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嘉定十五年,歲末年初。

各家各戶都忙於置辦年貨中,人群熙來攘往,絡繹不絕。所有商戶門庭若市,欣欣向榮。

到處都洋溢著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好不熱鬧。

人們笑逐顏開地為迎接團圓年做著各項準備。可殊不知,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已悄然而至。

在所有人都慶賀新年之際,臨安城突然間爆發了大面積瘟疫。此次瘟疫來勢洶洶,呈迅猛之勢四下散開。

此前臨安城也是鬧過鼠疫的,但這次的瘟疫,卻與之前大不相同。此次瘟疫不僅傳染源尚未可知,並且傳染率極高。哪怕只是擦肩而過,在一呼一吸之間都會被感染。大家在沒搞清楚來龍去脈的情況下,就莫名病倒,讓人來不及預防。

而被感染者大都高燒不退,渾身發冷,有氣無力,不能進食。這樣折磨數天之後,大都呼吸衰竭、咳血而亡。

症狀之嚴重、傳播之迅猛、死相之慘烈,前所未有,令人膽戰心驚、望而生畏。

朝廷為了控制住感染機率,下令將臨安城的城門緊鎖,由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進出、不得隨意走動。這一剎那,臨安城彷佛被封了穴,停滯在了時空裡。

在不知如何防禦的情況下,只能是盡最大可能減少人與人之間的接觸,以此來降低感染,以此來保護自已。

年關將至,大街小巷都門戶緊閉,沒得半點過年的景象。與之前車水馬龍的景象,截然相反。

被感染的人們痛苦萬分,生不如死。而有些屍體就停在自家門口,因為家人也有所感染,還來不及將死者下葬。藥鋪門口更是擠滿了前來求藥之人,人們哀嚎著,悲悲慼慼。一時間,臨安城內的藥品都銷售一空,郎中們馬不停蹄的熬製中藥,也依然供不應求。

整個臨安城一片哀鴻遍野,籠罩在緊張又詭異的氣氛之中。

我跟瑩兒更是大門緊鎖,不敢出門。兩人每天一起擠在床榻之上,除了吃飯如廁,幾乎不敢挪動。好在我們把自已保護的很好。況且,柴房裡也有足夠的口糧,可供我倆享用一月有餘。

我倆每天都在家裡雙雙發呆,緊張又惶恐。但好在平安。

我也擔心著,不知天擇那邊怎樣了。

這天午後,隱約中,聽見院子裡有聲響,像是石頭滾動的聲音。瑩兒也說聽到了。

我第一反應是天擇翻牆來了,想都沒想就衝了出去。猛地推開房門,結果,院子裡空無一人,除了地上有兩顆石頭。

奇怪,哪裡來的石頭?正納悶兒著,院子裡又飛進來一顆石頭。

“誰?!”我警惕地喊到,“是誰?在幹嘛?”

我環顧著院子的四周,眼看著又一顆石頭從牆頭飛了進來。

是隔壁的絲絹鋪子。

不知那邊發生了什麼,我急忙跑到牆角,問到:“筱靚,是你嗎?”

沒有聽到答覆。

我趕忙把耳朵緊緊地貼在牆上,仔細地辨別著,忽而聽到那邊傳來微弱的聲音:“紫妹妹……紫……紫妹妹……”

“筱靚,筱靚,是我。你怎麼了?”聽出來是筱靚的聲音,我非常急切地詢問她。

“紫,我跟我母親都不幸感染了瘟疫,現在身體滾燙又疼得厲害。我們已經疼得兩夜無法入眠了。藥吃得差不多,家裡的口糧也所剩無幾。你……你能不能……幫幫我們?”

從筱靚無比微弱的聲音就聽得出,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想必她們也是沒了辦法,才會求助於我們。

我趕緊大聲安慰她說:“筱靚,我聽到了,你堅持一下,等等我,我這就去給你想辦法。你堅持一下啊!”

說著,我便急忙跑回了房間。

我剛進屋子,瑩兒就關切的問到:“怎麼了?你在跟誰說話?”

