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

遠方,淡淡的輕煙染紅了整個天空,磅礴的日出伴隨著一縷縷細霧,胡家莊被薄霧繚繞,四周蒼翠的山林若隱若現。

屋內。

靜坐了一宿的譚玄緩緩睜開眼,在他的正前方榻上,一個容貌端正,身著單薄,肌膚呈現小麥色般健康的高挑少女,正蒙著被褥呼呼大睡。

昨夜胡珂一直抽泣了小半宿,哭累了便在榻上沉沉睡去。

對此,譚玄也由得對方,只要對方不纏著他借.種,床榻被不被佔關係不大,因為他本就沒打算睡覺。

窗格處,一縷晨曦投射進來,打在少女的額角。

胡珂嚶嚀一聲,幽幽醒來。

被褥微掀,她睡眼惺忪的往榻前看去。

一男一女兩兩對視,皆無言語。

一股尷尬的氣氛悄然在屋內滋生。

好在少女也不是傻的,對視中敗下陣來後,反應過來,藉機往窗格處一看,“驚呼”一聲天亮了,便起身奪門而出。

原地,譚玄默默看著對方那拙劣的演技,嘴角破天荒的往上勾了勾。

他在對方身上看到了一抹無邪!

而那個東西,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不久,甚至早在前世,便已丟得一乾二淨了……

片刻後。

譚玄將大開的屋門重新關上。

他昨晚看得真切,這屋門後的木栓對於胡涵這一家人來說,形同虛設。

作為別人自己的家,人家顯然知道從外面開啟的竅門。

當然了,他只待一晚,今日就走了,自然不必糾結這些問題。

開啟放在桌上的包裹,譚玄清點了一番裡面的東西,隨後便拎著包裹走出了屋舍。

“阿涵,我們家的雞是不是又少了一隻?”

“對!那隻脖子上有一圈紅點的半大母雞不見了!”

“挨千刀的黃鼠狼!隔三岔五就來我們家偷雞,怎麼不見去其他人……”

“娘,要不把灰二牽回來……”

剛走出來,譚玄就聽到雞圈那邊胡涵母子的對話。

回想起昨夜碰到的那隻已經成妖的黃鼠狼,他只能為胡涵家中養的雞默哀了。

但話說回來,還好那隻黃鼠狼並未走上吃人肺腑、食人腦髓,汲取人氣的修行之路,只是按部就班的吸收日月精華修煉,不然這家人就危險了。

雞圈外。

胡涵母子看到譚玄過來,口中言語徐徐停歇,隨即用一副古怪的眼神看向他。

顯然,兩人已經知道昨晚這位秀才公跟胡珂並未成就好事了。

不過二人經過短暫的羞惱與不解之後,反而心中暗自對譚玄高看了一眼。

就在譚玄準備向胡涵一家正式告辭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從這處土牆院子外傳來。

“禍事了!禍事了!聽胡三哥他們說,在太丘那邊,發現了一具殘屍,看那身上穿的衣裳,好像是大兵的!”

一行五六人還未行至跟前,隔著大老遠,便出聲將一噩耗告知。

聞聲,胡母宛若被一晴天霹靂擊中,身形一晃,卻是直挺挺的往身後栽去,若不是一旁胡涵手疾眼快扶住,恐怕就要受傷不輕。

“娘!你先別慌,只是有可能……”

胡涵亦是神情悲慟,看著自家孃親那模樣,欲要寬慰幾句,但話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

他也知道,都到這個節骨眼兒了,自欺欺人已是無用。

一畔的屋舍內,同樣聽到這噩耗的胡珂,眼眶中帶著熱淚衝了出來……

隨後,那幾人圍著胡涵一家,詳細說起了事情。

這個時候,自然沒人在意,也沒人去管譚玄的去留問題。

不一會兒,村長領著幾人也趕了過來,看到譚玄打了個招呼,便沒再搭理他。

少頃。

在村長的一番組織下,讓十多名身強體壯的鄉民,拿上棍棒,跟著胡涵去將胡大兵的殘屍從野外帶回來。

而譚玄自始至終都沒有靠攏過去的意思。

他在一畔駐足了一會兒,回到昨夜落腳的屋舍內,留了三兩銀子,便往村外行去。

……

午時三刻。

霧!

大霧!

自從清早離開胡家莊,重新趕路,譚玄已經在這荒野之間走了兩個多時辰,距離他所知的那處土崗,幾乎已經近在咫尺。

只不過這周遭的霧氣,從清晨的薄霧,竟是逐漸變得濃稠起來!

到現在,饒是以譚玄的目力,有效的可視範圍,也只有十多丈,更遠處的便是朦朦朧朧的一片。

此刻已經日懸中天的烈陽,譚玄視線往頭頂瞧去,也只能透過霧氣,看見一個黃豆大小散發著模糊光暈的圓珠,一點也不刺眼奪目。

就是在這種環境下走著走著,譚玄的一顆心漸漸沉入了谷底!

能見度實在太低了,他之前也只是魂靈狀態的時候,從低空飄蕩途經過那處土崗,此番實地找尋,自是難度頗大。

何況,他的目的是要在亂葬崗找尋到亂墳血芝,不單是趕到亂葬崗。

同時,他還要分出心神默唸法決,時刻堤防可能來自濃霧之中的危險!

不知過了多久。

譚玄行至一處山陵的半山腰。

呼……

呼!呼……

山腰間有陣陣大風吹拂,周遭原本濃稠的霧氣,趨於稀薄。

視野中,譚玄看清了這處山陵的全貌。

驀地,他的眼皮微微一跳。

亂葬崗,到了!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譚玄停止了法決的默唸。

抬目看了眼天穹上大日的位置,譚玄判斷出此時應該即將到申時。

莫名的,一股緊迫感湧上他的心頭!

要知道,申時一過,進入酉時,太陽便要開始入土了!

也就是說,在這不到兩個時辰裡,他既要找尋亂墳血芝,也要留出一點時間物色落腳之地。

“實在不行,就只有先找好一處落腳點,再徐徐圖之。”

譚玄思如電閃。

數息後,他打定好主意,今天先將重心放在落腳點上。

因為印象中,這處亂葬崗附近可沒有人煙,最近的一個村落就是胡家莊,但也要大半天的腳程。

有時他也會想,要是自己還能像魂靈狀態時,在空中快速的飄來飄去,不知要省去多少事情。

可惜還陽後,他的魂靈與這具軀殼融為一體,即便想要脫離,暫時也由不得他。

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中,透著一絲人性化般暢快之意的狼嚎,從山腰後面的山澗中,陡然激盪而出。

嗷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