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在碼頭忙碌著的筱靚也聽說了有人來無憂下毒之事,不知所措的她,放下手中的夥計,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

跟瑩兒一樣,人還沒進來,就已經喊起來了,“紫,你怎麼樣了?紫!”聲音裡帶著顫抖,她的急切溢於言表。

我和天擇正往外走著,瑩兒跟筱靚急匆匆地往屋子裡趕來,四個人撞了個正著。

還沒等我開口,筱靚一把拽過我的手,忙問到:“怎麼回事?你有沒有礙?怎麼不去看郎中?”說罷,按著我的手指問:“疼不疼?還能動嗎?現在感覺怎麼樣?你說話呀!”

我剛要開口,又被瑩兒搶在了前頭:“我說筱靚啊,你彆著急,這事情雖然來得有些蹊蹺,但好在無礙。”

“誰說的無礙?都被下毒了還無礙?不行,得去瞧瞧郎中才算踏實。”說著就要拉著我往外走。

我緊忙拉住她,“好筱靚,你彆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解釋。”

天擇在一旁也跟著一起安慰著:“我知道你擔心,但你先別急,坐下來,我們慢慢說給你聽。”天擇不愧是天擇,安慰起別人來,也是如沐春風那般溫柔。

筱靚聞聲,突然安靜了。看得出,天擇的話令她浮躁的心,瞬間安分了下來。

“這位是?這位……莫不就是……”筱靚有點喜出望外。

我這才想起來,筱靚還是第一次正式的見過天擇呢。連忙介紹,“哦,他就是滄雲派主事,江天擇。”

我轉身看向天擇,道:“天擇,這位就是以前旁邊絲絹鋪子的筱靚。這場瘟疫發生了許多故事,我以後會講給你的。現在筱靚搬進了無憂,與我和瑩兒共同生活了。”

天擇立即起手行禮,道:“江天擇見過筱靚姑娘。”

筱靚回禮:“江主事萬安。”

“好了好了,大家都別在門口傻站著了,趕緊進屋坐下來慢慢談。”說著,瑩兒就拉著我跟筱靚向屋子裡走去。

從大門口走進屋子的這幾步路,筱靚一直緊緊抓著我的手,直盯著我。

待大家坐定之後,我率先開口,“細細算來,這還是天擇和筱靚第一次正式見面呢。天擇倒是沒什麼可介紹的,滄雲派主事。筱靚,這位就是天擇了。”

“哦~”筱靚故意拉長了聲音,“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滄雲派主事,雖未正式蒙面,但江大俠的名諱早已如雷貫耳。”說著,筱靚向天擇投去了敬佩的目光,“這場瘟疫,臨安城的百姓幸得滄雲派庇佑,才得以安然。滄雲派可是立了頭等的大功,尤其是江大俠,絕對的功不可沒。想必整個臨安城的百姓,無人不識江主事了吧?”說罷不懷好意地看了看我說:“尤其是某些人吶,整天唸叨來唸叨去的,不想記住都難。”

“筱靚,你……”

“哎呦呦,某些人是害羞了嗎?”筱靚才不管我尷不尷尬,繼續說:“今日一見,江主事果然儀表堂堂,玉樹臨風,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怪不得能把某人迷的顛三倒四呢。”

瑩兒在一旁瘋狂點頭,嘴角壓不下來。她們倆在一旁哈哈大笑個沒完。我和天擇,尷尬地坐在那裡,動都不敢動。

天擇有些害羞,試圖轉移話題,“怪不得我見房間的陳列不同往日了,光顧著忙活阿紫中毒之事,還沒來得及細問這些。”

“呦呦呦,”瑩兒開了腔,“你們倆在房裡待了這麼久,竟都沒時間簡單說一下筱靚搬過來的緣由。你們倆還真是……”瑩兒貌似意識到了什麼,小手一揮,說:“罷了罷了,那些不愉快和傷痛全都過去了,咱們不提也罷。總之呢,以後無憂就是我們三個的家了,我們要相依為命,互相扶持。”