我對瑩兒說:“是隔壁絲絹鋪子的筱靚,她說她和她母親都感染了瘟疫。目前狀況非常不好,在向我們求助。”

“啊?怎麼感染的啊?”瑩兒顯得有些難以相信。

“我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趕緊跑回來找你商量辦法了。”

“怎麼幫啊?她們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呢?”瑩兒也有些迷茫。

“筱靚只說家裡的藥沒了,糧食也沒了。”

“藥?”瑩兒遲疑了一下,說:“我們也沒有多少存藥了。她們需要多少?糧食的話,倒是可以多給一些。”

“嗯,那我們整理一下,我給她們送過去吧。”

瑩兒猶豫了,支支吾吾地說:“紫,她們已經被感染了,你送過去,難免近距離接觸,就有可能被傳染,況且這次瘟疫導致的症狀都很嚴重,目前也沒有特效藥物可以治療。致死率又這麼高……紫……這……不太好辦呀。”

是啊,瑩兒說得沒錯。此次瘟疫來得過於突然,情況又非常緊急。人們摸不透原因,不知如何預防,一切都因為未知而感到無比恐慌。

“可是,”我低聲道,“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救!當然要救。平時筱靚母女與我們關係甚好,咱倆有需要之時,她們都會幫忙。現在她們遇難,有求於我們,我們不能置之不理。”瑩兒說得斬釘截鐵,“只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得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即保護好自已,又可以解決問題。”

瑩兒把筱靚之前送給我們的絲絹拿了出來,當成面紗一樣,圍在了臉上,遮住了口鼻。她說這樣或許可以抵擋一下病毒。或許……可以吧……

我們把藥和糧食包好,想著從牆頭扔過去。

當我拿起包裹剛要出門時,瑩兒一把拉住了我,“你這小身子骨可歇了吧。瘦得風大些都能給你吹跑,這會兒你就別逞能了,乖乖待在屋子裡,不許出去。”

說著,她搶過了包裹。我拽住她,“瑩兒……”

她拍了我一下,說:“哎呀,聽話,我去。我身體比你好,就算感染了,也比你扛折騰。而你若病了,就會哼哼唧唧,我可不照顧你啊,添亂!”

說完,拿著包裹,走出了房間。

跟瑩兒相識這幾年,雖然我比她還要年長一點點,但一直都是她照顧我多一些,把我當成體弱多病又矯情的妹妹一樣對待。

她整天嬉笑怒罵沒個正經,但關鍵時刻,永遠衝在我前頭,把我擋在身後。

有時候我就想,如若瑩兒是個男兒身,我還會喜歡上天擇嗎?

不一會兒,瑩兒就回來了。我急切地跑過去想問個究竟,誰知瑩兒大手一擺,不准我靠近她。而後自已跑去廚房淨手,怕我惦念,邊洗邊大聲喊到:“筱靚已經接到咱們的藥和口糧了,我聽她的意思,目前還可以再撐一陣子。有了藥和吃食,定能好得快些。”

說罷,甩著手,從廚房走了出來。見我仍站在門口不動,又說到:“筱靚說謝謝你,謝謝咱倆,也讓你別擔心,她們會好起來的。”

“哦,那就好。”

“你先進去,我站會兒,散散身上的氣息,就回屋。”

瘟疫肆虐,人人都不敢出門,整個臨安城籠罩在片片恐慌不安之中。而我整天都在擔心著天擇,一別數日,也不知他是否安好。

這天,我正倚窗發呆,突然院子裡響起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響。我嗖地一下跳到了地上,鞋子都來不及穿,就向房間的門口跑去。

猛地推開房門,我看到天擇站在了院子中央。果然是天擇!真的是天擇!那個我日思夜想萬般惦念之人,此刻站在了我的眼前。

只見天擇手裡提著一個包裹,身軀佝僂著,即便是帶著面紗,也難掩他的疲憊之色。

“天擇!”我向他飛奔而去。

“別過來!”天擇做了一個禁止的動作,而後一個踏雪無痕,嗖地向後飛出幾步遠。

我愣在原地,呆呆地望著他。

“阿紫,你別過來,你聽我說。”天擇安撫著我,“自從瘟疫爆發以來,我們滄雲派傾巢而出,被朝廷派出來賑災濟貧。近日我一直穿梭於臨安城的大街小巷,遊走在瘟疫之間。接觸過感染者,處理過屍體。我不知道自已有沒有攜帶病毒,我怕傳染你。所以,請你務必離我遠一些。”

