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們三個都愣在那裡,掌櫃大哥趕忙解釋到:“哦,以前我們行走江湖,難免會中一些花花草草之毒。這個解毒靈,是我們兄弟幾人經過多年探究和試驗的結果,可解百毒,請阿紫姑娘放心食用。”

我雖去吃過一次飯,但根本就沒同他們講過話,也難為他能記住我。我木訥地接過裹得整整齊齊的包袱,愣愣地點了一下頭,道:“哦,多謝掌櫃大哥慷慨相助。”

“嗨,”掌櫃大哥笑道:“說謝就見外了,咱們門對門的住著,本就應互相幫襯的。”還真別說,他這麼一笑,確實沒之前看著那麼嚇人了。

瑩兒接過我手裡的包袱,道:“那就謝過掌櫃大哥了,還是您想得周到。您進來喝杯茶吧,做了這麼久的鄰居,您還沒嘗過我們阿紫姑娘的手藝呢。”

掌櫃大哥聽罷大手一揮,道:“夜已深,這裡住了你們三位小姑娘家,我實在不便打擾。切記,日後不管遇到什麼麻煩,隨時去幸福酒館找我們,我們一定竭盡全力護三位姑娘周全。”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掌櫃大哥拱手道:“在下告辭!”

說罷,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了,一身江湖氣勢。留下我們三個,在月色中,呆萌萌地揮手致謝。

回到房間,飯菜都有些涼了,筱靚去廚房熱菜,我看著手裡的包袱,不敢開啟。

瑩兒坐在凳子上,自言自語道:“我的天,我第一次離幸福麵館的掌櫃大哥這麼近,這輩子都沒想過我能跟他打上交道。”說著,她雙手交叉於胸前,用手掌摩挲著胳膊,以此來安撫自已,“你說他們長得那麼兇,店裡能有生意嗎?誰敢去他們店喝酒啊。”

“是啊,”筱靚熱好了飯菜,端了進來,“滿臉殺氣,看著就不好惹。可不敢與他們有什麼瓜葛。”

我遲疑了一下,對她倆說:“也別這麼說,剛才掌櫃大哥不也是笑盈盈的?雖然沒有那麼和藹,但也沒平時看著那麼令人害怕了。”

“紫,相由心生。凶神惡煞之人,必定有非同一般的經歷。”瑩兒指了指我手裡的包袱,說:“你說,他們真的那麼好心,給你送解藥?”

我也猶豫著要不要開啟包袱,確切地說,是不敢。害人之心我沒有,但經歷過今天被下毒之事,我也突然有了防人之心。就像我說的,我跟幸福麵館並沒有什麼交集,他們搬過來沒有多久,我們甚至連話都沒怎麼說過。今天突然造訪,還是給我送解藥一切都太蹊蹺了。

他們會不會是下毒之人的同黨?見我無礙,再毒我一次?

那也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的把毒藥送到我家門口吧?

可是他們長成那個樣子,但凡和藹可親一些,我都不至於懷疑他們。

不對不對,我不能以貌取人,不能這麼武斷的去判斷別人。再說,他們如果想把我怎樣,就是一抬手的事情。一隻手就能把我擄走,甚至解決了我。哪至於大費周章跑到我家門口來親自投毒呢?

難道真因為鄰里鄰居的住著,動了惻隱之心?真是路見不平,拔刀想相助於我?

我心裡亂七八糟的,把包袱捧到鼻下,嗅了嗅。

“哎呀阿紫!”瑩兒突然喊起來,著實嚇我一跳。她一把搶過我手裡的包袱,扔在了桌子上,非常焦急地喊到:“這個先不能吃!”

我有些錯愕。隨後,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兒,“我沒有吃啊,只是聞聞罷了。”

瑩兒埋怨起我,“你看你還笑?你竟然還笑?忘記江主事的囑咐了?”

我一下拽住她倆的手,深情地望著她倆。她倆不解風情,繼續追問到:“問你話呢,你有沒有什麼反應,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我不回答她倆的問題,繼續說到:“我知道你倆關心我、在意我。上天垂憐,茫茫人海讓我能與你們兩個相遇、相知。有了你們,我何等幸福啊。”

“好好好,你幸福,你總幸福。”瑩兒不忍責備我,”你一輩子都幸福行了吧?”