筱靚微微低頭,抿了一下嘴唇,深呼吸了一下,說:“幸得二位收留,我才能有現在的生活。”

“好了好了,這是說的什麼話。都說了,咱們是姐妹,是一家人,一家人可不興說兩家話。以後不許再提什麼謝不謝的了。咱們吶,向前看!”見筱靚又要往事重提,我連忙安慰她幾句。

我們三個光顧著說話,倒是把天擇晾在了那裡。

筱靚看了一眼天擇,道:“原本瑩兒已經在門口跟我講明瞭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倒也不讓我闖進來,說你們兩個在……在……”

天擇頓時緊張了起來,剛要解釋什麼,筱靚繼續說:“可是我太擔心阿紫了,必須第一時間,親眼看到她無礙,我才放心。所以,對不起,打擾了。”

“沒有沒有,”天擇緊張地搖了搖手,“原本我也要回忘塵的,有幸臨走之時得以見到筱靚姑娘,便留了下來,多聊了幾句。”

瑩兒道:“這麼快就走?那阿紫這邊……那個毒……”

“哦,”天擇認真地解釋到:“阿紫這邊我仔細檢視過,確實無礙。剛才聊天的時候,我也一直在觀察她,並沒什麼異樣。就如同我講的,雖然下毒之人的用意還未知曉,但她並不曾想真的謀害阿紫。這件事情,我會調查清楚,只是在這之前,煩請二位姑娘勞心多照看一下阿紫。這段時間,還望三位姑娘萬事謹慎,如有任何異常,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到我。”說罷,天擇雙手抱拳,對筱靚和瑩兒深深鞠了一躬。

“好!”筱靚用異常堅定的語氣說到:“江主事說了阿紫無礙,那就一定無礙。我們也會照看好自已的,請江主事放心。”

“多謝!”

天擇臨走的時候,戀戀不捨地回過頭看我好幾次。我也一直朝他揮手,跟他一樣,萬般不捨。

無憂提前打烊了,鎖好大門,瑩兒和筱靚就在廚房裡忙活開來,說是要給我做些好吃的壓壓驚。

三個人,像往常一樣,圍坐在餐桌前,一邊享用晚膳,一邊閒話家常。

筱靚忽然提到了江天擇,“其實,我之前是見過江主事的。”

“見過?在哪裡?”瑩兒問。

筱靚扒拉一口飯,說:“就在無憂。我之前住在隔壁的時候,見過他來過無憂幾次。聽人說起,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滄雲派主事。但之前也只是見的側顏或是背影。不像今日,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可以鄭重其事的認識他。”

瑩兒若有所思地回味著筱靚的話。眼珠一轉,說到:“多虧阿紫有這麼一位貼心的人,陪伴在側。從精神陪伴到物質給予,全方面給足了我們依靠和安全感。只要有江主事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

說完,還衝我擠了一下眼睛。筱靚低頭吃著飯,不語,但,有所思。

“對了筱靚,”我忽然想到,她是曠了工回來的,“你這突然就回來了,碼頭那邊怎麼說?”

“你可是不知道,有人來無憂下毒之事,碼頭都傳遍了。我急忙找到監工,跟他說明了情況。他倒是通情達理,二話沒說,就讓我放下手頭的活計趕回來看看。”

我和瑩兒邊吃邊聽著。

“剛才一直擔心你的事情,沒空多想。這會兒想來,監工平時那麼苛刻,可對我卻如此大度,想必是宇公子跟他打過招呼在先吧。”筱靚夾了一口菜,繼續道:“別看宇公子素日裡放蕩不羈慣了,大家也都說他仗著家裡有點背景就潑皮無賴一般,但其實宇公子為人處事還是蠻真誠的。以前是不瞭解,現在透過做工接觸到他,慢慢了解到,他並非想象中那般不堪。至少他不會拜高踩低,也沒有仗勢欺人。其實宇公子,挺好的。”

“再好也沒有我們江主事好,是吧阿紫。”瑩兒搶了句話,“快吃飯阿紫,今天這桌飯菜可是專門為你做的,都是你素日裡愛吃的,快吃快吃。”說完,瑩兒夾了一整個紅燒獅子頭到我碗裡。