“天擇!”我大喊著他的名字,剛要邁出腳步,就又被天擇喝止住了。

“紫,我不放心你,趕緊過來看看。或許現在的狀況,我本不應該來的,可是,我只要知道你平安無事,親眼見你一次便好。為了你的安全,我實在不敢與你接觸。紫,你退回房門口,聽我說。”

天擇的真誠與心疼,透過面紗,穿過空氣,飄向我。似一道道柔軟的絲線,溫柔地撩撥著我的心絃。

待我乖乖退後,天擇稍稍往前走了幾小步,拎了拎手裡的包裹,道:“這是忘塵山上的藥材,近日我們就是一直用這些來救治感染者。我採了些給你,還做了些面紗。裡面還有張紙,上面寫明瞭如何使用和飲用這些藥物。紫,你一定要看得清楚明白,千萬別亂用、亂吃。聽清楚了嗎?”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

天擇嗯了一聲,繼續說:“此次瘟疫不同以往,你一定要多加防護,不能掉以輕心。明白了嗎?”

我才有點緩過神兒來,說:“天擇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已,一定不讓你擔心。你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已啊。千萬要保重啊天擇!”

天擇就楞楞地站在院子中央,看著我,不說話。良久,道:“紫,我不能久留,我,得走了……”

我有些急了,跺著腳向前衝了一步,帶著哭腔地問到:“你可不可以把面紗摘下來,讓我看你一眼?就一眼!一眼就好……”

天擇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摘下了面紗。一絲輕風拂過,天擇的頭髮柔柔糯糯地劃過他的劍眉星目,是那般溫柔。

這張讓我思念又熟悉的面龐,寫滿了疲憊不堪。我強忍住淚水,道:“天擇!我會想你的!”

院子裡傳來他顫抖的聲音,“我也是。”

隨後,天擇凌空飛起,從院子中央倒翻出了大門,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線。而這道弧線,卻似一把利劍,劈開了我的雲影天光。我的心,也跟同這道弧光,隨他去了。就在天擇的身影消失在屋簷的一瞬間,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我忘記自已還光著腳丫,不由分說地向大門跑去。好像再跑得快些,就可以把天擇牢牢拽住一般。

瑩兒聞聲跑了出來,一把拽住了我,緊忙把鞋子放在地上,叫喊到:“你瘋了你!”她抓著我的腳,往鞋子裡塞,“這麼冷的天不穿鞋就往出跑!不要命了?”

我站在院子中央,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

此時的心情難以言喻。思念、擔憂、委屈、害怕……所有的不安,在這一刻傾瀉而下。終於,我哭出了聲音。是那般撕心裂肺。

瑩兒拿了包裹,把我拽回到房間,將我按在火爐旁烤火。

我沒有說話,心裡全是天擇的樣子。那張我深愛的臉,剛剛就矗立在我的面前,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瑩兒輕輕碰了碰我,我回過神來,默默開啟了包裹。

裡面放著許多種草藥,草藥下面整整齊齊地疊著幾塊面紗。而面紗之下,是一封信。

在草藥下面,還有一個大大的包袱,裡面全都是口糧。

我的淚,又一次不管不顧地湧出了眼底。

我與天擇,其實平時也會很久不見面,但我不會難過。知道他忙,知道他平安,我就很踏實。可這次不一樣,他是衝在疫情最前方的,危險重重,甚至生死未知,我很惶恐。甚是難過。