“當真沒事?”筱靚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嗯,”我用力地點了點頭,“真的無礙。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她倆這才鬆了口氣。

我笑了笑,說:“如果他是來害我,憑我們三個,是抵抗不了的。如果真想給我下毒,在我接過包袱的時候,就已經中毒了,對不對?可是我現在什麼問題都沒有啊,那也就說明,掌櫃大哥,真的不是來害我的。”

聽了我的分析,她倆似懂非懂,各自“哦”了一聲。

可瑩兒還是不免有些擔憂,“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你的安全最重要,我現在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江主事。”

“那依你的意思呢?”我想聽聽瑩兒的看法。

“這個包袱,我們還是不能開啟,我把它丟到院子裡。明天想辦法聯絡上江主事,讓他給瞧瞧,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瑩兒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包袱。

“我同意,”筱靚起身奔著包袱走去,“我現在就把它放到院子裡去。”

“哎,你別拿。”我急了。

筱靚轉過來,看著我,說:“你看看你,其實你自已也不敢斷定它一定是沒毒的,對不對?你剛才說了那麼多,無非就是為了安慰我倆罷了。你啊,自已都叫不準,還硬撐著不想讓我倆擔心。”

說罷用兩根手指捏起包袱,“沒關係,我來拿。這就把它丟到角落裡去。”

“筱靚快過來好好洗洗手。”見筱靚從院子裡回來了,瑩兒趕快給她倒好了洗手水。

“好了好了,趕緊吃飯吧。再不吃啊,就又涼了。”

“真是的,一頓飯吃稀碎。”

“快吃吧,還有一個紅燒獅子頭,堵上你的嘴,嘻嘻。”

三個人,圍坐一桌,開心地吃著半熱不涼的飯菜,有說有笑。

吃著吃著,我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對!”繼而神色緊張地看著她倆,說道:“幸福麵館的掌櫃們,怎麼知道我中的是什麼毒?”

她倆也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倒吸一口涼氣,夾菜的筷子停滯在了半空。

“天擇不是說,我中的是曼陀羅花毒?是我中原武林沒有的物種?”我繼續訴說著我的不解。

“我們不曾與幸福麵館有過交集,也沒對他們提起過,我到底所中何毒。可是剛才在大門口他遞給我包袱的時候,說的非常明白,這解藥對曼陀羅花毒有奇效。更何況曼陀羅屬川南稀罕之物,可從掌櫃大哥言語之中,感覺他對此物似乎並不陌生……”

“啊?”她們倆,徹底驚呆了,“莫不是……莫不是真的被我們猜中了?他們,是川蜀的同夥?”

怎麼辦?

一天之間,無憂發生了這麼多怪人怪事。

今天的無憂,格外熱鬧呢。

話說江天擇從無憂離開之後,並沒有回忘塵。

紫非魚中毒之事,他心中滿是疑問,這令他無暇他顧。

他怕兇手這次沒能得逞,會對阿紫再次下手。他心中七上八下,他害怕極了。他暗中跟自已較勁,一定要趕在兇手再次行兇之前,儘自已最大的努力,儘快揭開謎底。

好在堂堂滄雲派的主事可不是白當的。這幾年,江天擇也交下了不少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朋友。只是,他身為名門正派,不便與其有過多的瓜葛。

他給自已規定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除了他為朝廷打探訊息、為朝廷效力的時候,偶爾會用到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至於其他事情,江天擇盡力親為,基本不去找他們幫忙解決,甚至都沒什麼聯絡。而這群三六九等人士也是識趣,從不主動打擾天擇。但凡天擇有吩咐,一個個都願意聽候差遣,為之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天擇想,是時候動用這些關係了。

