帶些米油鹽，再給她留些銅錢花銷。”

“讓她一個在家，她的錢還不都給她爹搜刮乾淨。”孫君氣憤道。

“誰說不是呢，那趙強子自從沉迷賭博後，還染上了酒癮，賭贏了就擺闊氣請狐朋狗友吃飯喝酒，賭輸了更是喝的爛醉如泥，罵爹罵娘，對二丫是全無半點父女之情了。”

孫君不禁一陣唏噓，隨即想到啥，抬頭問道，“二丫既然叫二丫，是不是她爹孃前面還有個孩子？”

江雲兒撇了下嘴，接著道：“你腦瓜子還轉的挺快，對，二丫前面還有個姐姐，被他爹賣給別人做妾了。”

“天吶！”孫君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好像說了太多，江雲兒有些疲憊，從胸腔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我娘心軟，見這丫頭可憐，常帶些吃食接濟，有時候還會把她接到家裡一起吃飯。這丫頭心思玲瓏，感恩我娘對她好，每次來都搶著幹活，忙裡忙外的，我娘就愈發心疼她。”江雲兒站起，彈了彈圍裙上的柴火灰，朝孫君努了努嘴道，“弄的差不多了，端出去吧。”

孫君麻利地從鍋中撈出一根豬大腸，用菜刀剁成小段，澆上一勺湯汁，用毛巾隔著手端出另一口鍋中剛熱好的剩飯。

江雲兒想搭把手幫孫君拿，孫君用身子隔開，朝外努了努嘴，道：“不用你幫忙，這點東西我一個人就能拿，你先去外面等著就行。”

江雲兒，孫君前後腳走出灶間。

“哎呦，你可算出來了，剛不就做好了嗎，怎麼這麼晚才出來？”王大娘擰著兩條眉毛問道。

“這不剛把晌午剩的飯熱下麼，熱飯好吃。”說完無意識地看了眼江雲兒。

“哎呦，天這麼熱，冷飯也是吃得的。”王大娘嘴上抱怨著，手上忙活起來，幫二丫盛了碗飯，又給二丫夾了滿滿一筷子豬大腸，柔聲道，“二丫，快吃，餓壞了吧？”

“嗯！”二丫眼睛一酸，低頭揉了揉眼睛。

二丫夾起一筷子米飯拌豬大腸到嘴裡。

！！！！！！

一瞬間，二丫彷彿感覺自己的腦袋裡炸開了朵朵煙花，整個人從後腦勺到脖頸都麻酥酥的，太好吃了！！！！

柔嫩軟糯的豬大腸裹著濃郁的湯汁，包裹著每粒米飯，在舌尖上水乳交融，這嗞味，她這輩子從未嘗到過。

以前家裡日子好的時候，爹每週都會割小半塊豬肉帶回家，那時候覺得豬肉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不管配什麼小菜，都很美味，但都比不上她今天吃到的這口味道，鹹、香、麻、辣、鮮，說不出的好吃，她簡直想把舌頭都一口吞掉。

二丫一直很喜歡做飯，以前家裡的飯菜都是她幫著娘一起做的。剛想抬頭問兩句，只見旁邊的王大娘大口大口地吞著飯，嘴裡邊咽邊連聲說著：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最後還將盤中僅剩的一點勺汁都倒入飯碗裡，拌著米飯，又大口大口地吞嚥起來。

“娘，您慢點吃。小心噎著。”江雲兒輕笑著說。

“嗯嗯嗯，香！香！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