我擦了擦淚,仔細地整理著包袱。裡面很多白麵饅頭,夠我和瑩兒吃些時日的。饅頭下面,竟然還用油紙包著一隻蘆花雞。

這個節骨眼,是不會有店鋪營業的,那麼這隻雞,應該是他從忘塵帶出來的。他來看我,本就違反了門規,這又偷偷的帶食物給我。在這緊要關頭,能填飽肚子已是幸事,誰還敢奢望能吃上一頓蘆花雞呢?是啊,他把他最好的,全給了我。

我想象著他偷偷往出帶食物的樣子,又笑出了聲兒。臉上掛著淚水,嘴角卻掛滿幸福。

天擇在信裡說,這些面紗都已經用中草藥浸泡一天一夜的,多少都會有些消炎殺菌的功效,可以阻隔空氣傳播。出門或者見人的時候,一定要戴好它。並且每天用金銀花煮水,灑在房間和院子的各個角落,每日灑兩次。甘草煮好後,飲下甘草水,每次一碗,每日三次。這些都是他們忘塵用來抗病毒的法子。

信末說,過幾日他還會來看望我,讓我好生照顧自已。閱畢,我把信件貼在了胸口,緊緊地……

瘟疫爆發已一月有餘,百姓們病的病,死的死。剩下有幸還沒被感染的,也都把自已關在家裡,不敢出門。

臨安城,死一般沉寂。

每隔幾天,我都會聽到院子裡有聲響。我知道,又是天擇來給我送藥材和口糧了。每次,他都是翻進院子,把包袱掛在門栓上,然後,輕輕地撫摸著房門。

不說話,卻似說了很多話;也不見面。我知道,他是在保護我。我知道,至少他還是安全的。

後來城中所有的郎中,自發地集結在一起,秉承醫者父母心的本心,共同治病救人,為民眾免費診治。衙內們也都共同出資,找到了一處非常寬敞的地方,把病人都集中在一起,由郎中們悉心照料。

今年的新年,很特別。沒有煙花,沒有歡慶。依然恐慌。

陸陸續續有被治癒的病人,也都回家了。真心替他們高興。只是,幸運女神沒有站在隔壁筱靚母親這邊,她被這次瘟疫帶走了生命。

時間流逝,瘟疫似乎有所消散,外面已經有人走動,雖然寥寥可數。

這一天,雖然天氣還有些寒冷,但陽光卻是明媚的。

我跟瑩兒在院子裡曬藥材,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已經很久沒有人上門了,會是誰啊?我戴好面紗,前去開門。沒想到,是好久不見的宇不凡。

他看見我,先是一愣,隨後一把抓住我,喊著:“阿紫,你沒事兒!太好了!太好了!”

我也一愣,而後甩開他的手,說:“你幹嘛呀你!發什麼神經呢?”

宇不凡說:“我剛才從集市過來,忽見有人拉著屍體從無憂方向走過來,我以為……我以為……嚇死我了!”

細細算來,今天是筱靚母親出殯的日子。特殊時期,我跟瑩兒沒辦法送老人家最後一程,只能在心中祈求她一路走好。

“我說你能不能盼我點兒好啊?”我叉著腰,生氣地問到:“我跟你無冤無仇對吧?你怎麼總不盼著我點好呢?”

“對不起對不起,”宇不凡又一次展示了他招牌的邪魅笑容,“嘿嘿,我這不是擔心你嘛!你沒死就好。”

“你!”

“哦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宇不凡作著揖,向我道歉。說完,就要進來。

“哎,你幹嘛呀?”我一把拉住他,“哪有隨便進出別人家的人呀!”

他卻不以為然,道:“你又不是別人。”說著,推開我,徑直向院子裡走去。

我跟在身後,本想拉住他,但無奈他走得太快,我沒跟住。

突然,他轉過身,一臉認真地說:“阿紫,這些日子,你還好嗎?有沒有感染?吃的還夠嗎?你都是怎麼扛過來的?”

