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周圍空氣瞬間安靜了幾分。

眾妃嬪皆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眼神,目光在賢妃和敏常在之間打轉。

賢妃面色未改,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意,不過轉瞬即逝。

她依舊溫婉地欠了欠身,柔聲道:“敏常在這是說的哪裡話,臣妾對娘娘敬服也有錯嗎?還是說你們都存了不敬之心,連我想要敬服也不可了?”

敏常在本以為她是個張揚跋扈的,卻不想竟也是個能演的,瞬間被堵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葉允棠輕輕撫摸著護甲,目光在屏風上流連片刻,才抬眸,眼中的神色高深莫測,讓人難以捉摸。

“賢妃倒是有心了,這幅繡品本宮很是喜歡,勞你費心。”她的聲音不疾不徐,卻透著一股淡淡的威嚴,在這殿內悠悠迴盪。

明孝賢連忙屈膝行禮,儀態萬千,恭敬有加,“娘娘喜歡就好。”

“嗯,坐著吧。”

葉允棠回眸看了一眼珍珠,眼神輕輕一掃,珍珠便心領神會。

將早已備好的賞賜一一分發給眾位新晉嬪妃。

珍珠動作嫻熟,每一份賞賜遞出時,口中還不忘輕聲道出所賞之物的名堂,盡顯這中宮的體面與規矩。

眾人各自寒暄了幾句,言辭間盡是謙遜與逢迎。

可細細聽來,又似乎暗藏鋒芒。

葉允棠端坐在上位,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心中暗忖。

這後宮新人們剛入宮,便如此好戲連臺。

往後的日子,怕是消停不了咯。

不過,只要不觸及她的底線,且由著她們折騰去吧,左右這後宮的風雲變幻,還不是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眾人又說了些場面話,見葉允棠似有疲態,便紛紛告退。

出了關雎宮,賢妃不屑地掃了眾人一眼。

“你們這些小門小戶出來的,就莫要在本宮面前耍大刀了,可別到時候大刀沒有耍成,反倒是砍向了自己的脖子,那可就不妙了!”

明孝賢笑得一臉嬌媚孤傲。

似是從這一刻開始,她便將所有人都踩在了腳下一般。

敏常在氣呼呼的拉著萱貴人道:“萱姐姐,你看看她,實在是跋扈得很!”

“算了,別說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萱貴人面含怯色,拉著敏常在轉身就走。

……

夜色漸沉,宮內歌聲不斷。

葉允棠挑開簾子向外看去:“是誰在唱歌?”

如意道:“還能是誰,可不就是那新入宮的賢妃唄,除了她這般無所顧忌的張揚,還有誰呢?”

“倒是副好嗓子。”

葉允棠將書本合上,揉了揉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倦意。

她緩身站起移至窗前,目光透過雕花窗欞,遙遙望向賢妃所居宮殿的方向。

此時的賢妃宮中,燭火通明。

一眾宮女太監圍在四周,賢妃身著華服站在庭院中央,婉轉歌喉。

唱的正是一曲《月華清音》。

那身姿婀娜,仿若仙子下凡,每一個手勢、每一個眼神都透著股子自信與嫵媚。

她這一唱,可不光是為了自娛自樂。

新入宮不久,正是要趁著這股新鮮勁兒,多在皇帝跟前露露臉,順便也向這後宮眾人宣告她的才情。

葉允棠聽了片刻。

珍珠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輕聲道:“這賢妃,還真是心急呢,剛入宮就這般迫不及待地要博出彩。”

如意在旁附和:“可不是嘛,她這般作為,真是全然不把後宮規矩放在眼裡,明兒個定有諸多人要在背後議論她呢。”

葉允棠微微搖頭,“由著她去吧,她想唱便唱,且看能唱出個什麼名堂來。

這後宮之中,想出頭的人多了去。

可最後能站穩腳跟的,又有幾個?”

歌聲悠悠飄來,在這寂靜夜裡傳得甚遠,不少宮室的燈火都相繼亮起,妃嬪們或嫉妒、或鄙夷、或好奇地聽著這歌聲。

敏常在在自己宮中,狠狠將手帕摔在桌上。

“哼,這賢妃當真是會賣弄,以為唱個曲兒就能獨得皇上恩寵了?”

旁邊的宮女忙輕聲勸道:“小主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犯不著為她動肝火。”

敏常在咬著下唇,在心底暗暗盤算著。

她定是要找個機會,也讓這賢妃嚐嚐被人壓一頭的滋味。

御書房內。

本正埋頭批閱奏章的謝沉宴也被這歌聲驚擾。

停下手中硃筆,抬眸望向窗外。

“這是誰在唱歌?曲調悠揚,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齊忠忙回道:“回陛下,是新入宮的賢妃娘娘,聽聞賢妃娘娘精通音律,琴棋書畫亦是樣樣在行。”

謝沉宴微微點頭,眼中流露出幾分興致,“賢妃?兵部尚書家的?”

“是。”齊忠應道。

謝沉宴眼眸微眯:“走,跟朕過去瞧瞧。”

齊忠立馬跟上。

心裡卻暗暗為明孝賢捏了一把汗。

這旁人不知,他卻是清楚的,這陛下寵誰誰家破人亡。

旁的皇帝治世有功,那是都明槍暗箭的各種迂迴周旋。

只有他頭上這位天子。

想要誰死,便納了他的女兒為妃,讓這些棋子在宮鬥中消磨掉所有榮譽,最後落得個滿門抄斬的地步。

齊忠現在看誰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可他轉念一想。

這也挺好,畢竟能送進宮來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對付這些貪官汙吏,這個方法倒是挺管用的。

齊忠正琢磨著,便跟隨謝沉宴到了孝賢宮,這宮主位自然是賢妃所住,其餘偏殿還住了兩位新入宮的答應。

只不過家世不顯,容貌一般。

所以存在感很低。

“陛下駕到!”

隨著齊忠一聲高喊,賢妃立馬帶著人出來跪迎。

謝沉宴款步走來,目光自上而下,輕輕掃了她一眼,聲線低沉卻透著幾分慵懶:“剛才是你在唱歌?”

“是臣妾。”

明孝賢趕忙屈膝行禮,蓮頭微垂,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誠惶誠恐之色,貝齒輕咬下唇,似是懊惱萬分,

“是不是驚擾到陛下了,皆是臣妾之過,還望陛下恕罪。”

“無妨,起來回話。”

謝沉宴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

明孝賢乖順地點點頭,嬌嬌怯怯地站了起來。

抬眸間,美目盼兮,波光流轉。

柔聲道:“陛下,深夜前來,可是要在此留宿?”

言罷,臉頰微微泛紅,恰似春日裡嬌羞的桃花,惹人憐愛,手卻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絲帕,滿心期待著謝沉宴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