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戲上演

他剛下朝，官服還沒有來得及換，便被自已大閨女的丫鬟穗兒叫到了這裡來，他本不願意來的，原是因為他還沒做好準備，不知如何面對自已的這個死而復生的閨女。可穗兒難為的都要哭了，說二姑娘要見自已，在暮齋苑。

雖然昨日得了母親的訊息，聽說侯府那邊放出話，不管是哪個閨女，只要是江家的女兒都願意。這本是個好訊息，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個女兒都捨不得。

這麼躲著也不是辦法，他是江府的主君，今日，為了不節外生枝他得趕緊把這件事情敲定，這個家才能恢復到往日的平靜。

他叫人去叫丁氏帶著江蓮華來，自已則先和穗兒到了暮齋苑。

屋內清冽的嗓音繼續說道：“祖母，女子嫁娶當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不願意的事情，硬塞給我，我自然也是不願意的。

可我撿了一條命之後，卻想，我不能像三妹妹一樣，作為長姐，我得懂事些。我不能像兄長般上陣殺敵，不能像父親一樣當朝為官報答國家報答江家，江家養我一場，我如何報答呢？”

江宜華一字一句的不帶感情：“那便用我的婚事，為父親為兄長弟兄在京城鋪條明路吧。”

此話一出，把江老夫人嚇得一身冷汗，這丫頭什麼時候來的？剛才她和秦媽媽的對話被她偷聽了去嗎？

門外的江帆聽的羞愧不已，自已的官途坦蕩，什麼時候要用女兒的婚事鋪路了，又心疼不已，她的宜兒是在怪他啊！

這個江府沒人護著她了麼？把孩子委屈成了這樣，明明女子的婚事，一輩子只有這一次啊。

腦海中浮現出江宜華小時候，香香軟軟小小的，張著手，奶聲奶氣的要他抱著。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宜兒漸漸地不與自已親近了呢？好似近幾年來一個月都見不到一面。

又回憶起張氏，那溫婉的身影在他夢中出現過多次，近幾年卻不再有過，也是在怪自已有些冷落了這個女兒嗎？

想到這裡，他打定了主意，江宜華不嫁！原定的誰就是誰！

疾步踏入屋內，厲聲道：“你不願意沒人會逼你！”

江老夫人聽了江宜華的一番話，還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的兒子怎麼來了？看到穗兒，明白了，是二丫頭去叫的！

都不是省油的燈！

江帆對江老夫人恭敬的彎下身子叫了聲母親，後看向江宜華，眼中帶著一絲心疼。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蓮兒不懂事，我這個做父親的，會好好的教育她。你不必為了我，為了江家委屈了你自已。”江帆兩鬢的白髮上來的路上落了雪，屋裡暖和，化成了水珠。

江宜華搜尋著原主的記憶，這個父親曾經對江宜華還是存著真心的。

這番話或許是真的，可江帆吶，你曾經疼愛過的宜兒真的去了，三天前，一尺白綾後活過來的人，不是那個天真無邪，在大宅院裡尋求一絲絲愛的江宜華了。

如果自已沒借屍還魂，江帆會為了江宜華怎麼懲治江家這些人呢？她很好奇，但...沒有如果。

這些人都是兇手。

江宜華嘴唇微啟，站起身子行了禮：“父親，女兒說的都是真心話。也不是誰逼迫我，女兒也沒有委屈。”她抬起眸子看向江帆時，眼眶都紅了，薄霧在眼中升起。

江帆腦海中張氏的臉和麵前江宜華的臉重合到一起，他的心抽痛下，怒聲道：“原定的蓮兒，那就蓮兒嫁！”

江宜華還未說話，從外面傳進一陣喧鬧聲，一穿著粉色衣裙的少女從外面跑進來，撲跪在江帆腳下，拽著江帆的衣袍，哭喊著：“爹！我不嫁，我不嫁！”

來人正是江蓮華。

剛才在外面，江蓮華剛到就聽到江帆讓她嫁去侯府，便鬧了起來，眾人沒攔住，讓她跑了進來。

丁氏和幾個丫鬟媽媽從後面緊追著進來，丁氏眉頭緊鎖，給周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幾個丫鬟上前拖拽著江蓮華起身。

江蓮華邊掙脫邊哭喊：“爹，那謝如瀾就要死了，你要女兒嫁過去守寡一輩子麼！二姐姐不是說要嫁嗎，她都答應了，爹你為什麼不同意啊！”

江蓮華越說越盛，她的力氣大的很，幾個丫鬟婆子都沒拉起來。屋裡頓時亂作一團。

江宜華避開二人，找了一個角落的椅子坐了下來。

好戲第一場，出演了。

“爹，祖母和娘都和我說，讓我放心！您不會捨得把我嫁去侯府的！只會是二姐姐嫁過去，怎麼...怎麼又是我了啊！難道是因為那個賤人上個吊，您就改變想法了嗎！那我也學賤人去上吊跳河好了！”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江蓮華半邊的臉瞬間腫了起來，這才住了嘴。

江帆怒不可遏的指著江蓮華罵道：“你是個女兒家，張口賤人閉口賤人！她是你親姐姐，你就這般折辱她嗎？！”

江帆氣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質問丁氏：“是你！是你說的我捨不得將她嫁去侯府嗎！這個傢什麼時候輪到你全然做主了！”

他不敢對著江老夫人，他是他的親生母親，所以只把氣撒在了丁氏身上。

丁氏撲通一聲跪下了，身後的丫鬟婆子跟著跪了一地。

丁氏噙著淚花看向江帆道：“這些話都是我安慰蓮兒時候胡說的啊，家裡已經有一個女兒因為這個事情尋死了，我總不能再逼著另一個女兒去死吧，原定的是蓮兒那就應當是蓮兒啊，可我是個母親啊，我害怕啊，夫君......”

江宜華冷漠的看著這邊，那個江蓮華是個沉不住氣，傻的，丁氏卻不傻，怕是跪下的一瞬間，就已經想好了說辭。

江帆的氣散了點，找了個附近的椅子坐下，怒視著丁氏和江蓮華。

丁氏跪著走了兩步，一行清淚適時的落下，面上都是驚懼與可憐之色，“夫君，蓮兒還小，你看她剛才的模樣若是嫁進侯府，能活幾天？”

她反問，他思考。

侯府是什麼地方。

侯老夫人是當今聖上的親姑母，大長公主。侯府原不是侯府，是駙馬府。

謝駙馬在大長公主生下謝侯爺便戰死，死後，先皇因憐惜自已的妹妹，為了給大長公主雙重榮耀，給駙馬追封了侯。

大長公主與謝駙馬伉儷情深，自此離開侯府常住山上清修，逢年過節回來也只回長公主府，不回侯府。

謝老侯爺可不像駙馬專情，不僅在娶正妻前立了外室，生了庶子，得了孫輩還依舊花天酒地，活脫脫的一個老紈絝。

大長公主多年前做主，為他娶了三品大員林家嫡長女林氏為妻，生下了謝如瀾這個病秧子，故謝如瀾這個嫡子比庶子謝如陽還要小上兩歲。

林氏三年前逝世後，並未將謝如陽的生母吳氏抬為主母，又娶了七品吳家的嫡四女為續絃。目前侯府都由這個小吳氏做主，聽說兩個吳氏這幾年沒少去山上拜見長公主，可長公主從來不理，每每只用金銀首飾，銀票宅邸打發下山去。

如此，庶子謝如陽都娶了魏氏為妻三年，還是沒等到記在嫡母名下的那天。只因大長公主不放話，謝侯爺不敢自已做主。