面對他一連串的問題,我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眼前的這個男人好奇怪。平時放蕩不羈的他,跟此刻真誠執著的他,完全聯絡不到一起,很難想象,這是同一個人的不同特徵。

這時,瑩兒走了過來,道:“既然宇公子來了,就別在外面站著了。進屋裡面暖和暖和吧。”

“嗯,還是瑩兒姐姐懂得待客之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咯。”說罷,就真的三步並作兩步地向房間走去。

好在我跟瑩兒平時得空就會拾掇屋子,房間還算整齊。

宇不凡一進來,就看到了床榻,立馬有點害羞了,道:“我不知道二位姑娘的寢房跟客廳是同一間屋子。我以為……對不起,是我孟浪了。”

“沒事沒事,”瑩兒安慰他道:“我們條件有限,柴房與廚房是一間,寢房跟客廳也是一間。房子就這麼大,好在租金便宜,我跟阿紫兩個人,互不嫌棄,夠住的。”瑩兒笑了,是那樣欣喜。

宇不凡眼裡閃爍著歉意,“對不起。”他的聲音低到,恐怕他自已都聽不清了吧。

我也沒有很明白他為什麼要道歉,也沒想到,原來他這種人,竟然也是會說對不起的。

“對了,你們兩個怎麼樣?我剛才看見送葬的從無憂方向過來,嚇得我……”宇不凡顯然沒有在門口撞見的時候那般焦急了。

瑩兒給他遞過去一杯水,說:“我倆得上天庇佑,一直無事。只是隔壁絲絹鋪子的阿婆……就沒那麼幸運了。”

宇不凡接過水杯,又問到:“那你們兩個也不出門,吃食怎麼解決的呀?有沒有餓肚子?”

“哦,天擇這些日子都有來過,給我們送來了足夠的食物,還有些用來消毒的藥材。我跟瑩兒一直都保護的很好,沒什麼大礙。”我回答到。

只見宇不凡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道:“江天擇。也好,有人能在如此危急關頭跑來照顧你們,甚好。”他指了指我臉上的面紗。

“你呢?這段時日,你怎麼樣?”

宇不凡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我可沒你那麼幸運,有人照顧有人管的。我啊,被感染了!”

好奇怪,我聽到他被感染,竟然沒有一絲害怕和嫌棄。

他也看出我的平靜,問我到:“你不怕我傳染給你嗎?別人一聽誰被感染都撒腿就跑,就怕傳染到自已身上。你可倒好,眉頭都不皺一下。該不會是,嚇傻了吧,哈哈哈哈!”

我走過去,問到:“那你痊癒了嗎?被感染的時候,都有什麼反應?疼嗎?都誰在你身邊照顧你的?難熬嗎?”

宇不凡大機率是想不到我會關心他的,此刻他嘴巴微張,眼神呆滯,直愣愣地杵在了那裡。

此刻宇不凡的心裡像被溫柔箭射中了一樣。他可能沒有想過,紫非魚非但不嫌棄他,還關心地詢問了那麼多。紫非魚的一字一句都如同一杯熱水,柔軟地澆在他冰冷的心上。他,許久都沒被如此關心過了。

宇不凡愣了一會兒,道:“痊……痊癒了。郎中說了,痊癒了之後就不會再傳染給其他人了。所以我才敢來找你們。”

“沒事。”我拍了拍他的肩。

他轉過頭看向我,忽然有那麼一點溫柔。

他喝了口水,有點欲言又止,但還是開了口,“其實,最開始瘟疫爆發的時候,我就想來看看你們的。我知道,我來了可能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也不能像江天擇一樣給你們準備好各種藥材,因為我什麼藥材都沒有,我也買不到。但我就是擔心你們,我只知道,我若不過來看上你們一眼,我死都不會瞑目。只可惜……只可惜還沒等我過來,我就被感染了,臥床不起。家裡唯一的管家,也,暴斃了……”

說罷,他低下了頭,像是個無助的孩子。

我跟瑩兒走到他的跟前,一起安慰著他,“沒關係,沒關係,都過去了,過去了……”

宇不凡激動地拉過我的手,“阿紫,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否則,我……”

我被他的舉動搞得不知道所措,驚恐地望向瑩兒。

瑩兒看著他拉著我的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茶若醉人何須酒。

命運沒有隨機發牌,它早在一朝一夕中埋下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