我仔細地琢磨著筱靚的話。是啊,宇不凡雖然德行無狀,甚至口無遮攔。但他本質並不壞。平日裡雖鬥嘴,但當我們遇到難處需要幫扶時,他也做到了義不容辭,並且沒有趁機刁難我們,甚至連交換條件都不曾提。

你說他好吧,他處處使壞;你說他壞吧,他又處處關心。尤其瘟疫的時候,自已都被感染了,能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拖著病倦的身子跑來無憂看我們。

這個男人精神病一般,讓人捉摸不透。算了,我沒事閒的琢磨他幹嘛。與其這樣,還是琢磨一下無憂接下來的生意可怎麼做吧。

想到這裡,我問她倆到:“無憂被下毒這件事恐怕整個臨安城人盡皆知了,那麼,誰還會來無憂飲茶了?我們的生意,該怎麼辦?”

她們倆被我的話擊中了,不約而同地放下了碗筷,齊聲嘆氣。

瑩兒拄著腮幫子,問到:“你們說這個紅衣女子到底想幹嘛呀?難不成是對家嫉妒,所以來害我們?可是我們無憂是小本生意,這幾年也都是本本分分,討個生活罷了,不曾與人結怨呀。”

筱靚也接話到:“是啊,誰能嫉妒個小宗生意呢?再說,阿紫的性格大家都瞭解,好生晴朗。素日裡也是溫柔和善,有人來找麻煩也都是寧可自已委屈,也選擇息事寧人的主兒。江主事說,下毒之人並不想真的謀害阿紫,我猜想,只是略施懲戒而已。可是她在懲戒阿紫什麼呢?”她夾起一口菜,慢慢遞到嘴邊,但並沒有吃下,又煞有其事地說:“你們說,會不會是有人喜歡江主事,她嫉妒阿紫,故意來給阿紫使壞?”

瑩兒立即否定,道:“不可能。江主事為人低調的很,知道他和阿紫之事之人並不多。再者說,滄雲派雖然名震江湖,但他江天擇也不是什麼玉面神仙,又不是誰都會像阿紫一樣那麼喜歡他,總不至於有人為了他特意跑到無憂來下毒。”

見我和筱靚不說話,瑩兒又繼續說到:“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會不會是宇不凡一直記恨他和阿紫之間的過節,恨由心生,暗地裡找人來報復?”

還不等我回答,筱靚率先開口,“不可能!剛才我已經跟你們說過了,宇公子只是放蕩不羈,但絕不是潑皮無賴。他有什麼恩怨仇恨,一定會當面說,絕對不會背地裡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女流之輩。”筱靚說得沒有半點猶豫。

正當我們三個人都陷入各自沉思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誰?”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誰來了?無憂剛被下毒,這時候就有人登門造訪,這到底又會是誰呢?

天擇說了,要凡事謹慎。我該不該去開這個門?

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去。

我們三個小心翼翼地拽著大門,大門吱呀呀地應聲開啟一道門縫。透過門縫瞧過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呦,這不是幸福麵館的掌櫃大哥嘛。”我一看是熟人,順手把大門開啟了。

可我心裡卻犯起了嘀咕:“這幸福麵館雖在我對面,我也只是去吃過一次飯,連話都不曾講過。尤其三位掌櫃,各個長得凶神惡煞般,整天一副能吃人的模樣,人人都拒人千里,我也不敢靠近。他們平時也都是滿臉嚴肅,不曾見他們笑過。即便是宇不凡來了,也只是見過眼前的這位掌櫃大哥衝宇不凡咧著嘴,似笑非笑的。

正當我心裡上下打鼓的時候,掌櫃大哥面露了微笑,硬裝溫柔地說到:“我也聽聞了今天無憂的事情,好在你們都無礙。”說完,遞過手中的包袱,“這是解毒靈,對曼陀羅有解毒的功效。”

原來掌櫃大哥是會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