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與我何干?你回京是走旱路,我回山陽城是坐船,走水路。我又妨礙不了你。”

話雖如此,常今朝也想起前世的那些事。

難不成前世他也是被陳閣老拋棄了?

她還真沒看出來。

“現在我不想回京啊!”陳少允將手撫在她的臉上。“若是回京,你要是鬧和離,丟了陳家的臉面,我伯父第一個不放過你。”

常今朝立刻後背一涼。

前世陳少允身邊只有她這麼一個妾室,他們又沒孩子。

陳家人真有可能誤以為她使壞而除掉她。

“他會殺我?”

略帶著害怕的聲音,再配上小心翼翼的表情,陳少允知道她想到了前世的死。

他趕緊安撫她。

“我們現在先不和離。等這陣風頭過去了,就算你提和離,旁人也不會說什麼。陳家喜歡有助力的聯姻,你又是一個孤女,陳家和陛下的關係緩和了,和離正符合陳家的意。只是現在不能和離,不能打陳家的臉。”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呢!

前世,她會被殺死,肯定是擋了某人的道。

至於是擋了誰的道還不好說,多半是陳家裡的人。畢竟她也沒和旁人有牽扯。

二人用過早飯,就去給陳少允的父親陳三爺敬茶。

前世因為換親之事,陳少允直接貶妻為妾,常今朝根本沒資格出現在陳家人面前。

她雖然對陳三爺的為人也有些耳聞,但是心裡還是沒底。

“你父親對你的婚事是什麼態度?”一邊走著,常今朝一邊問他。

陳少允握著她的手,不疾不徐地走著。

“他是個心胸寬廣的人。”

那就是不同意也沒辦法,順其自然。

“在外,兩位伯父對他多有照顧。在家呢,母親也能體諒他。”

嗯,就是幹啥啥不行,全都靠身邊的人活著。

“父親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你順著他來就行了。”

那就是耳根子軟,沒主見。

常今朝算是對陳三爺有些瞭解了。

果真陳三爺沒為難她,中規中矩包了紅包。

但是輪到給陳二爺,陳二爺夫人邵氏敬茶的時候,邵氏裝模作樣道了幾聲好。

然後她端著茶碗,笑著臉交待常今朝。

“日後啊,回了京城,你得好好給你婆婆敬一碗茶。她身子弱,出不了院門,但是心裡還是惦記這碗兒媳敬的茶。”

“多謝二伯母提點,侄媳銘記在心。”常今朝柔柔弱弱地一笑,聲音也似夜鶯婉轉動聽。

明明是在笑話三房的糟心事,可是常今朝裝作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說了也是白說,讓邵氏再無發揮餘地。

邵氏端起茶抿了一口就放到了一邊,眼珠又轉了一圈。

“你們也是好事多磨,往後好好過日子。至於你那個表哥,莫要再想了。”

“瞧我這嘴,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做什麼。來,收著。這是伯父伯母的一點心意。”

邵氏把一對打造精緻的金鐲子放到常今朝手裡。

金鐲子有些份量。

不愧是陳家,出手真闊綽。

常今朝的目光突然落在金鐲子鏨刻的圖案上。

又是那個圖案!

灌她毒藥那個侍衛手背上的刺青圖案!

要說臨月的耳鐺外形像那個刺青圖案,這回這個金鐲子上鏨刻的圖案和那個刺青圖案是一模一樣!

她感覺到心忽悠一下。

但是她沒露出絲毫破綻。

“謝過二伯母。”

常今朝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轉身從容把鐲子交給了臨月,又看向了邵氏。

“侄媳喪父喪母,是被高家養大。若是侄媳婦斷了高家這門親,只會被人罵捧高踩低。侄媳乃是常家後人,滿門忠烈,怎麼能做忘恩負義之事呢。”

說完她起了身,從容又淡定地向邵氏微微欠身。

又陰陽了一句。

“不過二伯母說的對,謹言慎行才不至於給陳家招禍。”

陳少允微微側過臉看向她。

前世常今朝先是軟綿綿的,像是人人可欺的糰子。後來她又像個刺頭,常常刺得他心裡堵得慌。

像今天這樣不緊不慢的懟外人,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似乎,他還沒有見識到真正的她。

怪不得她要逃離。

這個家他要不理解她,她還能信誰呢。她的心是孤獨的人。

越想心裡就越是自責,陳少允握住她的手。

“二伯母,歲歲是我娶過門的夫人,她敬重公婆是應該的。但是旁的……”

陳少允微微一笑。

“她願意做何事那都她的私事,旁人還沒資格管她。”

“少允!”邵氏立刻站了起來。“你這是什麼話!”

“我倒是要問問二伯母,您找的喜婆又是何許人也?”陳少允面色陰沉,氣勢驟然而起,壓得邵氏的身體往後一退。

“你母親不來高陵,我辛辛苦苦替你操持婚禮,我還有錯了?我要知道你是個白眼狼,我壓根都不管你!”

邵氏恨恨點了一下陳少允。

“明明是你想娶這丫頭而籌謀了這一切,現在往我身上賴。”

邵氏又立刻看向常今朝。

“你這小妮子倒是會挑撥離間。剛嫁進來就挑唆夫君忤逆長輩!”

瞧著邵氏又將矛頭指向了常今朝,陳少允身上的怒火又盛了幾分。

常今朝立刻用指尖掛了一下他的掌心,然後對上邵氏。

“二伯母這是自知沒理心虛了,就把矛頭指向我這個新媳婦了。婚前我深居高陵侯府,未出府半步,與夫君素未謀面,何來你說的他要娶我籌謀了一切。他想娶誰,用得著他來換親嗎?”

聽完常今朝的話,邵氏冷笑了一聲,面容刻薄了一些。

“素未謀面?”邵氏挑眉問陳少允。“少允,你書房裡的那幅畫畫的是誰啊?我看著好像我們這位新媳婦呢!”

聞言,屋裡所有人都看向了陳少允和常今朝。

邵氏趾高氣昂挺直了身板,底氣十足。“來人!去把五公子書房的畫取過來!”

陳少允握著常今朝的手一捏。“誰敢!”

一向清冷又低沉的聲音竟然有些破了音。

常今朝也感受他的手心瞬時出了汗。

“夫君。”常今朝的另外一隻手搭在了他手臂上。

其實她早就猜測他是重生,只不過現在確定了而已。

一旦確定,她竟然沒那麼緊張和害怕。

“夫君,派人把畫取來。我也想欣賞一下夫君的作畫。”

她捏了捏他的手,給他安慰。

邵氏嘴角的冷笑毫不掩飾。“依照我看,換親就是你們順勢而為,順便讓幾家難堪,你們夫妻以受害者自居,吃了所有好處!”

“二伯母,夫君只問了一句喜娘的話,你就扯出來這麼多話,你真是心虛了。”常今朝鬆開陳少允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後一扒拉。“二伯母,我看吃裡扒外的人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