此刻他不能堂而皇之地動用滄雲派的勢力,但是,江湖術士的手,卻可以在暗處幫他伸得更遠。

是的,堂堂天下第一大門派的主事,居然為了一個女人,破了自已的規矩。這麼多年,他第一次違背訓誡。

他心裡一直想著回忘塵前,再去無憂看一眼。只是,今天他去了很多地方,而回忘塵的路,並不路過無憂。離忘塵禁律的時間越來越近,他不能再把時間都耽擱在路上了。

天擇站在路口,望向了無憂的方向,他心想:“紫,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我江天擇一定會保護好你,不再讓你再臨險境。紫,相信我。”

而後轉身一個飛躍,跳到街邊的房簷上,加快了回忘塵的腳步。

如果江天擇繞路再去一次無憂,或許,他就可以看到幸福麵館的掌櫃來給紫非魚送解藥那一幕吧。

翌日,江天擇做了一個勇敢的決定。

是時候站出來,把阿紫留在身邊,名正言順地保護她了。是的,據為已有的那種保護。

晨訓後,天擇忐忑地來到他師傅的臥房,規規整整地跪在了虎嘯仙尊的面前。虎嘯仙尊打坐冥想著,眼睛都沒睜一下。良久,才從嘴縫裡擠出一句話:“怎麼了?”

氣場如此之強大,即便是名滿江湖的江天擇,也不禁敬畏幾分。

“師傅,”天擇拱手起禮,十分恭敬,“徒兒有話要說。”

“講。”聲如洪鐘,鏗鏘有力。

天擇用近乎顫抖的聲音,說到:“徒兒……徒兒有愧於師傅。徒兒有一事,也算不得先斬後奏。只是……只是覺得……徒兒不敢欺瞞師傅,心中有事,必告知師傅。”他甚至不敢抬頭看虎嘯天尊。

“講。”虎嘯仙尊依舊沒有睜眼。

天擇明顯更加顫抖。

此刻他心中只有阿紫。他想到阿紫身處不預知的險境之中;想到他不願阿紫再受更多的委屈;想到他對阿紫的承諾;想到他想把阿紫永遠的留在身邊……他不能退縮,他必須要給阿紫一個名分,更要給自已一個交代。

江天擇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對他師傅說到:“徒兒愛慕一位姑娘許久,想……想與之喜結連理,望師傅成全。”說罷,江天擇便叩拜在地,他的額頭撞在地磚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地磚是冰涼的,這股冰涼使他不禁打了個寒戰。他屏住呼吸,等待著虎嘯仙尊的審判。

虎嘯仙尊聽了天擇的話,這才慢慢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兒,捋著自已花白的鬍鬚,乜斜地看著跪在自已面前的江天擇。他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

江天擇就這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紫非魚對他來講,是他心中破土而出的一朵小花。而他目前最大的心願,就是不管艱難險阻,都要給這朵紫色的小花,一個家。

虎嘯仙尊終於開口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說罷,又眯上了雙眼。

就……就這?江天擇有點發懵了。按照他對虎嘯仙尊的瞭解,不應該只回復他這麼一句話的。

“師傅究竟何意?”他在心裡嘀咕著。沒有埋怨?沒有責罰?甚至都沒有問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就一句,知道了……

“師傅!”江天擇想要再爭取一下。

只見虎嘯仙尊徐徐伸出右手,示意江天擇閉嘴,道:“你退下吧。”

江天擇癱坐在地上,心想:“師傅是對我失望了嗎?”

陽光明媚的下午,無憂水鋪。

“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無憂水鋪大甩賣了啊!”

我跟瑩兒正在廚房忙活著,準備往院子外面搬東西,就聽得門口熱鬧嘈雜。仔細一聽,像是叫賣聲。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買一送一大派送了啊!”

我跟瑩兒急忙跑到門口去看熱鬧,誰知,站在無憂門口的,竟然是宇不凡!

只見他手裡拿了一沓紙晃來晃去的,生怕別人看不見。邊晃邊大聲喊:“喝茶送吃食!喝茶送吃食!街坊鄰居大叔大嬸,大家都過來了解一下呀!”

本來水鋪被投了毒之後,基本就沒什麼生意了。我正為此而惱火,他偏偏這時又在這裡搗亂。我上前一把拽住他,呵斥著:“你這是在幹什麼呢宇不凡?又在我店門口搞什麼么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