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樣的假設毫無意義。”

葉允棠看著他。

終是謝沉宴鬆了手,紅了眼眶。

“你走吧。”

“是,陛下。”葉允棠屈身行禮之後轉身離開。

謝沉宴看著她的背影,心裡竟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

等葉允棠走後。

謝沉宴才對著暗處道:“是朕不懂愛,還是她不懂愛?”

暗處拿到影子,倏兒一動。

“陛下,是屬下不懂。”

謝沉宴氣笑了,他對一個死侍問這種問題,簡直是有病!

六月初。

新入宮的秀女們早早便等在了關雎宮門口。

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

或清雅別緻或雍容華貴,清一色的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最好的時候。

宮道之上,晨光熹微。

敏常在手提一個精緻的食盒,腳步輕快,正行至一處轉角,恰好碰上了剛從宮裡出來的萱貴人。

“萱姐姐,你今兒怎麼出來得這般晚呢?”

敏常在眨了眨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脆生生地開口問道,聲音在靜謐的宮道上顯得格外清脆。

萱貴人乍一聽到聲響,身形明顯一僵。

她腳步慌亂地頓住,眼睛下意識地微微瞥了一下,那目光閃爍間透著幾分慌張與心虛,而後又迅速低下腦袋。

囁嚅著回道:“睡、睡過了頭。”

說話間,她的一隻手不自覺地緊了緊面紗,似是想將自己的臉裹得更嚴實些。

敏常在本不是個心思細膩之人。

可此刻瞧出她神色有異,不禁微微皺眉,便停下腳步,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

只見萱貴人今日打扮得極為怪異,平日裡最愛顯擺的那頭烏髮,此刻竟鬆散地挽著,幾縷髮絲凌亂地垂落在臉頰旁。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面上竟輕紗遮面,將大半張臉都隱匿了起來。

“萱姐姐,你平時不是最愛早起的嗎?每日晨起賞花品茶,那股子悠閒勁兒,我可羨慕得緊。

今日這等大事——新秀女進宮,你怎麼反倒睡過了頭呢?

還有你為何要以紗遮面?”

敏常在歪著頭,眼中滿是疑惑。

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她那直率的性子,全然沒注意到萱貴人愈發蒼白的臉色和愈發顫抖的雙手。

“快、快遲到了,我們走吧。”

萱貴人不想多說什麼,邁著小碎步往前走去。

敏常在知曉這萱貴人的性子,便也不多加詢問,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都走得很快。

快到關雎宮時,她還是低著頭一個勁兒地往前走。

誰知。

就這麼毫無預兆的,一頭撞上了站在前頭的一個粉裳少女。

“誰啊,這麼不長眼,敢撞我!”

少女被這突如其來的碰撞激怒,頓時厲聲呵斥,那尖銳的嗓音劃破了院中的寧靜。

引得周圍路過的幾個小太監都側目張望。

不過片刻,卻又趕忙低下頭,匆匆離去,生怕招惹上是非。

萱貴人身子一抖,像是隻受驚的小鹿。

膝蓋一軟,就想往地上跪去。

多年的宮闈生活讓她深知,在這後宮之中,稍有不慎得罪了位高權重之人,便是萬劫不復。

卻不想,被隨後趕來的敏常在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胳膊。

“你又是誰?憑你也敢在皇后娘娘宮中撒潑!”

敏常在本就因這少女的無禮心生不悅,此刻更是柳眉倒豎,她平日裡雖性格直率,可也知曉這宮中的尊卑之分。

皇后娘娘掌管六宮,威嚴不容侵犯。

這少女如此行徑,簡直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敏常在本來覺得這批秀女看著都很養眼,各個風姿綽約,可現下看來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喲,又來一個不長眼的?”

少女轉過身來,眼神滿是鄙夷。

她仰著頭,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將眼前的兩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見敏常在衣著裝扮並非高位妃嬪,那眼底的輕蔑之意更濃。

“你們可都給本宮聽好了,本宮的父親是兵部尚書,本宮乃是陛下親封的賢妃!”

少女刻意加重了“賢妃”二字的語氣。

言罷,還輕輕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彷彿在向眾人宣告她尊貴無比的身份。

那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全然不將敏常在與萱貴人放在眼裡。

據她所知,這後宮當中。

除了皇后娘娘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再比她位份高的了。

敏常在聽聞此言,心中一凜。

暗自思忖:這新晉的賢妃如此跋扈,剛入宮便這般張揚,往後的日子,這後宮怕是再難安寧。

但她面上卻不露分毫懼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冷笑道:“喲,原來是陛下新封賞的賢妃娘娘啊,可這宮中,即便是再尊貴的身份,也得講個理字吧。

您站在這宮道中央,我們路過時不慎碰到,您張口便罵,這若是傳了出去,旁人該如何議論您這賢德之名呢,您又是否擔得起賢這個字呢?”

敏常在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既點明瞭對方的無禮,又隱隱以名聲相挾。

萱貴人在一旁,卻依舊驚魂未定。

她的手死死拽著敏常在的衣角,仿若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此刻的她,心中懊悔不已。

若是早知道今日出門會撞上這等倒黴事,她便是打死也不會踏出宮門一步。

她深知這賢妃有兵部尚書做後盾,又深得陛下寵愛,自己一個小小貴人,若真得罪了她,往後的日子必定暗無天日。

賢妃聽了敏常在的話,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她剛欲發作,卻見不遠處一群太監簇擁著一位華服女子緩緩走來。

為首的太監高聲喊道:“皇后娘娘駕到!”

這一聲仿若一道驚雷,眾人的目光也都瞬間都聚焦在了來人身上。

賢妃也不得不暫時嚥下這口氣,規規矩矩地屈膝行禮,敏常在與萱貴人自是不敢怠慢,也趕忙跪地請安。

“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眾人依照禮儀跪拜,一個個面上倒是十分恭謹。

葉允棠掃過下頭,溫聲道:“平身。”

眾人依照位次,端莊持重地緩緩落坐。

一時間,殿內靜謐無聲,唯有衣袂輕拂之聲隱隱作響。

還不等葉允棠啟唇發話,那明孝賢便身姿輕盈地主動站了起來,蓮步輕移至大殿中央,對著葉允棠盈盈下拜。

儀態大方,盡顯恭敬之態。

“皇后娘娘,”她朱唇輕啟,“這是臣妾入宮前,耗費諸多心血,親自為您精心繡制的百鳥朝鳳屏風,每一針每一線皆傾注臣妾對娘娘的敬重與仰慕,還望娘娘不棄。”

說罷,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宮女將屏風抬上前來。

只見那屏風緩緩映入眾人眼簾。

繡工精湛絕倫,金銀絲線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百鳥形態各異,或振翅高飛,或引吭高歌,栩栩如生。

仿若下一秒便要破屏而出。

簇擁著那中央的鳳凰,端的是華麗非凡,一眼望去,便知耗費了無數心力。

“賢妃姐姐果然是賢良淑德呢,我就說嘛,這陛下為何封您為賢妃,原來您的賢名竟是都用在了這裡啊?”

敏常在淡淡地瞥了一眼明孝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